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我不会孤单
书名:月亮回家 作者:陆生 本章字数:5333字 发布时间:2020-11-08

五十四、我不会孤单

支浅在学校遇到秋怀卿,告诉他:“我去找过语卿了,语卿是有些不一样,她好像变得特别温顺。”

“有没有可能那次医疗事故给她留下了心理阴影?”秋怀卿虽然很忙,还是停下脚步听。

“说不上来。”支浅摇头,“这件事对语卿影响肯定也不小,你要不要跟秋校长谈谈?”

“也好,离开前我也要去跟语卿说一声的。”

学期面临结束的时候,总是会忙碌一些。支浅和秋怀卿也比平时要忙,但没想到,夏之羽在医院竟然有了一些名气,找的人很多,整天忙得很,下班了都走不掉。以前是经常来支浅这里蹭饭,现在支浅要在下班后给他把晚饭做好了送过去。明深知道后,非常不满,碎碎念了几次,支浅说夏之羽离开后她想做也没机会了,她要提支敬衡照顾夏之羽几天。提到支敬衡,明深就不讲话了,这位没见过几次面的岳父,他是真的于心有愧。

明深陪着支浅去给夏之羽送晚餐。医院里只剩下值班的医生护士,很安静。夏之羽早就该下班了,却还被几个人围着,支浅走过去,在一旁听着,才知道是医院职工的亲戚在找夏之羽看病咨询。大概是知道夏之羽要走了,也看出夏之羽是有真本事的,就把家里亲朋叫来沾点便宜。夏之羽很想说这不符合就医程序,但是想到自己就快离开,也就懒得讲道理了,就当做义诊了。

支浅和明深又等了很久,人才彻底散去。支浅埋怨:“都冷了,不好吃了。”

夏之羽疲惫地打开饭盒吃饭,一边吃一边叫苦:“姐,我真的快要饿死了。”

“为什么不让秋老师给你送饭?”明深不悦地问。

“怎么能让他来!”支浅打断明深的话。秋怀卿来送饭,俩人关系岂不就昭告天下了。

“那你告诉别人夏之羽是你弟弟了?”明深还是不满。

“是啊,姐说我是他表弟。”夏之羽忙着吞咽,“其实,姐,你不用顾虑这么多。”

“还是不要了,万一对妈妈有影响。”支浅不同意。

“姐,你厨艺真不错。”夏之羽吃饱喝足,不忘了称赞支浅。

“下次你自己叫外卖!”明深看着支浅收拾饭盒,脸色一点没缓和。

“你觉得我会吃外卖吗?那多不健康!姐姐才舍不得。”夏之羽搂着支浅的肩膀,“姐姐,下次别带这个人来,影响我食欲。”

“把你的爪子拿开!”明深站了起来,去拉支浅。

“姐,我再上两天班就正式离职了,回去看一下妈妈,下个星期二,你们考试结束,我们就准备走了。”夏之羽忽然严肃起来。

“机票买了吗?”支浅眼睛有点湿。

“买了。为了不用看见你哭,所以,你不要来送行。姐夫,请你这几天陪着姐姐。”

明深点头,没说话,默默地将眼睛发红的支浅搂住。

秋怀卿最近不怎么在学校,即使遇到支浅也只是挥挥手。支浅知道他忙着做各种准备,也就没有去打扰他。

周末,明深接支浅回S城,支浅去给秋怀卿和夏之羽买了一点礼物,问明深周二有没有空,有空就陪她去送行。明深答应会安排好时间。

然而,支浅周一回到学校没看见秋怀卿,学校安排的监考表上也没有秋怀卿,这才知道秋怀卿和夏之羽周六就已经离开了,他们真的不要她的送别。她哭着打电话给明深,明深也有点意外,怪不得夏之羽让他陪着支浅,他们是故意的。他立即赶来,支浅看到他,立刻扑进他怀里,哽咽着说:“之羽为什么要骗我,他不是说周二才走的吗?”

“之羽不是说了吗,不想看见你哭。”

“这样我更难过。”

“你要是在机场哭,之羽走得了吗?”明深能理解夏之羽,虽然他不喜欢夏之羽缠着支浅,但是支浅真的哭哭啼啼不让他走,夏之羽应该会跟他一样,走不了了。“小月,他们是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你应该祝福他们。”

“异国他乡,人生地不熟,哪有这么容易!之羽和怀卿都是一帆风顺长大的孩子,不知道多久才能适应。”

“小月,之羽和秋怀卿都不是你看着长大的,他们经历了什么,你一定不会知道。也许,他们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每个人的成长都有别人不知道的故事。或者是你说的那样,他们什么都没经历过,会难以适应,但那是他们自己选择的生活,他们必须要想办法生活下去,你要相信他们的能力。”

“我知道。”支浅从明深怀里抬起头,“我们可以去看望他们吗?”

“可以,只要你想去,我就陪你去。”明深叹口气,他并不想见那两个家伙。

寒假很快就如期来临,支浅心情好了起来,爸爸去世以后,都是她和明添两个人孤单的过节,也可能因为这样,所以明添比一般的孩子显得乖一些,也更喜欢家里有人来玩,回到明家后,家里人比较多,明添显然是开心的,唯一遗憾的就是支浅不在身边。现在,一家人终于要团聚了,想到可以整天跟儿子和明深在一起,就忍不住有些兴奋。她把老家里里外外都收拾得干干净净,等着明深来接她。

她去拜访了一下胖哥,让胖哥有空带小宣去找明添玩,然后又买了些东西去爷爷的老家看看,她先去看了三奶奶,然后还去几个认识的老人家里看了看,最后去了墓地,跟爷爷和爸爸告别,尤其是爸爸,看着她婚姻不幸福,带着遗憾离开,她要去告诉支敬衡,她已经守得云开见日明。

支浅站在爸爸的墓前,发现墓地有人来过,清明的时候,会有支敬衡的学生在回乡祭祖的时候顺便来拜祭,但现在是年前,大多人忙着准备过春节,谁会在这个时候来看爸爸呢!难道是妈妈?支浅心念一动,就拨了金叶的电话。金叶跟她说过,白天她可以打电话给她,因为她白天大多时间是一个人在家。夏璐璐五点放学,老夏六点回家,周六和周日她要忙一些。支浅能够理解,能跟妈妈联系上,她已经很知足了。

金叶很平静地说她来过,让支浅寒假里尽量少跟她联系,因为夏璐璐也放假了。支浅就信以为真,夏璐璐也是金叶的女儿,金叶关心她是理所当然的,那就等夏璐璐开学了再多联系呗!

挂了电话后,支浅蹲在地上,看着地上的花束还很新鲜,金叶看来就是最近来的。为什么妈妈来了却不告诉她一声呢?是怕见到支敬衡的旧物伤心吗?地上还有一点纸钱的余烬,金叶为什么在这个时间来祭拜支敬衡?不是支敬衡的忌日,也不是生日。

支浅抬头看墓碑,支敬衡在照片上微微笑着。支敬衡虽然没有问过她,却一直知道她对明深有多喜欢。在那样最艰难的时刻,她都没有埋怨一句明深,支敬衡肯定是能看出来的。但是爸爸大概是不知道她内心的自卑,只怪自己草率同意这门亲事。所以,临终还在为这件事自责。

“爸爸,明深回来了,我们重新在一起了。他很喜欢我和小添,爸爸,你可以放心了!还有,之羽已经去寻找他的幸福了,你知道秋怀卿是个好孩子,爸爸,你那么开明,请你祝福他们,你一定要保佑之羽一切顺利!我要去S城生活了,以后不能经常来看你了。”支浅抚摸着支敬衡的照片,悄声跟支敬衡说着。

荒野的风从支浅的脸颊上吹过,她伸手捂了一下脸,感觉有些冷,正想起身离开,却有一双温暖的手捂住了她的脸,居然是明深,支浅感到惊讶,不知道他怎么会认识这里,明深当然不会告诉她手机是可以定位的。

明深见支浅小脸冰冷,把支浅裹进他的外套里捂着,待她暖和了,在支敬衡的墓前跪下,恭恭敬敬磕了几个头,说:“爸爸,谢谢您把小月交给我!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支浅,让您担心了,我以后一定会好好爱她,请您放心,我现在要带她回家团聚了。请您祝福我们会永远幸福!”

支浅看着明深跪在墓前的背影,有些泪目,要是爸爸活着的时候能看见这一幕,该是多好!可惜,爸爸再也看不见了。明深站起来,又去旁边支裕国的墓前跪下,“爷爷,听说您见过我,希望您会喜欢我,您怎么疼爱小月的,我以后也会这么疼爱她。”

支浅鼻子发酸,她是幸运的。

支浅看见明深裤子膝盖处沾染了灰尘,弯腰去掸,却怎么也掸不干净,正想拿湿纸巾来擦,明深抓住她的手,让她不要再弄,再次把支浅裹进他的外套里,就这样裹着她离开墓地。

明深在远处看到支浅蹲在墓前的那一刻感到了自己的心疼,他缺席的时候,她在生老病死之间挣扎,是有多么坚强才能撑下去?是有多么宽容,才能容忍他的冷漠?他紧紧搂住支浅,不知道怎样才能表达自己的愧欠和爱意。

支浅感受着明深胸膛传递过来的温暖,心里轻声问:爸爸,你看见了吗?我等到了我的爱!我不会像你和爷爷一样孤单的生活,余下的日子我一定要幸福!

旷野里风很大,明深开车门时,看见支浅的头发吹得飞了起来,就停下脚步,给她整理好围巾,回到车上后耐心的帮她把头发理顺。支浅任由明深去弄,内心有些悸动,明深是这样细致的一个人,如果说明深不了解她,其实她也不了解明深。他们新婚的那五十几天,她都是悄悄的看着他的背影,那时他们只要能在一起的时光他对她都很温柔,连说话都很轻。但是,生活里明深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其实并不知道,他现在呈现在她面前的,一直还是这样温和,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但她已经知道他其实有另外一面,他很善于控制他的情绪,她见过他的严谨和严厉。

明深给支浅理好头发,顺着又亲了一口,支浅羞涩地推开他,让他好好开车。明深觉得好笑,支浅真是有趣,在户外从来不肯让他去吻她,连在车里也总是避让。而且,经常会动不动就脸红。好像他们是初次见面一样,她越是这样明深越是喜欢逗她。

支浅回到明家,最开心的就是明添,这半年,他虽然在明家生活得很好,但毕竟一直跟支浅在一起,离开支浅并不是很适应,现在一家人都在一起,他一会儿去找妈妈,一会儿去找奶奶,一会儿去找爷爷,爸爸在家的时候他可以无下限的缠着爸爸,谁进太爷爷的门都要事先敲门,唯有他可以来去自如。

除了小篮球架,院子里又装了个乒乓球发球机,明深有空就会教儿子打球,他给明添买了各种玩具枪,父子俩经常在院子里“枪战”,打得满院子都是玩具子弹。他还教儿子玩飞镖,他一个,儿子一个,俩人扔得不亦乐乎。支浅在一旁看着有些心惊。她承认,无论是打篮球还是玩飞镖,明深都玩得很好,投篮十有八九会中,飞镖玩得更好,几乎是每次都正中靶心。这也当然与他经常没事就去飞两把有关系,熟能生巧嘛!他的身体在阳光下是那样耀眼,她会在旁边目不转睛的看,目光追随着那个矫健的身影。看着明深在院子里和儿子奔跑,支浅一点都不觉得这五年有什么委屈了。

明深父子看见她在一旁盯着看,要她也参加,但是,她的参加就像是为了衬托那对父子的能干,因为,篮球她从来投不进,明添的小篮筐还可以试一试。玩枪战她除了躲闪根本来不及开枪。最后就变成了明深保护她,父子俩开战。

她根本瞄不准飞盘,如果她和明深站在同样的位置扔飞镖,她能把飞镖扔到飞盘上就不错了。所以,支浅经常会在连续失败之后,拿起飞镖向飞盘走去,直接把飞镖插在飞盘中心。对于她的无赖行径,明深父子都宽容地笑笑,还一起给她鼓掌。

明深握住支浅的手,教她怎么扔飞镖,他们的身体挨在一起,明深趁儿子不注意,偷亲支浅一口,成功地让支浅面红耳赤。

明家兴和丁怡听说支浅已经答应搬来,不再回小镇上班,俩人开开心心躲到一旁说悄悄话。

丁怡:我现在发现,咱们儿子是真的厉害!

明家兴:我估计小浅就会妥协,以小深的脾气,普通人根本吃不消他的那股子倔劲,小浅又是个好说话的孩子!

丁怡:咱们是不是有点太欺负人了?小浅势单力薄,就一个人,还给骗到咱们家来了。

明家兴:那倒是,这臭小子真让人操心。

丁怡:幸好有小浅,不然的话,我们还要操更多的心,恐怕到今天咱们还得想办法给他找媳妇!

明家兴:说真话,不是小浅,我们到今天可能连他喜欢男人还是女人都搞不清。

丁怡:那阵子可愁死我了,李家那小子还带小深去那种地方,要不是老爷子沉得住气,我都想杀人了。

明家兴:我现在就担心小浅知道了臭小子的过去,会嫌弃怎么办?

丁怡:那我们就什么也别说,没人会知道的。他们刚结婚那会儿,小浅问我小深的事情,我就什么也没说。

明家兴:以后就这样,我们一家人哪儿也不去,看着他们。

丁怡:好,反正我也离不开,我要接送小添上学。

“妈,小添放假了,不用上学了。”明深从外面进来喝水,听见了一句。

“我是说下学期。”丁怡再次跟明深确认,“小浅真的愿意留下了?”

“是啊,学校都联系好了。就是我的母校,离咱家不远。你的好闺蜜同意接受了。”明深说着又出去了。

丁怡紧张地拉住明家兴:“赶紧去找张老师,小浅去上班,她会不会什么都说出来呀!”

“人家现在是校长!”明家兴一听,拉住丁怡的手就匆匆出去了。

支浅白天都在明宅,晚上等儿子睡觉后回清安居的家。

他们不再是像新婚的时候那样,那时明深总是早出晚归,俩人从来都说不上话,现在明深都会尽量早些回家,一起陪一会儿明添,然后一起回家,俩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聊天。明深偶尔也会晚归,带着酒气回来,有时酒不多,回来还能陪着支浅聊天,只有一次酒多了,回到家就只睡觉,酒品看来还不错。

但是那天不一样,放假一个星期左右吧,明深到家时,支浅已经睡着了,她最近有点犯困,听见外面有响声被惊醒,明深晚归的时候动作很轻,不会弄出这么大动静,难道是贼?贼应该没有声音才对吧?支浅觉得不安,就起来了,柳三也听见了,也起来了,发现支浅出来就把灯都打开。支浅这才发现是苏雯利扶着明深进来,苏雯利挑衅地看了一眼支浅,明深看见支浅,甩开苏雯利就来抱住支浅,支浅淡淡的对苏雯利说了声谢谢,就扶着明深进屋了。她砰的一声关上门,至于门外的那位小姐她爱走不走。

支浅扶着明深去洗澡,发现明深的脖子上有着深深地吻痕,她只觉得心里一颤,差点想丢下明深就走,但是,看着明深醉得站都站不稳,又不忍心,强忍住内心想丢下这个男人的冲动,给明深冲洗干净,扶他上床睡觉,明深习惯性地伸出手臂来搂她,她非常反感,气呼呼地起来用手机拍下了他脖子上那一抹刺眼的嫣红。然后又起来从柜子里翻出一床被子把自己裹在里面,坚决不让明深靠近她。喝醉的明深显然不知道支浅在生气,只是连被子一起抱着支浅,支浅怎么也挣脱不开,憋着一股子气没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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