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翎将剑鞘递给迎面走来的少年，看也不看赵天闻，纵然面色不佳，也是中气十足道：“不敢。”
“堂堂丹鼎派弟子，洞觉门门生，怎的如此懦弱？”赵天闻跨步上前，嗤笑道，“颜门主何等强劲，不该有这样的弟子。”
墨翎不为所动，皮笑肉不笑回道：“与你这般不曾参悟剑诀的粗人比试，真怕我把自己交代在这儿了，以此换门主的威望，我相信她也不会赞成。”
“你！”赵天闻气极，半响突然道，“若是你赢了，我给他磕头道歉。”
墨翎顿住脚步，一下子回过头来，“此话当真？”
赵天闻往人群中看了一眼，拍拍胸脯道：“君子一言。”
他亦顺着视线望去，一个孑然一身的得觉门门生笑得阴险，让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可若是你输了……你们都得向我下跪。”
“赵天闻！你不要太过分了！”
唐翊拽住墨翎欲离去，却被反手拉住。
他认真地看着叫嚣的赵天闻，又道：“你只向一人赔罪，竟要我二人皆对你俯首称臣，这个交易未免太不公平。”
“你想如何？”
“乔门主回山后，你必须在藤萝阁前跪足三个时辰。”
“哼，口气不小。”赵天闻讥笑道，“我同意了，你亦不能食言。”
赵天闻转身走到外场调息，墨翎没有挪动步子，望着那明明惨获败绩但依旧胸有成竹的人。直到方才的得觉门门生朝赵天闻而去，他才动了动嘴巴。
“如果我输了怎么办？”
唐翊不去看他，语气却是坚定，“我相信你。”
“别啊，让人压力很大的。”墨翎轻笑两声，将丹药送入口中，接着把小玉瓶往唐翊手中一塞，“谢了，大师兄。”
他也退到一旁盘腿打坐，能恢复多少灵力便是多少，虽然左手臂传来的疼痛依旧让他止不住发抖，可是现在已经无法回头了。
清晨教会唐翊的拖延战术，少年悟得很快，不过现在轮到他自己，只能够速战速决。幸而方才观看过二人切磋，他算是看明白赵天闻的弱点在于没有战术，仅仅懂得硬碰硬。
一声剑出鞘的清亮响声，墨翎右手紧握长柄，下一秒往上一抛，二指朝各方位挥动御剑击向赵天闻，将其困在剑影中好一段时间。
“灵气御剑？看来你的修为不低。”
“过奖了。”
忽然墨翎身影消失须臾，紧接着出现在赵天闻身后，右手虚晃一招，脚下的踢击才是重点。不料赵天闻反应亦是迅速，被踢中一脚后马上侧过身子，剑身重重打在他左臂上。
他滞了片刻，在赵天闻的剑即将再次落在左臂时以右手撑地向后空翻，两指一动，回到身前的剑格挡住一击。
墨翎握回剑，垂下的左手已经失了知觉，赵天闻的步步进攻却皆朝带伤手臂而来，他干脆也不回防左侧了，只是少了一只手出招，一时半会儿还找不到突破口。
“喂，你从始至终都只用右手迎战，如此瞧不起人？”
赵天闻腾起劈剑下来，一击卯足力气，震掉了墨翎抬起的剑，与此同时，不知从何而来的一颗飞石直中墨翎膝关节，害他趔蹶了下。险些半跪在地之际，他往旁边利落一翻，可惜轻盈地跃起后，还是被刺中肩膀。
墨翎眼神一暗，直接握住剑刃从左肩拔出再一拉，没有松手的赵天闻被倏地往前一带，墨翎飞快松手转而给了他重重一掌，使之好一会儿没有从地上爬起。
然而他还是坚持不住半跪下来，已经全然没了力气。
赵天闻跌跌撞撞站起身，走到墨翎身侧打算让他完全跪下时，一股强大的压力逼近演武场，令在场的众人顷刻动弹不得。
一道墨绿色的身影缓缓走到墨翎身后，将手覆上他流着鲜血的肩膀，他惊愕地抬头一看，瞧见了无时无刻都挂着笑容的温尔。
温柔似水却强大不已，这个人站在他面前时，竟也会让他心生寒意。可是感受到那温和的灵力丝丝透入体内，又让他疑惑极了，不过他也无心细想，至少目前是不怕灵术易容会出现问题，大大松一口气。
子乌上前行了个礼，温尔只给他轻飘飘的一个眼神，转头对二人问道：“是切磋，抑或生死战？”
似是并没有打算得到二人的答复，他继续道：“武功、法力，是用来保护天下苍生的，这样的场面，我不希望会出现第二次。”
他松开手后，唐翊立刻上前将墨翎搀扶起来。二人离开时没有受到阻拦，但是临别时温尔如炬的目光，却让墨翎倏地心慌。
在这个对所有事情都观察得细致入微的男子面前，所有的伪装似乎都被击溃。
从十圣演武场往妙觉门的路上，唐翊不住地往墨翎肩头的伤和左臂瞥去。终于回到偏室，他才犹豫道：“你明明负伤，为何还要硬上？”
墨翎闭眼调息，嘴角微扬道：“我看他不顺眼，早就想给这种不知何谓尊师重道的人一个教训，顺带还能让他跪下道歉，岂非一举多得？可惜没赢……不过还好，是平局。”
唐翊像是松了一口气，“谢谢你维护门主。”
他翻了翻盒子，摸出一瓶外敷伤口的药粉，又道：“你的手……”
“无碍。”
“回山以后，你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墨翎睁开双眼，半响沉了声，缓道：“我以前流浪在外时，相传紫竹林会被立为禁地，无天尊允许和门主带领不可进入，不光因为那里是结界最薄弱的地方，更因为那有一个关押着罪人的洞穴。”
“你去了？”
他颔一颔首，又摇摇头，“我瞧了一眼，阴森森的，想离开时却被鸟兽惊了一下，不知是误触到哪里，强大的冲击力震裂了我的骨头。”
唐翊惊得合不拢嘴，摸着自己的左臂，仿佛也感受到了那骇人的痛楚。
墨翎没有得到回复，又试探道：“丹鼎派的罪人都会被千里散处死，是犯了什么错能获得赦免，只被关押在那阴暗洞穴中？”
“未曾听说过。”
“哪方面？”
“方方面面。”
唐翊沉默半天，心中依然震惊。以前大家谈论到紫竹林，不论哪位门主都会出声劝阻，不可言说的禁忌之地，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我不告诉你，是怕你会按耐不住好奇心一探究竟，总之你万万不要去那个地方，好奇的代价还蛮大的。”
墨翎敛了笑容，再次闭上双眼。不说阵法，只那突然出现的傀儡兵，便能让人有去无回。
普通的结界对他而言根本不算什么，可他没想到那会是祭了心头血的杀阵，除了布阵者，他人不可解。
“唐翊，接下来我需要闭关一个月，这段时间里，你自己一个人万事小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