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就想,你是不是在说自己,因为你心里也有一根刺!但是这根刺无论多少眼泪浇灌,都不会变成珍珠,而是会变成我们之间越来越大的隔阂。”明深把支浅搂在怀里,“我很想说对不起,你不让我说,我就不说。但是我们彼此喜欢,却偏偏错过了这么多年,让你吃了很多苦。这一切,的确都是我的错。”
“我也该跟你说对不起!”支浅也在反思,“我的确曾经认为你不对,现在我发现我也有问题,我没有主动找你好好谈过,连电话都害怕打,而你那么忙,我只顾自己躲起来。”
明深也早发现了这个问题,只是心里愧疚,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支浅自己这么说,他当然想知道原因。就轻声问:“为什么害怕打电话给我?”
“我害怕再次被抛弃。大学的两次恋爱经历让我变得胆怯,尤其是你比他们还要优秀,我不知道你对我是什么感觉,我不知道你是否喜欢我……”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不喜欢你?”明深打断支浅,他觉得自己表现得那么明显。
“我……”支浅也愣住,“你并未说过喜欢我,你只是直接求婚了。”
“我不喜欢你,为什么要跟你结婚?”明深很崩溃。
“我一直觉得是因为爷爷你才娶我。所以我一直害怕你只是要一朵白玫瑰摆在家里。离开这里后,时间越长,我就越不敢来找你了!”支浅有些哽咽,“爷爷也不在,我想你一定不想演戏了!”
“不是,不是因为爷爷,没有演戏。我刚毕业时爷爷就催我结婚了,我一直没理会。要是那么听爷爷的话,早就结婚了,不会等到你出现。”明深按住要暴走的心耐心的解释。
“可是爷爷喜欢我,你其他的女朋友爷爷不一定喜欢,毕竟我们两家关系不一样。”
“爷爷还没提出让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很可爱,也很漂亮,跟你在一起很舒服。完全没有迁就爷爷的意思。再说一次,我没有其他女朋友。我愿意结婚,你看爸妈的高兴劲就该知道我没有女朋友了。”
“为什么?”支浅很茫然,他们之所以闪婚是因为明家的长辈确实很着急,她一直以为是因为爷爷要去看病的原因。
“我要是有女朋友,他们会那么急着让我们结婚吗?我打小就不喜欢跟女孩子一起玩,长大了也没有女朋友,眼看我的哥们女朋友一个个的换,爸妈就开始着急,以为我喜欢的不是女生。还派人跟踪我,想尽办法让我接近各种女孩子,相亲也不知道安排了多少次。”明深知道自己的黑历史挺多的,但要自己说出来真的怪尴尬的。
“相亲也没碰到自己喜欢的吗?”
“我一次也没去过。”
支浅结舌,支敬衡也给她安排过相亲,她去了,只是没有遇到喜欢的人而已。
“我在遇到你以前,不怎么回家,基本上就是上班和玩。”
“玩什么?”支浅心里发抖,灯红酒绿之下会做什么?
“你想多了。”明深看见支浅神色都变了,“我们只是经常去潜水、攀岩、跳伞,都是户外运动。不过,都有一定的危险性,所以爸妈一直像办法让我回家。”
“是挺危险的呀!”
“那次登山时,我本来走在我们这一队前面,老五扭了脚,走慢了,我就停下等他们,我后面一个年轻人就走我前面去了,就掉了下去。如果那一刻我没有停下,掉下去的就是我了。”
明深说得轻描淡写,支浅听得心惊肉跳。
“那一刻我就想,如果掉下去的是我,爷爷,爸爸,妈妈,他们怎么办?于是我就自己回家了。”
支浅捂住心口,“你现在还去玩这些吗?”
“这几年这么忙,哪里有空?”
“有空了你就去吗?”支浅有点紧张。
“你不让我去我就不去。”
“如果你要去就带我一起去。”
“为什么,你敢吗?你连坐个摩天轮还是我带你上去的。”
“不行,与其担心,不如一起,要死就一起死吧!”
“你不让我去我不会去的。”
“如果你想去我不让的话,你会不舒服。”支浅明白,人心就像弹簧,越压抑越是反弹得厉害。
明深很意外支浅这么说,她果然是不一样的,明家兴和丁怡想的是阻止,而支浅想的是陪伴,所以他就愿意听她的。他满怀愧疚地搂着支浅,低低地沉沉地说:“结婚后我很忙,理所当然的认为你能理解,我们的生活并没有什么问题,婚后的生活,我很满意,却没有想过你是否满意。”
“我、也很满意。”支浅想,自己是满意的,那时她的确没有任何不满。“也许,我们认识的时间不对。”
“恰好相反,我能在陀螺开始转的时候见到你是多么幸运。你一定觉得我们在一起太匆忙了,可是,我一直都在为我那时的果断庆幸。因为那个时间段的我,根本没有时间陪你,如果没有结婚,恐怕你现在就不会在我身边了。你会认识其他男人,结婚,生子,安静的度日。”
明深说着,声音越发低沉,有了一丝伤感。他像陀螺似的转了五年,再次听到她的声音,就是她想离婚。
支浅无法作答,她不知道,如果明深没有在她的生活里出现,她会怎么样。似乎,明深没有出现的时候,她上学、恋爱、工作,什么都没落下。幸好他们遇到了,支浅百感交集,因为两家特殊的关系,他们都不把对方往好处想!是相识的时间不够长吗?
“这几年,你一定很委屈,谢谢你能等我,原谅我……”
“别说了!”支浅捂住明深的嘴。她最大的问题就是一直不肯主动,考试是被动的,老师让写作业就写,让考试就考试;恋爱是被动的,被人示爱,就傻傻地恋爱;分手也是被动的,男朋友要分手,她也不曾做过任何挽留;工作也是顺其自然的,毕业后不想留在S城,而老镇恰好要她,她就留下了。结婚也是这样,明深求婚,她就答应了。她回了老家,明深顾不上他,她就被动的等待明深。她除了给自己找新妈妈这件事很积极,她好像很少主动为自己做点儿什么。当然还有一件事,那就是她主动提出离婚。
“现在这样,也很好。”幸而明深没有同意离婚,如果同意了,她有可能重蹈支敬衡的覆辙。
“你那天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就是爷爷他们离开的那天。”明深想起他们分开时支浅是想说话的,但是他离开了,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有一个会粘人的妈妈让他有那么错误的想法。
“是的,我想告诉你,我怀孕了,但是也要回去了,你走的时候,我本来想拉住你,可是我当时要吐,等我吐完出来,你已经不在家里了。”
“所以我说话的时候你捂着嘴?”
“是的!”
“你傻不傻,为什么不打电话?”明深紧紧搂着支浅,只觉得心疼。
“我也没有想到你会那么忙,忙到没有空回家,我以为你会看检查单嘛!即使看不到检查单,一直看不到我会打电话给我,但是你一次也没有打,我想,你大概是不想见我的,慢慢的,我就死心了。”提起往事,支浅是很伤心的,语气也有些悲伤。
明深很想再说对不起,但是想到支浅说过她的心愿是不要再听到他说对不起,她心里其实还是怪他的吧!他抚摸着支浅的长头发,声音很轻但是语气却无比的坚定:“以后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我愿意相信你!”支浅把自己的脸贴在明深的心窝处,她是多么喜欢这个男人,但愿以后他们不会再分开。
俩人缠绵了一会儿回到床上,明深告诉支浅他已经给她联系好学校,学校约了支浅元旦后去见面。明深让支浅不要担心,说只是去见见面而已,不是很正规的面试,而且他都已经说好了。
支浅点头,说她不是刚参加工作,不会紧张。
第二天早晨起来,明深去洗漱,支浅在镜子前画眉毛,看见镜子前桌面上装珍珠项链的首饰盒,盒子很精致,想着收起来,项链不戴的时候可以再放进去,就顺手拉开桌子左侧的抽屉,把首饰盒放进去,没想到却看见一张纸在抽屉里,她拿起一看,几乎屏息。她打开盥洗间的门,明深一脸的泡沫,她却不管不顾扑进明深怀里,把手里的纸递给没法讲话的明深。
是支浅留下的那张早孕检查单。
原来柳三不识字,怕打扫时把明深重要的资料弄丢,他就用了最笨的办法,凡是有字的纸他就都放在该纸张最近的抽屉里,这样明深能最快的找到。这个习惯明深是知道的,但明深不知道有检查单这回事,自然也没问。等到支浅说起这事,又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谁知道柳三还好好收着呢。
明深被支浅突然抱住,猝不及防,却心中欢喜,他张着双臂,怕泡沫碰到支浅,接着就看到支浅手里的纸张,看见了纸上的内容,赶紧擦干净手,接过纸,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心中感慨万分,要是他当年晚走一步,或者他不把清安居的钥匙给支浅,让支浅误以为是他要求她搬过去,他们怎么会莫名其妙的错开?难怪爷爷离开时提醒他不要急不要忙,慢慢来,他却急功近利,急于求成,向明家二老证明自己的能力。忙,果然会有漏失啊!工作上没漏,但是差点漏掉了自己的妻儿。幸好自己运气够好!
明深擦去嘴上的泡沫,哑声说:“谢谢!”
“谢什么呀?”支浅不明所以,“我也是意外找到的。”
“谢谢你回来!谢谢你还愿意跟我在一起。”明深说他要把这张纸收藏起来,时时提醒自己。
“这就是小添吗?”明深看着报告单,彩超影像什么都看不出来。
“嗯!就是小添。老家还有小添出生前的彩超,那个上面已经就能看出来很像你了。”
“下次去给我看看。”
“好,还有小添小时候的很多东西。”
“那就一起看。”明深有些泪目,这个看起来娇弱的女人,一个人带孩子多么辛苦。他把支浅搂紧在怀里,再也不想松开。
支浅却突然像是被雷劈醒,推开明深,懊悔得不行:“我是有多笨?为什么一定要等你看到这张纸,拍一张照片发给你不就好了!哎呀,我为什么没有想到!那时没有微信,但是有彩信啊!”
明深补刀,“还有QQ!是啊,你高考考那么好不会是运气好吧!”
“因为有我这么笨的妈妈,小添才会这么可怜!”支浅懊恼得发疯,她当年为什么这么蠢,傻乎乎等待明深来看这张纸,明明知道明深很忙,只要拍一张照片明深就能看到,自己怎么就蠢到想不到呢?害得支敬衡带着担心离世,害得小添总是羡慕人家有爸爸的孩子。
看着支浅懊恼的坐在床沿抓挠着自己的头发,明深还没见过支浅如此悔恨着急,再次搂过她,替她解释,“你是是害羞吧,希望我能主动发现去找你,所以才没想到。”支浅从大学校园回到小学校园,她的生活一直都没有离开学校这个象牙塔,新婚的她那么害羞,可惜他也什么都不懂,完全忽略了。
支浅被明深说中当年的心思,伏在明深怀里不语。
明深抚摸着支浅披散在身后的长发,“以后不管什么事,要第一时间让我知道!记住没!”
“你已经说过了。我一直觉得自己挺聪明的,原来这么笨!会不会遗传给儿子啊?”她是有多笨啊!人为的把自己搞的可怜兮兮的。
“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嘛!放心,我们家小添已经够聪明的了!”明深莞尔。
因为要面试,支浅元旦假后就没有立刻返回,多请了一天假。明深陪她去了学校,在他们的家和明宅之间有一所小学,支浅很高兴,将来儿子也可以在这里就读,来去比较方便。她在老镇住的时间久了,觉得到S城无论去哪里,似乎都很远,有一种一直在路上的感觉。
这所学校在路上看规模没有上次支浅去面试的那家学校大,围墙和建筑都隐在绿树丛中,但看到校名时,支浅立刻觉得心跳快了,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可能是这个城市最好的学校,进门后,一种莫名的强大气势就迎面而来。支浅挽着明深,有些迈不开步,甚至想转身离开。听说这所学校只收研究生学历的老师,而她当年放弃了读研的机会,这样的学历也能进来?
明深告诉支浅:“这可是我的母校呢!我小学就是在这里上的。当年教过我的老师还有在这里上班的。校长就是我当年的班主任。”
这么巧?支浅和明深到的时候,校长正在跟一个老外用英语对话。
明深牵着支浅的手,走过去跟校长打招呼,一口流利的英语让支浅再次对身边的男人刮目相看。虽然丁怡告诉她明深小时候是有多淘气,多不听话,多么一事无成,但是她看到的不是。看见明深,校长显然很高兴,她拍了一下明深的肩膀,看着支浅问:“这就是你爱人?”
支浅赶紧问好,校长问了支浅毕业于哪个学校,在哪里工作过,获过什么奖,对于教学有什么自己的想法以及一些工作上的相关情况,然后很严肃的告诉明深:“小明,我可不会因为她是你的老婆而会格外宽容,我对所有的老师一视同仁。”
明深很恭敬的点头,说:“我家支老师很能干的!”
“靠嘴巴说是没有用的!”校长看着支浅。
“我会好好努力!”支浅诚惶诚恐。
“我不太看好你们这种人,拿工作当休闲。”
“我不会。”支浅这点完全自信,她一直就是很认真的乖宝宝。
“我会拭目以待。”校长面色忽然一改严肃,变成八卦脸,“支老师,你婆婆跟我说小明取向有问题,是你扳回来的吗?还是你能忍受?”
“老师!”明深慌忙把支浅拉到自己身后,“老师我儿子不久也要上一年级了,他跟我一模一样,我准备把他也送来。”
“又想祸害我?少来,你老婆在,我怕你?”
支浅站在明深身后,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我们先走。”明深拉着支浅就想逃。
“站住!支老师,留下电话,还有其他联系方式。”校长又换成工作脸。
支浅赶紧把自己的联系方式留下。
“注意看通知,开学会有短信提醒。寒假好好适应,开学就要进入工作状态,不要有任何借口偷懒。”校长声音很洪亮,支浅一一答应。
支浅和明深准备离开时,校长忽然让支浅等一下,支浅赶紧洗耳恭听,校长板着脸,指指明深,“他,小明,支老师,你不知道他小时候我有多想揍他,没事替我教训教训他!让他知道老师没那么好欺负!”说完,踩着高跟鞋风一样走了。
支浅愣了一会儿,挽着明深出了校门。一出门,支浅就捂着肚子大笑起来,明深知道她在笑什么,因为他刚才就看到她眼里憋着的笑意了。
“小明,你就是传说中的小明!”支浅乐不可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叫明深。想到网络上对于小明的各种调侃段子,越发止不住笑意。“你小时候是有多淘气,校长到现在提起来都想揍你!还有,你知不知道校长是故意叫你‘小明’的?”
“我也不知道啊!好像也没做什么!是他们太夸张了。”明深无可奈何的看着眼前笑得花枝乱颤的女人,对于昔日的老师如何称呼他,他也不能有什么意见,只好由着支浅笑。
支浅翻着手机上的段子又笑了,说:“我以后也这么叫你好了!哎,妈妈跟校长一直有联系吗?怎么还关心你的取向问题?”
“妈妈跟校长是中学同学。”明深想,他小时候因为这层关系可能多挨了不少打。当年校长还是个年轻的老师,管不住他,肯定告状了。
明深凑近支浅,不去理睬妈妈和校长的关系,呼吸的气流直接在支浅脸上流动,“你怎么称呼我都不在意,不过,你最该叫的没有叫!”
支浅往后退,笑着问是什么,明深挑眉瞟了她一眼,问:“装傻?”
支浅却很真诚的问:“到底是什么呢?”
明深俯身,逼近支浅,说:“你说呢!”支浅看着他靠近的脸,心里有些慌,解开安全带去拉车门,明深却握住她的手,不让她下车,他看着她,不依不饶,“你知道,你不喊我就做坏事了,我可不介意在车上还是在路上!”
支浅张了张嘴,却是没有声音出来,她似乎还没有叫明深“老公”的习惯,她一般会直呼其名,也没有什么亲昵的称呼。明深却在她耳边低唤:老婆!
支浅也是第一次听他这么喊自己,她的心里忽然就有了一种很奇异的感觉,好像就感觉这个男人再也不会离开自己一样。她终于害羞的喊:“老公!”
明深得意地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心满意足的开车回家,拉着她的手往屋内走去。想到支浅还要回去上班,明深就很郁闷,说:“都没几天了,你就不要再回去了!”
支浅摇头,说不能对学生不负责任。“可是你这样对我很不负责任!”明深近乎无赖的说。支浅也不想离开,但是,学生已经临近复习,她可不能因为自己的私事耽误了学生。明深非常不乐意的送她回老镇。支浅安慰他说就快放寒假了,到时他们就可以不用分开了。
回来以后,支浅上网查了一下明深给她联系的那所小学,一下子就傻眼了,怪不得那所学校看起来给人一种器宇不凡的感觉,因为这是S城顶尖的小学,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成为石城名门望族子弟所上的小学,暗地里,家长都称之为贵族学校,因为普通人家的小孩根本进不了。
支浅看到这些资料,顿时感到鸭梨山大。她苦着脸问明深能不能不去这个学校,她不是一个争强好胜的人,在这个学校会不会很难混?明深说所有学校其实都一样,不要自己给自己压力。
支浅平常都是跟农村的家长打交道,只要自己态度诚恳,农村的家长一般都比较好说话。支浅一想更觉得头疼,她拉着明深的胳膊,说自己不想去了。明深说随便她,不想去就不去好了。但是,支浅想想又觉得不对,问:“这样的学校怎么会肯招我这样的人去做老师?都没有正式面试!”
“他们本来就差老师,校长又是我的恩师,跟妈妈又是同学,当然比较好说话。”
支浅不信,说这所学校进人一向要求高,绝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肯收她,连面试、笔试都省略了。
明深一口咬定,“校长是我当年的班主任,教了我六年,跟妈妈告状都告出感情了。”明深说的是当年的实情。支浅还想问,明深低头去吻她,支浅被她吻得迷迷瞪瞪,就忘了再追问。
跟以往一样,明深晚上是不肯回石城的,吃着支浅做的清淡小菜,搂着她纤细的腰肢,明深哪里肯离开。俩人在厨房里卿卿我我的时候,夏之羽和秋怀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