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雪
在了无可甚的童年回忆之中,于我而言映象最深的是一场雪,不大,也不奇异,只是大多数的雪花堆砌而成的纯白景象,掺杂了冬日的萧索与微寒。并不稀奇,却是我唯一可循的光源。
幼时不懂红梅白雪,风雪夜归人的古人意境,只是懵懵懂懂地在老师口述下,于脑海中绘出一幅雪景,天地一色,万籁具寂,有雪花融在我的掌心,很冰。
梦中的雪,落于远山,融于秋河,缀于草木,荡于天地,无穷无尽,无边无际。风雪之中独留一点孤黄,翻山越岭,跋山涉水而来。看不清面容,却觉温柔。
记忆中的第一场雪降临,是伴随着一束火,橙黄的火焰跳动着童年的欢愉。雪不大,甚至可以用淡薄来形容,它没有“长城内外,惟余莽莽”的铺盖大雪,天地万物尽掩其中,也没有帘幕疏梅,细细风雪的雅致与盎然。只是一场落于无名山间的平常小雪而已,大失所望。团成丸子的雪被扔进灶房的火堆,削弱一点光焰,而后燃得更旺。
我从臭水沟里被人扒拉出来,手被冻得通红,一耸一耸地哭诉着别人欺负我。有人拂去我身上的脏雪,带我到火堆前烤手。那人身上有米饭被蒸熟后的香味,是稻子裹挟住的仅剩的稻花清香。在高温的作用下催出,汇聚成香。
我已经记不清她的面容了,这是我唯一能回忆起来的有关于她的事,于千万平常生活中,我能留住的记忆。我知道她不在了,这是我花费了很多年才认清的事实,她曾经陪过我看雪,也曾经在夕野林花的小道上牵住蹒跚的我,也曾在青石路板的路上洒出微凉的井水。父母向我呈述事实,而我听闻哀乐。
那场雪便成为了我唯一可见的童年记忆连接点,连接住生死的界点,连接住我与她的亲情光源,连接住我与雪的的初见,而那场雪就这样无止无休地下在我的回忆里。偶尔我也会想起些其他画面,但大都模糊,不见人影。
雪融化成水,而水又承载时间,带着经年岁月涛涛而来,摧毁一切,散落一切。
时光洪流终究冲散了我与她,我被迫前行,而她永埋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