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很久,小婉突然冒出来一句:“真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啊!”
我和婉儿听了,深感小婉的话充满了尖锐的讽刺意味。尤其是婉儿,她在婚姻离异后一直是单身,今天,刚才,我和婉儿……
小婉是不是在说她的母亲枯木逢春呢?我虽然深感小婉的话太刺耳,虽然我和婉儿的拥抱、亲吻是出于一种深厚的感情,远没超越出轨的道德底线,但,我亦深感自己丝毫没有责怪小婉的权力,我只能保持沉默。
婉儿呢,她的眼里虽蕴藏着美人迟暮、归宿无所的酸楚,但她此刻并没有表现出她对她那曾辛酸的命运的呐喊和抗争,她也选择了沉默。
屋子里死一般地寂静。
突然,小婉哈哈哈地笑了起来,她边笑边说:“真是春风吹又生啊!我刚才见了那位电影导演,他正在筹拍一部农村题材的电影,这部电影里有个乡村女孩的角色,戏的分量很重,是女一号,可那个导演在是否启用我来演这个乡村女孩一直犹豫不决,他觉得我的形象太都市青春女性化了,他怕我的表演在这部农村题材的电影中体现不出那种浓郁的乡土气息。可他又想把我培养成一个可塑性强,敢于自我挑战的演员,最终,他还是决定让我来演这个乡村女孩。你们说这不是春风吹又生吗!”
我和婉儿听了,原来是场误会,顿感如释重负,我俩深为小婉而高兴。
但小婉的母亲担心地问:“小婉,你们学院不是要排话剧《雷雨》吗?你能离得开吗?”
小婉说:“妈咪,你放心,刚才,那个电影导演已经跟我们学院的分管院长通了电话了,我们院长同意我参加这部电影的拍摄。”
我说:“太好了!”
小婉对我说:“梁兄,我去吧台给你办理入住手续。”
小婉的母亲情不自禁地问:“什么什么,梁兄?小婉,你怎么对梁老师能这么称呼?”
我赶紧打圆场,说:“称呼什么,那只是个符号。”
我又对小婉说:“小婉,我还是去吴越导演家住吧。我每次来北京,大多住在吴导的家里。”
小婉冷眼望着我,冷冰冰地说:“你认为你这次还有住在吴导家的必要吗?”
我深知她话里有话,她是在指刚才我和她母亲的亲近,我吓得再不敢吭声。
小婉又一语双关,冷冰冰地对我说:“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在房间里待着。我去给你办入住手续。”
说罢,小婉出去了。我和婉儿都“老老实实地”在房间里坐着,我俩虽然都默不出声,但我想,婉儿的心情定和我一样在翻江倒海。
小婉给我办理了入住手续回来后,她带我去我所住的客房,我俩刚进了客房,小婉就怒冲冲地冲我吼道:“姓梁的,我严重警告你,你根本不了解我的母亲,你不是特别喜欢曹禺先生的话剧《雷雨》吗?我郑重地告诉你,我母亲就是现实生活中的《雷雨》版的繁漪,在我母亲的性格里具有繁漪那股不可抑制的蛮劲,使她能够做出不顾一切的决定,她一旦爱起一个人来,爱得像一团火似地热烈;但她一旦恨起一个人来,她也会像一团火似地把人烧毁!她在婚姻上单身了二十多年,她的性格虽然变得更加冷僻,但在她的心中却积蓄、蕴藏了无限的感情能量,她的感情一旦找到了突破口,她的感情就会像火山一样地爆发,将她的感情烧它个轰轰烈烈!”
我平静地说:“你不觉得你很像你的母亲吗?”
小婉愤愤地说:“我很清楚你是个正派的人,你很重感情,但你在理性上最终都能够掌控住自己,我就是在你那理性面前的手下败将,但是,你别高估了你的理性,你也别低估了我母亲的感情、激情。你的一些感情已经被我母亲俘虏了。我再一次地郑重警告你,你对我母亲的感情必须立刻悬崖勒马,你能做得到吗?”
我说:“我对你母亲的感情是纯洁的、健康的、甚至是神圣的。”
小婉吼道:“得了,你别忘了你曾经跟我说过的那句话:一个人解释自己是不明智的,甚至是愚蠢的。怎么,你忘了、忘了?”
我没吭声。小婉最后逼问我:“你能不能在你心中将我母亲的形象彻底挥去?”
我坚定地说:“不能。”
“啪”地一声,小婉狠狠地打了我个耳光,然后,她义愤填膺地甩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