“父亲。”
终究，还是败了，溃不成军。
您会怪我么？母亲会怪我么？他们会怪我么？
那弥漫着血腥气味的地牢里，昏暗不得见一丝光芒。
“我依旧看不清他的容貌，可我却清晰地感受到他的痛苦。”
“你是谁？”
我……又是谁？
“你是在这太极山上待傻了么！”
“她一身魔气！不然汝以为吾……”
是谁？谁在哪？
“主人？主人您醒醒……主人……”
谁在说话？好熟悉，是青鸾么？
“青鸾？青鸾……”
文清岚微微睁开眼，试探着呼唤着。眼前是一位身着青衫的女子，面容看起来虽不算太出挑，但十分耐看。
“主人！您醒了！您可担心死我了。幸好，幸好来得及时，您真的吓死我了！”青鸾一脸担忧的看着文清岚。
……
……
“我这是在哪？”文清岚环顾着四周陌生的环境。
“是阿荧的树屋。”青鸾轻声回道
“很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文清岚尝试着用双手撑身起身子，一旁的青鸾见状赶紧坐上床榻，轻扶着文清岚的身子靠在自己的怀里。
“没关系的，清岚姐姐。”幽荧柔声说道，“其实这件事，都是烛照哥哥的错。”
幽荧说完给一直站在旁边不说话的烛照一个使了眼色。
“对……对不起……”烛照说的声音很小，眼神四处瞟着，一脸的不情愿。
“没关系的，不是烛照前辈的错。”文清岚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还有幽荧前辈虽然看起来很小，但是毕竟比我大了那么多，喊我姐姐实在是不合礼数的。”
“既然阿荧在姐姐这里看起来是小的，那便是小的。姐姐喊我阿荧便可，不可以喊前辈哦。”阿荧眨着眼睛，笑着说道。
“可……”
“好了，主人，不要计较这么多嘛！”青鸾无奈的打断了文清岚的话，“主人可还能起来。我们在这里待的时间有些长了，应早些回玄镜天，若有什么事我们改日再来。”
“好。”
似乎这次魔气侵扰并没有给自己带来太大的伤害。
文清岚点点头，努力站起身子。
文清岚心想着，刚才那种无力感也自觉没有了。
“那便告辞了。”
“嗯呐嗯呐，清岚姐姐若是还有什么事，尽管来这太极山。我和哥哥定会帮你的！”幽荧说着，笑容愈发晴朗。
文清岚是被青鸾扶下山去的，幽荧看着那离开的背影，眼神都是温柔的。
“阿荧。”
“哥哥，我在。”
“这次……不会再出错了吧。”烛照平静的看着桌案上的茶杯。
“不会的，你要信我。”
“那这次该是交付性命的时候了。”
“哥哥莫要担心，这次可是坤卦。我们都不会出事的。”幽荧看着烛照的眼神愈发深邃。
“吾信，也不敢担心。毕竟那是汝用禁术换来的。”烛照缓缓低下头，心里酸了一下。
“哥哥，我们终是要熬出头了。”
“嗯。”
烛照轻轻抱过幽荧，紧紧的揽在怀里。
“青鸾~”
“嗯？”
“青鸾~青鸾~”
“嗯！主人我在，怎么了？”
青鸾坐在木榻上看着文清岚毫无形象的趴在地上。
“我想喝桃花酿~”
“主人……”青鸾微微皱了皱眉头。
“我的魔气是怎么安抚下去的？”
“是幽荧。”青鸾不被察觉的叹了口气，“阿荧和您的气息很合，同属阴气，吸纳魔气转化为阴气。您是否能感觉到体内的魔气在逐渐削弱？”
“是么？”
文清岚坐起身，缓缓闭上眼睛，释放着气息。
神凝丹！
神凝丹周围的魔气已经消散了大半。
那是不是就意味着……绛紫流光……
文清岚猛地睁开眼睛，随手一挥，清阁外便建起一层透明水墙。
“掩息墙，主人您要做什么？”青鸾疑惑的看着文清岚。
“我试试，绛紫流光还在不在。”
“绛紫流光？！”青鸾自觉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主人……您……”
“怎么？你也知道？”文清岚歪过头看向青鸾。
“是的……”青鸾点点头，“主人，若是绛紫流光，我觉得您大可不必再试。”
“为什么？”文清岚皱着眉头问道。
“绛紫流光是魔界血脉继承法术，它不会随着凝丹或者气息的改变而失去。只要您的体内是魔界正统血脉，一旦继承就一定会在。”
“不！不对！”文清岚摇了摇头，“我只有一半血脉！”
“只要有，就一定在。不信您大可试试。”
文清岚看着如此笃定的青鸾，一时失去了信心。
“罢了，随命吧。”文清岚无奈的叹了口气，“对了，你不是去见云泽了么？怎么样了？”
“主人，前主人好像……好像不记得我了。我在想，会不会是他闭关时出什么事了？”青鸾沮丧的说道。
“你啊，总是想得太多。怎么可能，他可是修了七百年的仙。或许，是你的人身吓到他了？”
“主人！您能正经点么！”
青鸾莫名其妙的火气让文清岚一时感到疑惑。
“一个您，一个前主人！明明五十多年前那么相爱，怎么就一点毫不关心了呢！”
“你在说什么呢？”文清岚哭笑不得的问道，“什么相爱？”
“主人，您怎么了？”青鸾一脸震惊的看着文清岚，“难道您忘了？云泽啊，主人。”
“我知道啊，云泽嘛，我当然记得他。可是，我们两相爱又不是要到处宣扬不是嘛。”文清岚心虚的回道。
“不是的。”青鸾好像明白了什么。
“什么不是的，哎呀改天我再和你一起去看他，不就没事了嘛。”
“您在撒谎。”青鸾平静的反驳道。
“我怎么在撒谎了，是你自己……”
“五十年来，您从未提过前主人。”青鸾毫不留情的打断了文清岚的话。
“那是因为……”文清岚一时无法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去搪塞这件事。
“前段时间，您的气息里混了前主人的气息。可是，很可惜的是您没有提过这件事。”青鸾眼圈登时红了。
“我和前主人提了您，提了妖界的二公子，提了魔界的公子。可是一个都没有！他一个都想不起来了。”青鸾的声音有些颤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连您都忘了呢！”
“我……”
文清岚别过头，不去看青鸾。
我又该怎么和你解释？说出那个秘密么？！可有什么用！
可我虽不知云泽发生了什么，但提起他还是会心疼。
我也不曾想忘记他的模样，可到现在我们都没有办法了。
“还解释什么！又说什么！”
清阁的门被猛的推开。
“玄南？”
文清岚抬头看时，玄南一脸怒气的走了进来。
“二公子……”青鸾慌忙站起身。
“五十多年前是他云泽自己先背叛了我们四人的誓言，关键时候连面都不愿露！又谈什么让阿漓记住他！又凭什么？！”玄南看着青鸾，声色俱厉的质问道。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青鸾转过头看向文清岚，慌忙摇着头。
“主人，不是这样的。”
“那件事，雷公子的残魂……是前主人……”
“什么？！”文清岚皱着眉头看向青鸾。
“是前主人耗了三百年的修为才保下的！”青鸾似是快哭出来的样子，“二公子，主人。你们都是该知道的，魔族死了，便是万劫不复啊，可前主人近乎翻遍仙界所有的书籍才找到这么个法子。”
“是什么……”文清岚楞楞的，声音颤抖着问道。
“耗修为，保残魂。然后，然后再用‘纳气阵’吸收自身元气安养残魂！”
青鸾终是一口气吐出了所有的事。
“哗啦……”
“主人！”
“阿漓！”
玄南看着茶案下摔碎的茶杯，正欲上去收拾，却被文清岚制止了。
“继续说，再然后呢。”文清岚怔怔的看着那满地的碎片，声音平静。
“前主人一夜白了发……”
……
……
“主人……”青鸾小心翼翼的唤道。
“出去。”
“主人……”
“阿漓！”
“听不懂我说的么？出去！”文清岚面无表情的说道。
“是。”青鸾拱手施礼后，转身抹去眼角的泪水匆匆离去。
“阿漓……”
“你也出去。”
玄南皱着眉头，站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选择了离开。
清阁内，泪水早已模糊了文清岚的视线。
好疼。
这比每次魔气侵袭更痛苦，这比自己经历过五十年每一个夜晚的锥心更疼。
云泽。
她不是不爱了，她是真的爱不起来了。
五十年前，她以为疼的只有她自己。可为什么……
“啊！！！”
清阁的绝音壁，隔绝着殿内那个绝望的哭喊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