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把支浅从水里捞上来后,夏之羽对支浅的态度就变了,不仅接受了支浅是自己姐姐的事实,对支浅的态度也变了,回到老镇后,夏之羽经常来找支浅,姐姐长姐姐短的叫。不仅嘴巴叫得亲热,有事没事还喜欢往支浅肩上一靠,而夏之羽不仅自己来,有时身后还跟着秋怀卿。
明深很郁闷,秋怀卿还好,只是在一旁微微笑着,夏之羽偏喜欢在他面前往支浅身边靠,他只能一次又一次的把支浅圈进怀里,不让夏之羽靠近。
夏之羽告诉支浅,在感觉到车子往下掉的一瞬间他就后悔了,他没有想到支浅虽然反应很快,打开了车门,却不会游泳,他又没有在水里救人的经验,俩人差点都上不来。他给支浅做人工呼吸的时候,那一刻他很害怕,他很怕支浅就这样离开,那一刻他意识到自己做了多么愚蠢的事情。
支浅带着夏之羽去了支敬衡和支裕国的墓地,给夏之羽看了支敬衡的遗物,给他讲自己和支敬衡的生活。
夏之羽对支敬衡一直单身感到奇怪,试探着问支敬衡是不是长相或者男性那方面有什么问题。
“你长得这么好看,你觉得爸爸会不好看?”
“我们俩长得像妈妈多一些。”
支浅也不生气,翻出她和支敬衡的合影,给夏之羽看支敬衡的生活照,照片里支敬衡儒雅清俊。一副黑框眼镜一点不显老气,反而别有一种气度。夏之羽翻看良久,他从未谋面的亲生爸爸只能以这种方式见面,只看照片他就很喜欢支敬衡,如果见面,不知道支敬衡是否会喜欢他。
“如果爸爸有什么问题,我们俩从哪里冒出来的?”
夏之羽看着支敬衡的照片沉默片刻,说:“我只是难以置信,他知道已经等不到妈妈了,为什么还要等?”
“爷爷也是。”支浅又把爷爷的故事告诉夏之羽。
“你也是。如果姐夫真的离开你,你是不是也打算一辈子就这么单着?”夏之羽问。
“不知道。”支浅想了想,“好像自从见到明深以后,就无法再接近其他异性了。”
“姐,我跟你说,你能跟姐夫白头到老当然是最好,如果他变心了,你要离开,重新寻找自己的幸福,我们都不要重复爸爸和妈妈的悲剧。”
支浅点头,告诉夏之羽,小时候的她虽然没有妈妈,却也不乏有女性的疼爱。她记得上幼儿园的时候,有个阿姨想做她的新妈妈,经常到他们家来,给他们做好多好吃的。不过,没过多长时间,就不再来了。因为支敬衡不让她来。后来支浅上了小学,又有一个阿姨天天来给支浅梳辫子,每天都梳出不同的花样,搞的小小的支浅天天像个小公主一样。不过,那个阿姨后来也不来了,支浅很喜欢那个阿姨,因为支敬衡给她梳头发总是弄得她头皮疼,那个阿姨也不再来后她就故意披散着头发去上学,没想到,下课了,自然会有女老师把支浅拖到办公室把头发梳整齐。支敬衡虽然一辈子都是个普通教师,但是人缘极好,大家又同情支浅没有妈妈,所以,支浅经常会在下课的时候在办公室里品尝各种美食。
在对支敬衡明示暗示的女性当中,支浅最感到过意不去的当然是伍老师了。如没有伍老师,她应该不会有那么好的成绩,感觉自己像是利用了伍老师一样。支浅把伍老师的点点滴滴都告诉了夏之羽。
夏之羽也告诉支浅,大学时有一位女生整整对他好了三年,他也觉得人家挺好的,但就是没感觉,感情这个事情,真的没法说得清。
支浅表示她现在能理解爸爸,她和明深分开五年,她还是对他一点抗拒力也没有。
“爸爸写字的时候也会这样。”支浅拿出一支笔,套好笔帽,对着地上甩了一两下,再把笔帽套在笔头,“你没有跟爸爸一起生活过,为什么会有这个动作?”夏之羽这个动作跟支敬衡一模一样,支浅实在是太好奇了。
“我刚学写钢笔字的时候,妈妈让我这么做的,后来就成习惯了。”夏之羽解释,“妈妈会不会故意这么做的?”
支浅觉得很有可能。
“小时候,妈妈给我报书法辅导班,入门很快,老师经常夸我,我就练得更认真,我写的字,在同学里是很漂亮的。现在看了爸爸写的字,才发现自己太幼稚了,这才叫书法。”
“妈妈让你练书法?”
“是啊,人家孩子都报什么奥数班,写作班,她让我学书法。”
“妈妈一直都惦记爸爸!”
“是啊,可是怎么学跟爸爸差距还是太远了。”
“你别这么想,爸爸写了几十年,你写了几年?他有事没事就坐那儿写,一写就好长时间。忘记吃饭时经常的事情,不然我为什么不放心他,毕业后要回家乡。”
“不是被前男友气的吗?”
支浅白了夏之羽一眼,她真后悔把自己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夏之羽,有事没事就挖苦她。她翻出爸爸的作品给夏之羽看。
支敬衡的书法在整个Z市是有一定名气的,很多店铺里悬挂在墙上的书法作品都是支敬衡写的。夏之羽以前没有注意,支浅一说就留意,在这个老镇上,很多地方都有支敬衡留下的墨迹。他从支敬衡留下的书法作品里选了一幅,说是给他做纪念。支浅当然同意。那是一句诗: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
支浅和夏之羽看着诗句,想着支敬衡和金叶,都觉得惆怅不已。
夏之羽陪支浅去见过一次金叶,同时带去了那副书法作品。夏之羽故意挑了明深没有空的时候,路上听着明深打电话,听着明深着急,乐不可支。支浅正要解释,夏之羽却抢过她电话挂掉且关机。支浅问:“你不喜欢明深?”
“没有,他人还不错。就是觉得他不该忘了你这么长时间,就该让他着急!”夏之羽已经开启日常护姐模式。
“他也不是故意的,我也有责任。”
“哼!”夏之羽懒得搭理。
金叶听夏之羽说要带个女孩子给她看,以为夏之羽带了女朋友回来,还精心准备了一番,没想到看到竟然是自己的一双儿女。怪不得夏之羽再三叮嘱她不要告诉老夏。
支浅再次见到金叶,欣喜异常,扑过去抱住金叶,金叶温柔地拍拍她,问:“明深怎么没来?”
“我没让他来!”夏之羽抢着说:“得让他知道,姐姐不是除了他就没有人可以依靠。”
金叶宠溺地笑笑,在一双儿女中间坐下,看见夏之羽能和支浅好好相处,十分开心。夏之羽把自己选的那幅书法作品给金叶看,金叶看见,眼泪又止不住了。夏之羽见状就收了起来,说:“还是我留着吧,你这样可不行。”
饭菜还没上全,却有人不请而至,还不是一个。明深一进门就对夏之羽怒目而视,若不是金叶在,他就要动手打人了。
夏之羽瞪着支浅,支浅心虚的地跑向明深身边,秋怀卿落落大方地打招呼:“伯母好,我叫秋怀卿,是支老师的学生,支浅的同事,也是夏医生的朋友。”
“你好!”金叶打量了一下秋怀卿,神色自然,什么都没说。明深则忙着告状:“妈,之羽都没告诉我他和小月要来看你,小月还一直念叨着要把小添带来给你看看,今天也没来得及。”
“你这孩子!”金叶嗔怪地轻拍一下夏之羽的手,对着明深温柔地笑笑,“下次再看吧!看照片也行。”
从没有被丁怡温柔以待的明深火一下就灭了,支浅赶紧坐到丁怡身边,献宝一样把明添的照片翻出来给金叶看。
“宝宝长得真像爸爸!长大了一定也是个帅哥!宝宝看起来很聪明,好好教孩子,别随便打骂孩子!”金叶一边看着照片一边说。明深羡慕得不行,别人的妈妈都是那么慈爱,为什么他没这个待遇!
“妈,你让之羽以后别随便带着小月瞎跑,要来一定要等我一起来。”明深一路上追得辛苦。
“之羽,以后你们一起来,怀卿也一起来。”金叶温和地说。
明深感觉好幸福,人生第一次向长辈求关心有用。
秋怀卿和夏之羽互相看了一眼,金叶这话是什么意思,她看出什么了?
“妈,上次我跟你说想出国深造。”
“去吧!”金叶干脆得很。
“你不想我吗?”
“想啊,可是你们年轻人怎么可能一直跟我们一起生活呢!”
明深看傻了眼,为什么明家兴和丁怡总是想方设法让他回家?
“妈,我会想你。”夏之羽抱住金叶,金叶则慈爱地拍拍夏之羽的后背。
明深在想如果他也这样抱着丁怡,丁怡会怎么做?会不会一脚踢开他?
临别,金叶让夏之羽和支浅自己好好生活,任何时候都要敢于为自己的幸福勇敢一些。又让支浅和夏之羽不要回来看她,各自把自己照顾好就行。夏之羽和支浅都认为金叶是因为支敬衡的去世打击很大,不想让两个孩子看到她的悲伤,如果知道金叶心里另有打算,他们决不会乖乖听金叶的话。
对于夏之羽和秋怀卿的不请自来,明深已经习惯了,尤其是夏之羽,倚仗支浅的偏爱,从来都无视他的眼刀。不过此刻,明深老大不乐意,他很不欢迎这时有人来找支浅,想到自己天一亮就要离开,就觉得自己跟支浅在一起的时光不该被任何人打扰。
秋怀卿还客气了一下,夏之羽自动忽略明深的幽怨,告诉支浅他们已经决定去一个充满了童话的国家。虽然小,但是包容度很大,也许,他们可以在那里好好的生活。
支浅问需不需要帮忙,秋怀卿有些犹疑,说:“我知道你也准备离开了,但是我不太放心语卿,这丫头似乎有些奇怪,你有空能不能看看她?”
“是因为你们?”支浅小心翼翼地问。
“不是。”秋怀卿很肯定,“这丫头自打认识了秋致卿后,就很少找我,连电话都很少。”
“是因为新婚的原因?”
“不是。我最初也以为是,但是之羽说她在医院里看上去心神不宁,我去看过她,她看上去没什么事,但却不怎么说话。”
“我去找她聊聊。”支浅点头,这的确有些反常,语卿是那么爱说话的一个人。
“钱够吗?”支浅本来不想问,但还是忍不住问了,毕竟去那么远,而他们俩也不过都是工薪阶层,她自己也上班,知道积余不了多少。
夏之羽拧着眉,说:“爸爸说要给我钱,我没要。”他不想接受夏父太多的帮助,养育之恩已经很难报答,不能再毫无顾忌的用夏父的钱了。秋怀卿说自己的积蓄虽然不多,但是目前还可以应付。支浅听了,把上次胖哥送来的卖房款递给秋怀卿,说:“你帮了我不少,我也没什么可帮你的,你也不要嫌少,先拿着备用。”
秋怀卿推辞不肯要,支浅说:“你们两个都是我弟弟,这样分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你们在外面过得好,我还可以去找你们玩。再说,我目前也用不到这笔钱!你帮了我那么多,也让我出一次力好不好?之羽还拜托你多照顾呢!”
“我自己可以照顾自己。”夏之羽不满。
“之羽,别婆婆妈妈的,收下。以后要是你姐夫对我不好,我就去投靠你们!”
明深立刻用一双大手挠支浅的腰,很不满:“你又乱说!”
秋怀卿接了过去,说:“以后我们还你。我们准备一放寒假就走,不留下过春节了。”
支浅点头,金叶都同意了,她还能说什么。
秋怀卿略有些伤感地说:“你原来有困难,我还能帮帮你,以后你要好好的,我再也不能帮你了!尤其在S城,你在那里又没有什么熟人,一定要小心!”
明深听了有些不悦,可是,他的确丢下支浅五年,支浅这艰辛的五年也确实离不开秋怀卿的帮助与照顾。
支浅也有离愁,叮嘱道:“你们俩一定好好的,要是不能适应就回来,不要在外面硬撑。”
明深陪支浅送他们离开,说:“小月怎么对你们,我也会怎样对你们,任何时候有困难尽管告诉我。”
秋怀卿看着他,说:“希望你不要再将她遗忘!”
夏之羽则不客气:“过去的五年就算了,以后姐姐如果过得不幸福,我会回来带走她!”
“我不会。”明深看着支浅夜色下月亮一样清澈的眼睛,他很郑重的保证。支浅、夏之羽、秋怀卿都以为明深会生气,都没想到明深这么认真。
夏之羽和秋怀卿走了后,支浅想着这笔卖房款还能发挥作用,自己还能帮他们一把,有些高兴,问明深:“我把钱给他们你会不开心吗?”明深懒得回答,搂住她的腰,低头去吻她。
支浅偏开头,又开始追问明深学校的事情,明深只说如果支浅不喜欢就换一家好了,其他就别多想了。支浅看他是不肯说的,已经猜到是一笔不小的费用,她叹了口气:“那我还是去吧,不然多浪费!”
明深低头吻住支浅,不让她有空去想这些有的没的,他的时间多宝贵呀,本来就不多,还被刚才两个大灯泡浪费了!支浅自然无法抵挡他的情意,沉湎在他的热情里,所有的凡尘俗事都被抛到了脑后。眼里心里,都只有眼前这个男人!
次日下午放学,支浅因为想起秋怀卿让她去看秋语卿的事情,想到明深今晚也不能来,自己反正闲着,不如去找秋语卿好了。
秋语卿也不忙,在护士站跟几个同事在聊天,看见支浅来了,就跑了出来,拉着支浅在输液室外面的椅子上坐下。支浅看见秋语卿穿着高领衫,还系着一条丝巾。而她以前是最不喜欢穿高领衫的,还嘲笑穿高领衫的支浅是多么老土,她喜欢穿薄薄的低领衫,系上各种漂亮的丝巾。支浅想到秋致卿曾经在她脖子上留过痕迹,心生疑窦,去拉秋雨卿的衣领,秋语卿却慌张地让开。支浅更加怀疑,说:“我看看!”
秋语卿低声说:“没什么好看的!”
支浅却已经拉开了她的毛衣领,脖子上全是触目惊心的紫色红色青色,支浅大惊失色,追问是怎么回事。秋语卿低头红着脸说秋致卿在夫妻关系上就是这样,经常会留下这些痕迹,旧的还没消,新的又有了。
支浅还是觉得奇怪,她跟明深在一起,虽然也会留下一些爱的痕迹,但是一般一夜过来就会消失,不会留下这么深的痕迹,这是正常的吗?支浅没有办法知道答案,只好问:“你为什么不让他轻一点?”
“没事的,这说明他很爱我嘛!”秋语卿低头,似乎还是很害羞。
支浅对于这方面还真没有什么经验可言,反正明深没有让她的脖子变成这样,可是他们在一起也很愉快呀!大概每个人的性格不一样,所以在那方面的表现也不一样吧!
支浅问秋语卿跟秋致卿婚后生活怎么样,秋语卿还没来得及回答,秋致卿已经在门口喊:“语卿!”
秋语卿立刻向秋致卿奔跑过去,跟支浅挥手说秋致卿来带她下班了,她有时间再去找支浅玩。
秋致卿看见支浅,只是微笑着向支浅挥了一下手,就带着秋语卿离开了,俩人挽着手,看起来很幸福的模样。
支浅回到家,还是有些疑虑,忍不住打电话问明深这是怎么回事?她问得很直接,明深不知道她这么问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自己昨晚太用力了,她脖子上留下痕迹不高兴了?因此小心翼翼地回答:“俩个人在一起,有时情难自抑,会不小心的嘛!”
支浅挂了电话,觉得人跟人不一样,还是别问的好。
明深却以为她生气了,赶紧打过来问:“怎么了?是不是我昨晚太用力了?”
支浅说是因为看见了秋语卿的脖子才问的,明深放心了,故意逗支浅:“要不,等我去的时候也给你留几个?”支浅被他说得红了脸,赶紧挂电话,不理会他的调戏。
支浅越来越觉得一个人在这里是很无聊的,虽然她喜欢这里,可是她在乎的人都不在这里。要是爸爸还在,那当然另当别论。她看着这间爸爸留给她的老房子,明深尽力保持着房子外面的原貌,却使这个老房子变得舒适无比。他一切想得都很周到,她喜欢这里的一切,可是,为了儿子和明深,她却要离开这里了。她有些舍不得这座老房子,她上小学就和爸爸住在这里,院子里种着爸爸喜欢的花草,她记得自己小时候最喜欢用凤仙花的叶子和花染指甲,而这一切,都将变成记忆了。
不知道以后明深还愿不愿意陪她来这里看看,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秋怀卿和夏之羽要离开了,秋语卿结婚了,连胖哥一家都准备搬进Z市里去了!她除了明深和明添,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牵挂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