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只有5%—10%概率的患者需要手术治疗,程斯耀恰巧是小概率中的人。
夜班结束,郑以卓没有回去休息。
程斯耀的父母此时已经守在床边,他短暂清醒了片刻,又睡了过去。
郑以卓打开病房门,去查看他的情况,脸色苍白,眉头还紧皱着
“以后好好养就行,别太担心。”郑以卓对着他们说着宽慰话。
他们俩人满脸自责,冲着他点头。
郑以卓站在一旁,说道:“张叔婉姨,这些天我一直加班,没照顾好斯耀。”
“这怎么能怪你呢。”程婉说道。
“以卓,这不能怪你。刚值完夜班,你回去休息吧。”
“回去吧。这有我和你张叔呢。”
告别俩人,郑以卓实在是没精力开车,叫了个出租车回家。
到家洗完澡,他躺在床上睡不着觉。大脑叫嚣的厉害,太阳穴也突突直跳。
他摩挲着床单发呆,脑海里充斥着程斯耀昨晚上那张毫无血色的脸。
“靠!”郑以卓蜷起手指,恶狠狠地骂了一句。
他靠在床头,不一会儿又躺下。
翻来覆去,想起那晚与程斯耀相拥而睡的情景,他双手离开被子,竟有些不敢触碰。
屋里空调温度调到26°,本应是舒适入睡的温度,被他这么一折腾,身上出了些汗。
郑以卓最终还是起身去了另一个房间,他靠在门口没有进入。
那是程斯耀的房间。
里面还是原貌,那天他起的有些匆忙,被子叠的歪歪扭扭。
郑以卓盯着那处在纠结,不一会儿,他走进去抱起被子后向自己房间走。
到房间后,把自己被子推到一边,然后盖上那条被子重新入睡。
忍着那股羞耻感,他将脸埋在被子里,身体忍不住颤栗。
变态,他。
醒来后太阳已落山,被子像一条蛇缠绕在他身上。
他给自己煮了把面条,吃完饭收拾了些住院所需物品。
下楼准备开车过去时,才想起自己没开车回来。
他只好又打车过去。
程斯耀醒了,这是郑以卓进到病房后知道的第一条信息。
他刚打开病房门,程斯耀脸就转过去,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郑以卓将手里的东西放在地上,问他们有没有吃饭。
得知没有后,郑以卓让他们先去附近吃饭,自己在这边照顾程斯耀。
待他们出去后,郑以卓背对着程斯耀说道:“别看我。”
还在生气。
程斯耀乖乖哦了声,然后继续盯着。
郑以卓将他带来的物品放到桌子上,然后来到病床边查看吊瓶。
“这个速度可以吗?”
“可以。”
郑以卓坐在床边,手伸进被子里。
程斯耀一个激灵,“哥!”
“别乱动。”郑以卓淡淡瞥了他一眼,然后手附上他的腿,慢慢按摩。
从昨晚躺到现在,程斯耀的身子从上到下都是酸痛。
“哥,你……”
“伤口疼的厉害吗?”郑以卓问道。
“没那么厉害,有镇痛泵。”程斯耀完好的左手拍拍镇痛泵所在的位置。
郑以卓嗯了一声,不再说话,转而专心给他按摩腿部。
程斯耀此时没觉得有多开心,虽与喜欢之人有着亲密接触。
一阵悲痛将他包裹,他知道郑以卓尽力掩埋的是什么。
“哥,我那晚是认真的。如果你觉得我戏言,我再重复一遍。我…”话未说完,便觉得右腿一痛。
“没完了是吧?”
郑以卓脸色不算太好,他靠在椅子上,双手离开病床。
“没完。”程斯耀顶嘴。
“哥觉得我喜欢你会是变态吗?会觉得恶心吗?”
郑以卓动了动嘴唇,他说不出那些话。
怎么会是变态呢?怎么会觉得恶心呢?
他们不能在一起,就是不能。
郑以卓今天下午醒来时,屋子里没什么亮处,他在黑漆漆的屋子里发了好久的呆。
空调运作的声音,越发明显。
他那些心思不能摊在明处,在黑暗里生长出一朵花,招摇又恣意,但拿不到亮处。
就像此时的屋子,他只能在这里散发思维。
他对情感不是个一窍不通抑或是迟钝的闷葫芦。
那些情丝他以往不敢细想,他怕自己一旦抽丝剥茧弄明白后,自己便无法自在面对这一切。
说到底,还是逃避。
郑以卓已经不再是18的毛头小子,是28。
他要引诱程斯耀与他一同面对艰难的一条路吗?
他说过,男女对他来说并无差别。后半句还有一句显私心的话,没有人会嫌自己的道路太过于简单顺利。
程斯耀的走过的路本就已经很难,为何还要选择这条路。
每个深夜,郑以卓一想到这个,总是睡不着,就这样熬到天明。
一时肆意过后,他们要怎么面对将来?
郑以卓清清嗓子,对他说道:“斯耀,像是你我的年纪,本就是一大障碍。我下班后与你说到工作上的纠纷,你能明白吗?你不明白,你还在校园里。你别急着讲话,只要我们生活在这个社会里,难免会有不顺,我也是会抱怨的。以往没有,因为是你我弟弟,不是我的爱人。”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还是不懂事对吗?”程斯耀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郑以卓按下按钮让他慢慢做起来,在他背部还放了一块儿枕头。
他一直觉得程斯耀身上有着超越同龄人的成熟,身上总是有着老成的劲头。
但他还是说道;“对,你太年轻。18岁的喜欢能保持多久呢?我那时候喜欢谁,早就不记得。斯耀,我已经28了,我没办法闷头扎进去。”
不懂事,年轻,一腔热血。说到底还是不信他。
但这些也都是确确实实摆在他面前的事实,程斯耀说不出什么。
什么夸下口的誓言,程斯耀也说不出来。况且,那只会让郑以卓有着更好的理由来拒绝他。
他会说,你看,还是年轻。
“我一点机会也没有吗?”程斯耀近乎哀求道。
郑以卓对上那亮亮的眼睛,刺痛了他暗处的花,他薄唇轻张,说道:“你确实没有。”
“况且,我不喜欢男人。”
张智平与程婉回来时,看着病房里怪异的气氛,俩人对视一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自从郑以卓进到病房后,程斯耀表现得不如以往热络,郑以卓也不如以往看他的次数多。
这个结果程婉本应是开心的,可当他看到程斯耀的神情。
那种平静底下翻腾涌动的悲戚,让她心里更为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