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丘正在擦抹大堂的桌子,见忆眼走了进来,就赶忙迎了过去。
“忆先生来得这么早啊?”阿丘殷情备至地凑上前道:“这可是您第一次来吃早饭。”
“是啊!”忆眼因实在没有气力上二楼,便干脆坐在大堂靠门的位置,招呼这个店伙计:“来碗牛肉卤面。”
“怎么就您一个人啊?”阿丘望向忆眼的身后,但没看到冰语的影子,其语态不免一惊一乍:“难道——那个传闻是真的?”
“什么传闻?”忆眼对阿丘本来无甚好感,觉得对方的个性太过市井,自然看不惯他的惊惊乍乍。
“我听说——您的小助手被绑架了?”阿丘凑近了忆眼的耳朵,其话语出口的那一瞬间,就如同马匹挣脱了缰绳,仿佛说出了魔鬼的秘密,由于害怕会遭到报应,便赶紧堵捂住了嘴巴,面露一副惊恐的模样。
正所谓“祸从口出”,倘若真要遇到了什么麻烦,哪可能还有他捂嘴的机会。
“具体情况还不清楚。”忆眼原本就心烦意乱,不想就此事纠缠不清。
然而,阿丘却是一脸战战兢兢、不吐不快的神状:“我还听说绑架她的那个人叫张锦海,是这老街戏台上的一名川剧演员。”
忆眼像是嫌弃一只嗡嗡乱叫的苍蝇,讨厌对方在自己的耳边唠叨个不停:“你还真是个包打听啊!”
不想,正是这番唠叨让忆眼发现了新线索,阿丘接下来的话将他震得身体一颤:“忆先生,您不知道!前天周日,张锦海应该在那戏台上表演,却是没有出现,这可把那戏台的常老板给气坏了。”
“怎么?”忆眼惊得站了起来:“你认识他?”
“也算不上认识了!”阿丘见对方于自己的谈话感兴趣,便愈加一副人来疯、攒着劲地表现:“只不过——见过几次面。”
忆眼急忙追问:“怎么回事?”
阿丘回答:“半个月前,我给那戏台的常老板送打包好的面条,正见他在应聘。”
“什么?”忆眼抓住问题的重点道:“你是说半个月前——张锦海才来到老街进行表演?”
“是啊!”阿丘笃定地点了点头:“那天,我给常老板送红烧鸡杂面,听得真真的。”
“快快!”忆眼起身就朝面馆外走去:“你快带我去见这位常老板。”
常老板的全名叫作常贯青,他经营着一家群星川剧团,虽说是剧团,但多是俞城市川剧院退休的老艺人闲来无事在这里进行表演。而他所承包的那个露天戏台,背后便是剧团的化妆室及办公地点,尽管环境简陋,但也设施齐全。
看得出来,这常老板也是一川剧票友,身上是孙悟空的一袭行头,正在描画一脸金色的油彩。
阿丘走到化妆镜前,面冲对方点头哈腰:“常老板,您这是要亲自上台表演啊?”
“这不张锦海不接我电话,那就只能由我自己来救场了。”当即,常老板放下手上的彩笔,正满脸奇怪地望向阿丘:“我这大早上的——吃的是油条和豆浆,没点面啊?”
“啊!常老板,不是!”阿丘弓着身子,碎步趋向前道:“我领了个朋友过来,他有些话想要问您。”
这样,常老板才见阿丘的身后站着一个陌生的男子,因眼见对方正打量着自己,其面色愈加一副冷眉横眼:“这就是你朋友啊?”
忆眼跨前了一步,从阿丘的身后压上,面冲对方微笑道:“对!我刚才听常老板的意思——似乎是对这个张锦海很不满?”
显然,这常老板被忆眼给踩到了爆点:“说起那个张锦海——我就气不打一处来,这说好的周末两天——从上午十点到十一点、下午从三点到四点,一个星期在我的戏台上总共演出四个小时。没想到,周日那天只演出了半天,这人就跑不见了!弄得我只好亲自出演来救场。你不想演,早跟我说啊!现在倒好,居然连人联系不上了。”
周日下午,正是张锦海在龙湖假日国际酒店大家电商的拍卖会宴会开场进行川剧表演的时间。
“对对对!这也太不像话了!”忆眼正是要这样的效果,以表现跟对方同仇敌忾,便继续煽风点火道:“我对那个张锦海也没什么好感。”
“怎么?你认识他?”果然,忆眼的态度引起了常老板的兴趣。
“何止是认识啊!”忆眼张口胡诌道:“我们是世仇,他就是我情敌!昨天,这小子把我的女朋友给拐跑了,现在我都打不通电话。”
由于,阿丘多少听说了事件的真相,知道忆眼所说并非事实,但他什么话也没瞎掰扯,而是老实且沉默地站在一边,抬眼虚虚地望向对方的反应。
“难怪——”常老板像是弄清楚了这整个事件的真相,从而摆出一副肌肉抖动着的咬牙切齿道:“我这两天打他电话,他的手机一直关机,原来是在谋划这私奔一事。”
“常老板——”忆眼假意投其所好,更加随对方套近乎:“我听说——这个张锦海到您这儿演出才半个来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说不定就是这半个月,他把我女朋友给勾搭上了,您放心!我一定帮您报仇,扒他的皮,抽他的筋,押回来任凭您处置!”
“就是半个月前的一天中午,我打电话让阿丘送面过来。对了!”常老板颐指气使地瞅向阿丘道:“当时,你也在场啊!我让你送面过来。”
“对对对!”阿丘点头应和:“我那天送的是红烧鸡杂面。”
常老板面现一脸回味悠长的表情:“我老爱吃你们福福面馆的红烧鸡杂。当时,我以为是你送面来了,便听到声响一抬头,则是一个陌生的青年,长得还挺不错。哎呀!当时,他跟我说他叫张锦海,今年二十一岁,毕业于四川艺术职业学院附中的川剧专业,由于工作不好找,就想到我的戏台上来表演。”
“对对对!”阿丘也在一旁点头帮衬着回答:“当时,我送面条来,正好看到您让他试戏,他就来了一段《孙悟空大闹天宫》的选段,您还高兴地给他鼓掌呢!”
常老板叹气道:“像我们这种民间团体的小戏台,能来个专业的演员不容易,何况人家不仅年轻,还真有功底,我见这人才难求,他的要求也不高,所以就当场答应了下来。”
“他没说他有正式的工作吗?”忆眼想起高翔介绍张锦海相关的重点信息:川剧专业毕业后,他就被分配到俞城市曲艺团工作至今。
“没有啊!”常老板面现吃惊:“怎么?他到我这儿来是想找外快?”
然而,忆眼却是默默地摇头否决,他回想起与张锦海第一次见面、差点烧伤了冰语时的那个情景,以及在其记忆里所看到的一系列跟踪冰语及他跟冰语是小学同学时的画面,由此便可推测,张锦海获得到这份工作并非为了收入,他的目标就是为了自己的小助手而来。
“那他在您这儿演出了几天?”
常老板竖起手指计算道:“从上上周算起,他总共在我这儿也就演出了四天,既然电话打不通,老子也铁定不给他发工资了。”
忆眼继续追问:“您刚才提到周日,也就是六月二十三号他在您这儿只进行了半天的表演,这又是怎么回事?”
“对!”常老板点头:“那天上午他演出完,说是要去见个朋友,不耽误下午的表演。那曾料想,直到下午两点半都还没出现,我就给他打电话,却是关机。我真没想到——那家伙就是一白眼狼啊!”
这么说来,张锦海是以玩失踪的形式到大家电商的拍卖会进行的表演,但他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不实话实说,难道——这也跟昨天下午其绑架冰语有关?
“好!我知道了!”
忆眼表达了感谢,他转身走出剧团,背后传来了常老板一番拉长调子的唱腔:“嘿!小子,你见到他,可一定要给老哥哥我带回来啊!”其五音不全的嗓门还真是荒腔走板,也亏他对自己的票友身份如此自信。
“好的!”忆眼的脸色都变绿了,因实在不忍直视对方的唱功,便背身做了个“OK”的手势。
阿丘跟出了剧团,快步地追上对方:“怎么样,忆先生,有什么收获吗?”
“行啊!”忆眼竟是兴奋地竖起了大拇指:“这次,倘若冰语被救了出来,我给你阿丘奖头功!”
阿丘却是难得露出其朴实真诚的笑容:“忆先生,我不要什么头功,我就希望冰语小姐能平安无事,你们到面馆继续吃牛肉卤面。”
“行啊!”忆眼笑了起来:“你这店伙计还真是忠心,既表达了祝福冰语的这份情谊,又为你们老板带去了一单长期的食客生意,我之前还真是小看你了!以为你这店伙计除了八卦,就是贪钱。”这是忆眼的真心话。
阿丘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脑袋:“能帮上忆先生的忙,我荣幸之至!那好!”这个店伙计跟忆眼挥手作别:“那我就回店里忙去了!”
“你去吧!”
眼见对方离开的背影,忆眼立马就给逢慈打去了电话,将上述情况做了个简单的沟通。
“这么说来——”逢慈在电话那头若有所思地回答:“那个张锦海到老街进行表演,其目的就是为了接近小语?!”
忆眼颔首赞同:“目前看来——应该是这样。”
“正好!”逢慈的声音显得十分兴奋:“我也有新的线索要跟你交流,你赶紧来趟火车西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