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了半个月回来,程斯耀与宋云明显黑了一个度。
在大理他肠胃一直不太舒服,去医院拿了些药。因乐趣少了一大件,他们索性买票回去了。
在家程婉给他熬了好几天的养胃粥。
跟着张叔又跑了好几躺市场,回来一身汗,黏糊糊。
程斯耀洗澡洗到一半淋浴头坏掉了,身上的沐浴露才洗了一半。
淋浴头向下的水流,让程斯耀突地想到被生活所困中年男人小解时断断续续的水声。
那是在他旅行途中,遇到一个人。
他先是在洗手池边满面愁容,吸完手上那一小截烟才进来小解。
被生活所困的人,连小解都无法痛痛快快。
张智平拎着工具跑到浴室,让他先去周阿姨家洗澡,已经提前打好了招呼。
胡乱擦了几下,穿上衣服。探头一看,周阿姨家果然开着门。
周母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看到程斯耀头顶着毛巾走来,忙招呼他去洗澡。
程斯耀提了提衣服领子,问道:“周姨,你在网购?”
他看到周阿姨手机的页面。
“对对对,我想在网上买一个吹风机哦,这个咋绑不上呢?”
“我看看。”他拿过周母的手机,扒拉手机。
“银行卡、身份证。”周母将证件递到他手上。
程斯耀绕过桌子坐在沙发上,刚把手上的东西放到一侧,便听到一个男声说道:“斯耀,擦擦头发。”
程斯耀手撑在沙发上,有个向后的动作。他不知道周母还在和郑以卓通话。
周母惊呼一声,“我忘了还在和你讲话了。”
程斯耀这才发现手机最上方那个通话标志。
郑以卓刚开始在教周母如何网购,最后卡到了添加银行卡这步。
先是听到了声音,紧接着是程斯耀那张还带着水珠的脸。
少年弹了一下刘海,镜头离他极近,以一个奇怪的角度,但这仍旧很清秀。
然后,他把手机放到自己一旁,一弯腰。郑以卓看到宽大领子下露出的锁骨及两点。
郑以卓忍住嗓子里那股痒意,视线朝上,盯着刘海上那个水珠,出声道:“斯耀,擦擦头发。”
替周母绑好银行卡,程斯耀这才去浴室洗澡。
在往头上打洗发膏时,程斯耀想,他内心一直有个小小的火苗,不曾熄灭。
他认为似乎还有些希望,在郑以卓那里。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他只是觉得,应该再坚持坚持。
再见到郑以卓,是在家庭聚餐。
那时程斯耀快要开学,两家一合计就在阳台上一起烧烤。
程斯耀听说后,故意在在网上买的东西填了他家的地址。
看着包裹离目的地越来越近,直到郑以卓去取件。
晚上程斯耀发过去信息。
“以卓哥,晚上好。我有一件快递不小心寄错了,麻烦您帮忙寄回A城。”
“地址:xx省xx市xx区幸福小区A座7栋545。程斯耀,1563015xxxx。”
“有劳。”
客气又疏离。
最要命的是地址都打了出来。
郑以卓看到一时不想说话,最能被这个小鬼气到。
“不客气。”
程斯耀看到这条消息,不满地撇撇嘴。
他原以为郑以卓他会回A城参加家庭聚餐。
郑以卓看着手边的那个快递盒子,心想寄个大头鬼。
他自认工作这几年,脾气早就被磨得差不多。没成想,一个程斯耀让他重回少年时期。
近日小区有个热门话题,有家孩子出柜与家里闹得一发不可收拾,在小区里也是闹得沸沸扬扬。
前天还在闹着跳楼,父母双双z直接晕了过去。
最后,这楼也是没跳成。
隔天,程婉休假,与周母在家唠嗑。
俩人聊到了这件事。
程婉已经看开了很多,自是维护那孩子,只是说方式太过粗暴。
最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周母的态度,她说:“孩子能开心,我们能怎么办?支持嘛。”
程婉佩服周母的心态,说道:“我是好久才明白这理。”
“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孩子喜欢任他区。但是啊,这不能放任自己,要洁身自好。”
听到这话,程婉沉默了,“周姐,您是怎么接触到这些的?”
“我有个朋友,抵不过现实压力,结婚去了。在那个年代,同性恋很不常见。那一对佳人,其中一个人投河了。”
程婉没想到周母竟还有这样的朋友。
“那他的妻子呢?岂不是很可悲。”
“对啊,可悲。”
一时,俩人无话。
程斯耀骑车从外面回来,脚刚踏上地面便觉得一股热气被他踩在地上。
车子从他旁边经过,程斯耀侧身让开通道。
他撇了一眼,觉得有些熟悉。
看到车牌号,程斯耀将手心里的汗擦在裤腿上,去找地方放车子。
是郑以卓的车。
他几乎与郑以卓一起立在小区门前,郑以卓手里还拿着他的快递。
程斯耀停住脚步,看向郑以卓。
男人还是那副样子,一副眼镜下的温柔模样。
大热天穿的板板正正,白衬衫黑裤子。
脸上没什么表情,看到他就这样。
明明对谁都是一副笑模样。
“谢谢。”程斯耀答得恭恭敬敬,拿过自己的快递。
郑以卓刷卡让他先进,程斯耀侧身过去。
他们一前一后走着,一时无话。
与谁都不会尴尬的郑以卓,此时内心翻江倒海,他想说的太多了。
玩的开心吗?胃有没有疼?又遇到坏人了吗?
“以卓哥,电梯来了。”程斯耀提醒道。
他抬脚迈进电梯,按下楼层。
“我记得您说不认我这个弟弟,那我们就从陌生人做起,慢慢过渡身份。”
程斯耀在这个逼仄的空间慢慢向他靠近。
郑以卓看着他没有动,任由他的动作。
“反正没有哥哥的身份更好一点,不是吗?”
“你不是说听我的话吗?”郑以卓盯着他刘海说道。
“您说戒烟,我现在一支烟也不抽。您说学好英语,我高考英语142。”
程斯耀虚环住他,“只是要求我不喜欢您,我就这点忤逆一点,好不好?”
以前的小兔子哪里会这样。
他会笑嘻嘻的向他耍无赖、撒娇,还会黏在他身上。
那一双笑眼望过来,他都招架不住。
还有那柔软的发,曾在他的胸前蹭来蹭去。
郑以卓没回答好不好,只是揉了一把他的发,走出电梯。
程斯耀跟在他身后,看到他紧绷着脸,呼吸很轻。
直到吃完饭回家,郑以卓也没看过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