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秋语卿的忧虑,支浅除了倾听,什么也做不了,秋语卿离开的时候对支浅说:“姐,我哥比较听你的话,你能不能劝劝他,问问他是怎么回事?”
支浅无言,唯有点头。语卿其实心里已经知道,只是不肯承认罢了。
秋语卿离开后,支浅赶紧打电话给秋怀卿,告诉他秋语卿在怀疑他们。秋怀卿说他会跟他妹妹好好谈一谈。支浅让他注意语卿的情绪,不要太突然。秋怀卿答应了。支浅又打电话给夏之羽,夏之羽很忙,没空听支浅多说。
秋怀卿还没来得及找秋语卿谈,秋语卿却出了事。医院里有个病人在输液时出现了意外,忽然呼吸急促,抢救无效死亡,可能是因为使用药物过敏。而给这个病人做皮试和输液的都是秋语卿。病人家属带了很多人堵在医院门口闹事,支浅和秋怀卿赶到医院时,秋语卿脸色苍白躲在值班室里。支浅留下陪秋语卿,秋怀卿则去问夏之羽到底怎么回事。
但夏之羽一直在就诊,死去的病人不是他看的,他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是谁的责任他说不了解情况暂时也说不清。秋怀卿着急,冲着夏之羽吼:“那是我妹妹,你怎么能这么冷漠!”
夏之羽冷冷地看着秋怀卿:“我这是冷静,不是冷漠!”
秋怀卿捂住脸,自责万分:“之羽,语卿可能知道我们的事情,她会不会因此工作的时候分神而出事!”
“我们去问问秋护士,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夏之羽说着已经大步流星跑出去,秋怀卿只能跟上。
夏之羽问秋语卿给病人做皮试时到底有没有看清楚再给病人输液,秋语卿说她看清楚了。夏之羽眉头紧皱,碰到这样的事情最棘手,现在小医院都不敢给病人用青霉素,就怕惹麻烦,但是农村的人收入低,而青霉素是抗生素里既便宜效果又好的。很多病人自己会要求用这种药。现在病人死了,依靠法医得出最后的结论病人家属也不会同意。现在病人家属连报警都不肯,别提让法医解剖了,他们最终他们想要的就是赔偿。
院长已经跟秋语卿说了,医院不可能为她承担这个责任,夏之羽问院长是哪个医生给这个病人开的处方,院长不肯说,秋语卿悄悄告诉了夏之羽是谁,但是夏之羽找遍医院也找不到那个医生,打电话也关机。
夏之羽很怀疑是处方有问题,但是病人的病历他看不到,秋语卿说医生也开了其他药,但是现在处方不见了,夏之羽问秋语卿什么时候处方不见的,秋语卿说给病人急救的时候就看不见了。
“你怎么这么肯定?”
“当时那个病人脸色发紫,我就去找医生,但是医生不在,其他几个护士就去喊别的医生来急救,急救医生来的时候跟我们要处方,我去找,却发现处方找不到了。”
“后来呢?”
“后来急救医生就开始施救,但是回天无力。”
“你们什么时候拔掉输液管的?”
“病人说要呕吐的时候。”
“吐了吗?”
“吐了?”
“吐出来的东西呢?”
“不知道。”秋语卿一直在抖,“那时乱糟糟的。”
“在哪里吐的?”
“输液大厅!”
“我去看。”夏之羽风一样跑了出去。
支浅抱着抖个不停的秋语卿,安慰道:“没事的,语卿,大不了赔钱,别担心!”
秋怀卿拍拍妹妹,“支浅说得对,你就在这里,哪儿也别去。我去大厅了解一下情况。”
夏之羽很快就来了,病人的呕吐物早就清理不见了。秋怀卿转了一圈也来了,问秋语卿是不是急救医生并没有及时来,秋语卿点头:“他可能没想到情况这么严重,如果早点儿抢救我们都觉得会没事。”
夏之羽气愤填膺,又去找院长,认为院长不该把责任全推给一个小护士,这里面说不定还有不负责任的医生。但是院长显然不愿意多说,夏之羽满了支援期就会离开,他才不会把这样一个年轻的医生放在眼里,反正他目前最重要的是要找一个替罪羊,而秋语卿是最好的人选。
院长的态度让本来一直保持冷静的夏之羽非常愤怒,但他并没有证据证明秋语卿是无辜的,医院里医生他也不是很熟悉。其他医生都是一种旁观的态度,而给病人急救的医生坚决不肯承认自己没有及时赶到。
小医院管理混乱,夏之羽又是一个外地人,而且是一个即将离开的外地人,一来就抢了医院里很多医生的风头,还不肯接受某些药品的回扣,他们并不欢迎他在这个医院,所以,更多的人选择袖手旁观。
跟秋语卿一起工作的几个护比较关心秋语卿,也是她们悄悄把秋语卿藏了起来,对病人家属说秋语卿不在。
秋怀卿看见夏之羽脸色铁青,反而冷静下来了,轻声道:“不如直接跟家属谈,看看要陪多少。”
“可是这是一条人命,为什么没有人关心她真正的死因?找出死因不比钱更重要吗?”
秋怀卿和支浅互相看了一眼,夏之羽真是天真。
“之羽,语卿不能一直躲在这里。你在这里,我去跟家属谈。”
“还是我去吧!要是那些人知道你是秋护士的哥哥,会对你不利。”夏之羽站在窗前,看见医院大门口乱糟糟的一片,哭的哭,闹的闹,还拉着条幅。这是他第一次见识医闹。
“你不是本地人,你别去!”秋怀卿就差拉住夏之羽的手了。
“我去看看,我不是医院的人,他们不会对我怎么样的。”支浅跑了出去。
医院的保安在门口维持秩序,但只能把闹事的死者家属挡在门外,其他也不能做什么。支浅问保安有没有听说什么,保安告诉支浅,听闹事的人当中有人跟看热闹的人说,没有一百万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但是他们以前也遇到过,找个能说话的来调解,不会赔这么多。不过医院要尽快派人来谈判,因为病人家属情绪越发激动了。
支浅正待要离开,发现医院这一方也派人出来谈判了。支浅就默默地站在一边做看客。病人家属先是狮子大开口,要100万,医院方的代表表示,这么小的卫生院,根本不可能拿得出来这么多钱。双方僵持了很久,病患方坚持要80万。院方代表觉得此事跟自己没多大关系,就说去回报一下,直接离开了。
支浅听旁边有人议论,说这不一定是最终数目,是可以商量的,但是要看找谁来商量了。
院长打电话给秋语卿,告诉秋语卿死者家属的意思,表示秋语卿拿出大部分钱,不然秋语卿就得丢了这份工作。
夏之羽冷笑:“这工作难道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吗?不要就不要了。”
秋语卿和秋怀卿都没有说话。
天黑了,该下班的下班了,只有几个值班的医生和护士在,而堵住门口的人一个也没有散去,反而多了好多下班看热闹的人。患者家属派了代表在门口喊话,要是明天早上医院不给答复,他们就把大门堵住。
夏之羽问支浅:“不可以报警吗?”
“我没有经历过,不太清楚,但是以前听说过,这种事情说不清楚的,就是卫生局介入调查,最后还得赔钱,赔多赔少,谁来赔的问题。”
“给他们钱他们就会走了?以后不再追究?”
“应该是这样吧!”支浅也不是很清楚。
“我那车上次掉进水里了,不然应该能卖一些钱。”
“我有。”支浅想起胖哥给她的房款,“只要他们让语卿自由。”
夏之羽和秋怀卿都没有理睬支浅,俩人开始盘算他们可以拿出多少钱,秋怀卿有一点积蓄,但不多,夏之羽工作时间不长,积蓄也不多,夏之羽表示他可以跟夏父借,秋怀卿不同意,说既然以后不打算在夏家待下去,就别再麻烦夏家了。支浅听了,再次说她有钱。
夏之羽和秋怀卿都以为支浅是要明深拿钱,都不同意。
支浅看着不说话的秋语卿,小声问:“你男朋友是什么人?怎么没来?”
支浅不问还好,一问秋语卿眼泪直流,“他连我电话都不接了。”
“这种男人就是个渣男,自己主动离开你应该感到庆幸!”夏之羽皱眉。
“语卿,这样的人你何必留恋,别为这种人哭。”秋怀卿轻声安慰。
“我想到让谁来处理这件事情了!”支浅脑子里立刻跳出一个人。
支浅本来是想告诉明深的,但是明深不是本地人,在这个地方没有发言权,死者家属的情绪又比较激动,她有些自私的不想让明深来趟这浑水,想等到商谈结果出来,让明深直接出钱就好,何况她自己还有一笔卖房款在那。
“谁?”夏之羽和秋怀卿一齐问。
“秋致卿!”夏之羽的话让她想到了秋致卿。
“这是谁?”夏之羽并不认识。
“他会同意吗?以前还有可能,你现在不是把人家甩了吗?他还愿意淌浑水?”秋怀卿承认,如果秋致卿愿意出面调解,事情肯定要好处理。
“不试一下怎么知道呢!”
略略犹豫了一下,支浅终究还是拨打了秋致卿的电话,要是她知道这个电话会引起那么多的事情,也许她情愿让明深来了。当时支浅认为秋致卿是高中的校长,在这个镇上也算得上是个能说上话的人,多年从政,他也很善于跟各种人打交道。
秋致卿听了支浅的话不仅没有推辞,而是立即就赶来了,这让秋怀卿很意外。他一直不喜欢秋致卿,但是,当他这么快的出现在医院,他觉得自己也许真的是偏见。
如支浅所预料的那样,秋致卿来了后很快就控制住场面,病人家属那边有人认识秋致卿,安静下来,开始派代表跟秋致卿谈判。
秋致卿最终将价格谈到40万,病人家属不肯再降了,因为死者是一个才四十岁左右的女人,就是走司法途径,赔偿金额不会低于这个数。
夏之羽很惊讶,问秋怀卿:“这么一个大活人,就这样把事情解决了,一条人命就值这么些钱?”
秋怀卿啼笑皆非:“你胳膊肘到底往哪儿拐?”
秋致卿去找支浅和秋语卿,说自己有一些积蓄,可以拿出来帮助秋语卿。支浅说她也有,秋致卿冷笑:你有那么多钱?支浅不想解释。秋致卿愿意来帮秋语卿这个忙,她已经很感激了。
就在大家正在纷纷告诉秋语卿自己有多少钱的时候,秋致卿又去找院长谈了谈,最后,院长同意医院也出三分之一,且保留秋语卿的工作。
秋致卿其实是憋着一口气来的,他一直觉得支浅没有见识他的能力,草率的拒绝他是错误的。所以,他要借着这个机会让支浅看看他的能力。但是,当他看到眼泪汪汪的秋语卿时,忽然就心生怜惜,铆足了劲处理这件事。
支浅由衷的表示感谢:“秋校长,谢谢你!”
秋致卿自然有些得意,却面无得色,“不用,都是一个姓,五百年前是一家么!”
秋语卿站在秋致卿面前,不说话,只是看着他。秋致卿忽然想起他们曾经一起吃过晚饭,他那一瞬间的悸动。
秋怀卿和夏之羽去准备钱,支浅回去准备一点吃的,大家被困在这里好长时间了。于是,房间里就只剩下了秋致卿和秋语卿。
秋语卿幽幽地说:“出了这件事,我男朋友不要我了。”
秋致卿脱口而出:“没关系,还有我。”
当秋怀卿和夏之羽拿着钱来的时候,秋致卿已经把钱给了,死者家属已经全都撤离了。秋致卿告诉他们,他和秋语卿准备结婚。
支浅捧着刚煮好的粥愣在门口。
秋怀卿倒是冷静:“语卿,知恩图报是对的,没有必要以身相许。”
“哥,我谈了几个男朋友,哪个是靠谱的?致卿就是年龄大了一些而已。”
“年龄大不是问题,你们才刚刚认识。”
“哥,那些不靠谱的认识的时间长吧,遇到我有事,人影都看不见。”
“语卿……”
“我知道致卿曾经喜欢的人不是我,是支浅,但是,我相信他今后喜欢的人是我!”
“怀卿,我知道有点突然,放心,我会对语卿好。”
“你们都姓秋,名字也相似,有血缘关系吗?”夏之羽问。
“没有。只是祖上曾经是一个村的,名字相似只是巧合。”秋致卿解释。秋怀卿也点头,他担心的不是这个,虽然秋致卿处理医闹的事情确实让他意外,但是让语卿这么快嫁过去他不放心。
“哥,明天我就带致卿回家见爸妈,你愿意的话就回去,不愿意的话也可以不回。”
结果是,秋语卿的父母除了对秋致卿的年龄略有一些保留意见,其他都很满意。同时不忘催促秋怀卿赶紧谈对象结婚。
于是,秋语卿的婚礼就紧张的筹备起来。半个月后,在小镇最大的饭店举行了婚礼。
夏之羽也去参加了婚礼,本来他是不想去的,但是整个医院的人都到了,他也就来了,为了不让秋怀卿为难,他一直默默的跟支浅在一起。
忙着帮忙招待宾客的秋怀卿还是抽空让夏之羽去见了自己的父母,夏之羽彬彬有礼问好,秋怀卿介绍说是自己的好朋友。秋怀卿的父母对夏之羽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也没往心里去。
秋致卿和秋语卿的婚礼很隆重,参加的人很多,毕竟秋致卿在这个地方有一定的影响力,学校的老师,一些家长,包括一些领导都是会来捧场的,最令人惊讶的 是医院里的人都来了,除了跟秋语卿关系好的几个护士,其他所有人都来了,连口口声声要让秋语卿离开的院长也来了,他一点都不觉得尴尬,非常热情的跟秋语卿打招呼。
支浅跟夏之羽调侃:“你们院长真厉害!”
夏之羽一本正经的回答:“我觉得他不适合做院长,他应该像爸爸那样去做生意,人前一套,人后一套。”
支浅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夏之羽口中的“爸爸”是夏父。
秋怀卿也走过来,冷笑道:“那是当然,现在语卿是校长夫人,秋校长又年轻有为,迟早是要升职的,当然要来表示一下!”
婚礼现场很热闹,支浅见秋致卿被一群人围着,就去找秋语卿。
秋语卿在化妆间,很平静,化妆师在给秋语卿补妆,支浅看到秋语卿脖子上的红色的痕迹,有所触动,轻声问:“语卿,你是否喜欢他?”
秋语卿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说:“我以前并没有机会更多的认识他,因为你才见过他几次,那时他的眼里只有你,我也有我的男朋友。这次医疗事故,我前男友连电话都不肯接,致卿与我无亲无故,他愿意来帮我,也有能力来帮我,最关键的是,他说他爱我,我觉得他可以依靠。既然你已经放弃他,你就不要再管我们的事!”
支浅看着美丽动人的秋语卿,她不介意秋语卿这么说,就是略有一点不安,却又说不清为什么。
婚礼结束后,秋语卿拋花球时故意抛向了自己的哥哥,但是秋怀卿没有接花球的意思,反而将身体偏过去,于是,花球就落进了在他后面的夏之羽手里。
秋语卿看见夏之羽接住了花球,很意外,不过她是新娘子,没有空想这些闲事。夏之羽抱着花球愣在原地,他也没有想接花球,花球从秋怀卿的身旁飞过,他下意识的就接住了。秋怀卿神色复杂,其他人也都没有多想,纷纷打趣说夏医生桃花星动了,祝贺他早日找到如花美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