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琴弦之音如兵戈坐阵。
屋外,刀符相交,互相搏杀。
几只白鸟掠在眼前,皆被一刀斩下,司徒文矣或防或攻,在郭常胜的长刀下都显得羸弱无比。
“我当司徒家的符术有多高深,不过就是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郭常胜长刀挥下,眼看着站在面前有些气喘的司徒文矣,嘲冷说,“着实是不堪大用!”
司徒文矣只是淡淡一笑,手中再度举符说 ,“文矣毕竟是晚辈,郭二将军魂力如此深厚,在下自然自愧不如。”
郭常胜冷哼一声,“别耍嘴皮子了,小崽子,若再不拿出点功夫出来,今日这郭家的大门,恐怕你永远也走不出去了。”
司徒文矣笑了一下说,“是吗?”
便见长刀再起,来势汹汹如同猛虎扑食一般。
他却只是将手中的符纸向前一丢,一只飞鸟轻飘飘的飞了过去。
郭常胜嘴角大扯,握刀的力气更大了几分,欲要将那白鸟与他一起斩了,那飞鸟却是一旋,绕过长刀便向他的双眼刺去,他急忙收势,将长刀横在面前,只见那飞鸟撞上刀面,直接散成白尘飘散。
长刀一甩,直接对准司徒文矣的眉心,郭常胜怒不可遏,直接骂说,“小崽子,你耍阴的!”
司徒文矣笑着,缓缓抬起了一只手,淡淡地说,“既然刀剑无眼,毁去不是一了百了?”
“什么?”
郭常胜还没反应过来,只看他打了一下响指,“啪!”的一声,手中的长刀竟然瞬间破碎,化成碎星散落一地。
而屋内的琴声也戛然而止。
对于武者而言,就算是比斗输了落了个身残的后果也只是自己技不如人,虽然不甘心却也是无可奈何,可若是自己的兵器被夺或者被毁,这无疑是一种最大的侮辱。
郭家的内门部队此时都在一旁目瞪口呆的看着,惊愕着二当家竟然会在一个看着温若白玉,没什么杀气的少年人手里吃了这种亏,自然是不敢置信的。
郭常胜更是不可信,就看着手里那刀柄往上不剩几毫的铁块,紧咬着牙说了一声,“你!”
司徒文矣淡淡一笑,“郭二将军何必恼怒,文矣毁去的只是一件普通的长刀不是吗?”
见他脸色涨红,他又继续说,“好在只是一把普通的刀,若今日郭二将军用的是自己的刀器,又或是郭堂主的震牙刀!那在下恐怕就罪过大了,不过这多亏是郭二将军体恤晚辈,才不至于如此啊。”
“哼!不客气!”
郭常胜的脸色现在有多难看自不必说,抬起手看着刀柄问,“不知道司徒小公子刚才是如何碎掉我手里长刀的?”
司徒文矣见到执夙的身影从房内走出,便是淡淡一笑,“只是一些花里胡哨,不堪大用的小把戏而已,让郭二将军见笑了,天色不早,文矣便告辞了。”
郭常胜的脸狠狠抽动了一下,咬牙说,“慢走不送!”
就见他二人直接走了出去,只听一声“咯吱!”的响动,就看到那握在他手里的刀柄直接化成了齑粉洒落在地。
“今天的事情,谁敢再提,我就拆了谁的骨头!”
众人面面相觑,就听他喊了一声“都给我滚!”便纷纷退了下去,而后屋内的两名士兵走了出来,到他的身边单膝跪下说,“二将军,除了弹琴,没有其他的。”
郭常胜沉出一口气问,“那老东西呢?”
“那个女的走了之后,就一直坐着,和从前一样。”
“行了,滚吧!”
“是……”
便是看着空荡的庭院,五指紧紧一握,郭常胜瞪着眼睛说,“小崽子,你最好别犯在我手里!”
……
步出郭家,司徒文矣与执夙二人并肩而行,听他松了一口气,她问,“公子可还安好?”
司徒文矣摇了摇头说,“有惊无险……姑娘呢?可还顺利。”
执夙眼眸一动说,“难道公子在乎的不是我?”
“在下并非此意,我……”
她一笑,说,“与公子说笑罢了。”
他一怔,旋即一笑说,“想不到姑娘也会打趣在下。”
执夙呼吸了一瞬,从袖子里掏出一根翠色的簪子说,“我见公子有所损耗,用此物或可恢复一二。”
他低头,疑惑问,“一根发簪?”
执夙说,“算是一件有灵性的法器,名唤“生灵”。”
司徒文矣眼皮一动说,“这便是晴瑶姑娘说的生灵?想不到只是一根发簪。”
执夙抬起手,将生灵放在他眼前说,“公子,握住它。”
他照做了,握到手心后只觉一阵熟悉的感觉袭来,而后便就是大量的能量从生灵中汇入到自己的身体里,顿时只觉头脑清明,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被唤醒,整个人也更加精神奕奕。
却是,为此而难过,为此又陌生。
那原本以为忘却的画面再度浮现,只是这次没有了那张恐怖的面孔,只有一座仙境浮现在眼前。
他当即将生灵放回到了执夙手里,神色哀愁说,“我为何……又看见了?”
“又?”执夙紧张的问,“公子看到了什么?”
司徒文矣沉默良久,深深呼出去了一口气说,“我看到的是一副绝不存在人世间的山河天地,只是我曾经见过一次……”
执夙眉头一沉问,“何时见到的?”
司徒文矣说,“剑宗覆灭之前,我曾到东海一次,是在那个时候看到的……”
“东海……”她细声呢喃,之后又问,“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没有记起什么?”
他怔了一下,旋即笑问,“姑娘想让我记起什么呢?”
她便是低头,收好生灵暗暗叹下了一口气说,“生灵有一个故事,是说若有人紧紧握住它,便就能看到自己心爱之人的模样,我还以为公子会见到我,才会这般问的。”
她虽然微笑,眼中却是惆怅的。
他直接问,“姑娘是否心悦于我?”
她眼眸一动,摇了摇头说,“公子并未见到我,所以我也并不心悦。”
“非要这生灵中映出你的模样才可算数?”
他的声音轻柔,像是绵软的风,她却是目光一沉,“不是非要,而是必须。”
“让我再试一次……”
“不了……等下次见面,再让公子试一次。”
“下次的时候,你不怕我骗你,明明没有见到你,却说见到你了?”
他的目光灼灼,似火而动,她只是笑说,“我相信公子……”
见他沉默,执夙望了一下黑下的天说,“公子所嘱托的事情我已牢记在心,今日回去便为公子书写,明日会交于你……”
他点了点头,欲要送她回浮云楼,她却是摇了摇头,望着远处的一个街角说,“公子不必相送,我自己一人回去便可。”
他顺着执夙的目光看去,只见两道熟悉的身影映在眼帘,当下心中一紧,再回过头,执夙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了。
“文矣?你怎么在这里啊?”
司徒文矣听到远处的罗一问着,便是走上前对他淡淡一笑说,“我刚见完南宫老先生,与他确认了一些事情……”话语一顿,他看到晴瑶在四处找着什么,直接问,“倒是你们,不在家里住着,跑出来是要做什么?”
罗一眼睛躲闪了一下,说,“奥!是,是我们觉得有点闷了,就出来转转,也没做什么的……”
“原来是这样……”司徒文矣看到他手里抓着不少的吃食,点了点头,旋即便看向晴瑶问,“晴瑶姑娘,你在找什么?”
晴瑶回过神,直接问他,“文矣,你有没有看到我要找的那个人?”
司徒文矣轻轻摇头,笑说,“没有啊,除了你们,我没见到有其他熟悉的人。”
晴瑶神色困惑,说,“不会啊,刚刚明明感觉到这里有她的气息的……”她说着,两手一合,一滴冥河水流淌而出,闪着紫光,却是朝着司徒文矣漂浮过去的。
她眼眸一动,惊讶说,“怎么会这样?这水怎么会朝着你过去了?”
司徒文矣眉头一皱,问,“这个是……”
“这个是……”
罗一有些犹豫要不要说这是冥河的水,晴瑶却是打断他的话直接向司徒文矣问,“这水只会对那个人的气息有反应,你真的没有见到她?”
司徒文矣沉默片刻,却是淡淡一笑,“在下当真没有见过,晴瑶姑娘是不相信我说的话?”
“我并不是……可是……”
晴瑶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说,罗一见他二人气氛不妙赶紧说,“文矣,晴瑶她就是太着急了……”
司徒文矣笑说,“小一,晴瑶姑娘是因为心怀苍生才会如此的,我并不会就此便与晴瑶姑娘有所嫌隙的,或许我与那人的气息有共同之处也说不定啊。”
晴瑶不解,“有所相同?”
罗一点了点头说,“确实,文矣的魂术就很特别,我记得司徒叔叔虽然也用符术,可也只能施展字,但是文矣却可以凭符召兽的……”
她好奇问,“凭符召兽?”
“还不止如此呢……”罗一继续说,“文矣的魂力也很特别,可以不借药物便能给人治伤,虽然说只能治疗一些小伤,也无法让伤口快速痊愈,但是却可以让枯死的花草树木重新活过来。”
晴瑶惊诧的看了司徒文矣一眼,然后向罗一问,“文矣他是从前就可以这样的吗?”
罗一点了点头说,“是啊,小时候兰姑姑有一株草药让我不小心给毁了,就是文矣救好的。”
晴瑶眉目一紧,细声呢喃,“怎么会是这样的……”
司徒文矣忽然开了口,笑说,“晴瑶姑娘的确没有见过我的魂术……”
说着,他取出一张符纸,直接化出一只飞鸟,轻轻扇动着翅膀到了她面前,只见那鸟除了一身雪白之外与普通的鸟类并无区别,她便是叹下一口气说,“原来是这样……那真的是我误会了,对不起……”
司徒文矣淡淡一笑说,“姑娘不必介怀,我并没有在意……”
眼眸一动,挥手散掉了白鸟继续说,“天色也不早了,我看我们还是尽快回司徒府,这里毕竟在郭家的领地内,我们也不好留太久。”
说着,他便直接向前走去。
罗一看着一脸落寞的晴瑶,便是嘴角微动,轻轻笑了一下,拉起她的手说,“我们走吧。”
她点了点头,三人便这样一前一后的向司徒府前进。
他二人自是没看到,司徒文矣背对着他们的面色,此时此刻有多紧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