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越是影视剧导演，毕业于上海戏剧学院导演系。在行业里人们都称他吴导（演）。
吴导从小在内 蒙古大草原长大，是从大草原飞奔到影视界的一匹野马。他长得又黑，又粗，又壮，披肩长发，满脸大胡子，活像个土匪。
他嗜酒如命，喝一、二斤酒全当是漱了漱口。他不抽烟，但酒瓶子不离身，随时随地都会拿出酒瓶，灌上几口猛酒。
他的导演风格粗犷、豪放，善于导人物性格鲜明，故事情节紧张、激烈，矛盾冲突尖锐，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影视剧。
我和吴导是多年的铁哥们了。我每次单独去北京，他只要在北京，只要知道我去北京，他必定会去火车站接我，并把我接到他家去住宿。
我是坐火车晚七点到达北京站的。
冬天的北京寒风刺骨。
我一出站，吴导便接上了我，他开着剧组的吉普车拉上我便直奔他家。
吴导从小是吃羊肉长大的。我属羊，或许是心理的作用，我一般不吃羊肉，爱吃猪头肉。
我们一进家门，见客厅的餐桌上摆着一大盘猪头肉，几盘凉菜。
吴导的爱人叫琪琪，琪琪在餐桌上留下张纸条，上面写着：炖羊肉，馒头在热锅里，已熬好了小米稀饭。梁兄，回见。
我问：“琪琪呢？”
吴导说：“今晚，她有演出。她做好了饭，走了。”
吴导从酒柜里拿出一坛酒，说：“这是我们内 蒙古家乡的酒。来，今晚咱哥俩喝他个一醉方休。”
吴导喝酒从来都是用大碗喝。他把酒倒了满满两大碗，说：“来，干杯！”
我喝酒，可我的酒量究竟有多大，我也说不清。
酒逢知己千杯少。
若是在会议酒宴上，我只是礼节性地喝几口。我和吴导是铁哥们，我俩在一块喝酒都是开怀畅饮。
喝！
我俩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痛饮、痛吃了起来。
吴导突然一本正经地问我：“老哥，你尝过暗恋的痛苦吗？”
我轻轻地一笑，说：“你这个炮筒子什么时候学会提问了？有话就直说。”
吴导已经喝了三大碗酒了。
莎士比亚说：“艺术即感情。”艺术家的感情都很丰富、都很热烈。
吴导浑身的热血都在沸腾，他说：“我暗恋婉儿二十多年了啊！我心里一直有她，一直深深地暗恋着她！唉，这暗恋的痛苦真是撕心裂肺啊！”
他一提到婉儿，我对婉儿的思念就像滚滚的浪潮涌上了我的心头。
我点了支烟，埋头狠吸了几口，竭力将心情平缓了下来。
我问吴导：“你是个直性子的人，心里从来藏不住个话，你和婉儿是上海戏剧学院的校友，你能把你对婉儿哪深深的爱埋在心里?你既然那么爱她，你怎么不向她表白呢？”
“唉！”吴导长长地苦叹了一声，悲哀地说：“我自卑，自卑啊！癞蛤蟆岂敢吃天鹅肉。婉儿是我们学院的校花，爱慕、追求她的男生们对她那是众星捧月。特别是表演系的那帮公子哥们，一个比一个英俊，咱他 妈的长得又黑又粗，根本轮不上咱去表爱心啊。老哥啊，我是真爱她，就是现在，我在心里也是爱她爱得是死去活来啊！老哥啊，你是没见过婉儿，婉儿真是太美太美了，婉儿浑身都充满了中国传统女性的古典美啊！你要见了婉儿，你也会被她勾了魂，爱她爱到骨头里啊。”
我和婉儿相识，吴导还不晓得。
我认真地问：“老弟，以前你只是三言两语的和我说过婉儿离婚的事，婉儿嫁了个什么男人？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离的婚？”
吴导怒冲冲地说：“不提那个臭男人了，一想到他，我就像吃了个苍蝇，真他 妈的恶心！”
我点了支烟抽了起来。
吴导突然泪流满面地唱起了一首山西民歌：“泪蛋蛋本是心上的油，谁不难活谁不流……”
吴导唱完后，我俩谁也没吭声，只是默默地喝着闷酒。
喝啊喝啊……突然，吴导单刀直入地问我：“老哥，你和小婉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不高兴地说：“怎么，审问我？”
吴导冷冷地一笑，斜眼看着我，说：“天下哪有不吃鱼的猫。小婉那么喜欢你，小婉真是楚楚动人、国色天香啊！老哥，你是老牛吃嫩草，艳 福不浅啊！”
“放你妈 的狗臭屁！”我一气之下将碗里的酒泼在了吴导的脸上。
吴导一下子愣了，傻了，像根木桩僵在了椅子上。
我一向是个文质彬彬的书生，吴导从未见过我如此粗鲁、如此莽撞、如此撒野，他呆呆地望着我，我泼在他脸上的酒，他没用手去擦，他脸上的酒一直流到他的脖子里。
他久久地望着我，然后他将双手一拱，非常歉意地对我说：“老哥，实在对不起！小弟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抱歉、抱歉！”
我的火气也慢慢地消了下去，说：“没事。好哥们才会赤诚相见，肝胆相照。”
吴导给我的碗里倒满了酒，说：“来，干一杯。”
我端起了酒碗，和吴导的酒碗“咣当”一声碰在了一起，“喝！”
弟兄们的情全在酒里了。
过了一会，吴导情真意切地说：“老哥啊，我打心眼里承认、佩服你是个正派的男人。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真的，婉儿真是太美、太美了！那是一种古典的美，她浑身都充满和散发着一种古典美的气息啊！”
我说：“老弟，实不相瞒，去年，我和婉儿相识了。的确，在婉儿身上散发着一种传统女性的古典美！我的确为她而动心了。”
“噢！”吴导猛地一惊，然后他陷入了沉思，突然，他大喝一声：“老哥，你俩可是才子佳人啊！今年，全国话剧表演学会举行年会，我应邀参加了。婉儿在闭幕的联欢会上声情并茂地朗诵了你写的一篇散文中的片段，当她朗诵到‘落叶归根，你是我情感的故乡’时，她声泪俱下。”
我听了，眼里充满了泪水。
吴导问：“小婉知道你对她母亲的感情吗？”
我说：“知道。”
吴导说：“这就好。小婉会阻拦你对她母亲的感情的，因为婉儿就像《雷雨》中的繁漪，不不不，她比繁漪还繁漪，她爱起一个人来像一团火，她一旦爱上你，她的情感就会熊熊燃烧！老哥，你可是有家庭的人啊。小婉太了解她的母亲了，小婉一定会阻拦你对她母亲的感情的。”
我说：“其实，你和小婉都并不深刻地了解婉儿，婉儿是一个很理性的人，自制力很强，婉儿已经和我没有情感的来往了。我、我、我，我对婉儿虽曾在精神上出 轨，可我，我最终也理智战胜了感情。可我对婉儿的感情依然很深很深，唉，这就是暗恋的痛苦啊！暗恋是一种潜伏的圣神感情，就犹如车后轮暗恋着车前轮，虽永远、永远都不会并肩走在一起，但后轮一直都会亲 吻着前轮走过的大地。”
我端起酒碗，狠狠地猛喝了几大口。
吴导也端起酒碗，悲叹地说：“唉，苦恋真是往死的折磨人啊！来，喝，喝，喝死他个狗日的吧。”
吴导将满满一碗酒一饮而尽。
我喝多了，感到酒精在血液里流淌、沸腾、燃烧，感到浑身都快要爆裂，我说：“别喝了，苦酒啊！举杯消愁愁更愁啊！”
吴导说：“喝、喝、喝，醉了比醒着好。”
吴导抱起酒坛又往我俩的碗里倒满了酒。
我说：“我一直想问你个事，你能跟我说真话吗？”
吴导把眼一瞪，愤愤地说：“我什么时候说话没给你掏心掏肺？”
我说：“当下，在你们影视界有个导演的潜 规则，有些女演员想上戏，特别是想在剧中演女一号，导演的暗箱先决条件是让女演员先和他上床性 交易。你能脱俗吗？”
吴导犹豫了一下，然后坦白地说：“老哥啊，我也是吃五谷杂粮，也有七情六欲啊。实不相瞒，我他 妈的也不是个好鸟。客观地说，有时是那些漂亮的女演员在主动地投怀送抱啊，老弟我实在是经不住美女的诱 惑啊。我虽然也顺水推舟，可我的艺术良心还没让狗全吃了，我不是那种完全以性来做交易的人，我首先要看她是否能够胜任剧中的角色，若是她只有美貌而演技差，我是绝对不会和她去上床的。”
我说：“老弟啊，今后一定要自省、自重、自律，洁身自好啊！千万别在男女性关系上栽了跟头。我也以此自勉。”
吴导点了点头，说：“喝。”
我已经喝的头晕脑胀了，但为了不扫吴导的酒兴，我和吴导又喝了起来。
舍命陪君子。
喝、喝、喝，喝得我头重脚轻，浑身无力，我疲软地躺在了长沙发上。
吴导的“大哥大”手机响了，他接了个电话。
他接完电话后，非常歉意地对我说：“老哥，实在对不起，我的一个朋友来电话说找我有急事要办，让我立马赶过去。”
我赶紧问：“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吴导说：“去了看情况。办完事后，我就赶回来。”
我急了，说：“要是事办不完，你就不回来了？”
吴导说：“你在家睡你的觉，我回来不回来无所谓。”
我生气地说：“怎么无所谓？你不回来，我能在你家过夜吗？”
吴导说：“怎么不能过夜？”
我火了，愤愤地说：“你真是个混账东西！一会，琪琪就回来了。”
吴导也火了，冲我喊道：“琪琪回来也不会往外赶你。”
我说：“你真是混账透顶了，你若不回来，我能和琪琪在你家吗？”
吴导说：“两间卧室，你俩一人住一间，怎么不能？”
我说：“荒唐！你太不尊重琪琪了。夜里，你不在家，你能留一个男人在你家过夜吗？你对琪琪还有没有做丈夫的责任感？”
吴导说：“我绝对信得过你，信得过琪琪。”
我说：“你信得过我，今晚，我也绝不会在你家里过夜。你送我走，到外面给我找一家旅馆住。”
吴导说：“你都喝得东倒西歪，站都站不起来了，你怎么去？”
我说：“你、你背、背我去。”
吴导说：“我就是把你背到宾馆，宾馆的人看到你这副烂醉如泥的样，人家会收你这个醉鬼吗？”
我说：“那、那我就夜宿街头。”
说罢，我便咬着牙吃力地往起站，刚站起来，头晕眼花，浑身无力，“咚”地一下便倒在了沙发上。
吴导说：“你别折腾了。听老弟的话，我扶你到东卧室去睡。”
吴导将我连扶带拉地拖到了东卧室，把我放到了床上，他要给我脱衣服，我一边挣扎，一边喊：“不、不脱，不、不脱。”
吴导说：“那你就穿着衣服睡吧。”
吴导给我盖了个被子，说：“你睡吧。”
我说：“你、你、你早点回、回来。”
吴导说 ：“好的。”
他拉上了窗帘，关了卧室的灯，出去时顺手关上了卧室的门。
吴导离家走了。
我很快便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