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梅某与将军同来,原是要听牡丹姑娘一曲。怎知出了这些意外,竟连曲儿也没听成。”慕容梅微微一笑,便要邀请牡丹同去,“不知牡丹姑娘可否赏脸,同去一品楼再把酒言欢?”
慕容梅此话一出,林泽竟有些紧张,不由也望向了牡丹。
秦阳瞧见了林泽的异样,正心感疑惑,这边厢牡丹盈盈施礼,淡道,“两位大人与林公子乃是故友相逢难得一聚,牡丹不愿扰了诸位兴致,请恕不能同往。”
慕容梅复而再三邀请,后见牡丹仍是坚持,便也不再勉强。牡丹将四人送至门外,秦阳等人将走时,牡丹突然盈盈施礼,柔声说道,“各位的大恩,牡丹替花姐姐先谢过诸位了,他日若有空闲,牡丹再邀请各位前来听上一曲。”
“举手之劳而已,姑娘不必客气。”慕容梅还礼道,“那就依姑娘所言,等哪日姑娘方便了,吾等再来叨扰姑娘了。”
牡丹缓缓点头,只道下次再见定不会让他们失望而归。虞牡亭红人的实力秦阳等人自然知晓,四人也不多说什么,不过略略客套了几句,便辞了牡丹往一品楼款款而去了。
四人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男的英俊潇洒,女的美貌动人,那是格外地引人注目。虞牡亭距离一品楼有些许遥远,但好在几人也不着急赶路,一路说说笑笑,倒也十分自在。
“林公子在菅冬阁其实并未瞧见虞欢楼的情形,对吧?”快走到那一品楼的门前,秦阳突然停了步伐,直直望着林泽说道。
林泽闻言也不过是讶异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秦将军为何这样说?”
林泽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秦阳却知晓自己是说对了,便仍是望着林泽的眼睛说道,“方才许大人在查案时,秦某曾见林公子你将那杨之鸣拉至一旁说起了悄悄话儿。秦某耳力还不错,不巧听见了几句,正是你问那杨之鸣关于虞欢楼与花须楼菅冬阁之间的位置……”
事实已被秦阳拆穿,林泽却并不气恼,只淡淡问道,“秦公子既已知晓林某说谎,怎地不当场说破,反而……还要替林某说话呢?”
“李府家奴的证词有许多漏洞,不足为信。况且……林公子既然愿意作那花胜子的证人,秦某相信她是无辜的……”秦阳声音哽了一哽,似想起了些旧事,“秦某于战场上杀戮太多,如今能救下一命是一命……”
怎知林泽闻言却是冷冷一笑,面带嘲讽厉声问道,“那么月儿呢?林某相信她是无辜的,秦将军又相信她是无辜的吗?!”
不曾想林泽竟会突然提及秦月,隐藏多年的伤痛涌上了心头,秦阳只觉得周遭的一切都茫茫然了起来。事实上,他亦与林泽一般相信秦月是无辜的,只是那柄清泉剑无时无刻都在提醒着,是他亲手杀死了秦月、也毁灭了二人间的信任。
“那时证据确凿,我……我也是万不得已……”秦阳闭起了眼眸,哀伤说道。
林泽又是一阵冷笑,嘲讽说道,“证据确凿?将军相信那些人证物证就是真的么?”
闻言,秦阳蓦地睁开了双眸,神色怪异地盯着林泽。当年的证据秦阳一直不敢怀疑,因为他心里清楚,如若那些证据是假,那真相将会让人不寒而栗,秦家历代对皇族的忠心也将变得毫无意义。
林泽并非朝廷官员,不似秦阳那般有太多的顾虑。
“当年事发若林某在场,我定拼死护她。”林泽凄然一笑,眸色有些飘渺,“哪怕是得罪那人。”
林泽回想起秦月,面色不禁柔和了起来,一抹深情的笑意噙在嘴边,就连秦阳见了也不由动容。
“林公子……”秦阳喉头苦涩,陷入了深深的低落之中。
“咱们难得相聚,过去的事就莫要再提了。”见二人情绪有些不对劲,慕容梅忙打起了圆场,“据说一品楼新出了菜式,咱们先去饱餐一顿再说罢!”
慕容梅由不得二人拒绝,一手拽了一人就往一品楼款款而去。
是夜,花须楼异常安静。
菅冬阁内,牡丹凭栏望着对面的虞欢楼,眸色深沉,微风吹开轻纱,露出了两片紧抿的红唇。她望向的地方乃是今日午时发生命案的那间房,现下那房里一片漆黑,连盏灯光也没有。牡丹却看得出神,似要从这片黑暗里看出些什么来。
“姑娘……”杨之鸣不知何时已来到身后,看见牡丹望着对面的虞欢楼,杨之鸣不禁有了些心慌。
牡丹缓缓回过头来,一双清丽的眼眸望着杨之鸣,仿佛要将他看透了。
“今日林公子作了假证,杨大哥是否早已知晓?”牡丹嗓音低沉,冷不丁地问道。
杨之鸣闻言心里一惊,却仍是故作不知,道,“杨某……不懂姑娘此话何意,林公子心怀大义,怎会做假证?”
牡丹冷冷一笑,双眸冷冰冰地盯着杨之鸣,那原本就沙哑难听的嗓音更是阴冷得犹如从地狱里传来的一般,“杨大哥与林公子的谈话,你们以为声音小了便无人知晓么?那秦将军早已听见了!”
牡丹此话一出,杨之鸣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随即想起秦阳在虞欢楼间却并未出言拆穿,便心怀侥幸说道,“就算秦将军知晓,可也未曾开口阻止……况且也多亏得将军相助,这案子方有了转机,花姑娘才恢复清白,想来也并无大碍吧?”
牡丹眸色暗了一暗,旋即说道,“秦将军也不过是看在秦月的面上帮那林公子一把罢了,林公子若不出面,只怕像秦阳这样的身份……根本不屑为花姐姐这样的女子说上半句好话。”
当年秦阳助白焱回京,秦月就安排在了蓬莱岛暂居。那短短的三月,林泽对秦月照顾有加,这份恩情秦阳自然不会忘记。更何况秦月最后促成了陌陌与林泽的亲事,让蓬莱岛丢尽脸面,秦阳有愧于心,故而一直想要弥补秦月犯下的过错。
“罢了,花姐姐好歹捡回了一条命,此事秦将军既不过问,你与那林公子也莫要走漏了风声。” 牡丹凝眉想了想,料来秦阳也不是那无情之人,便放下心来,与杨之鸣吩咐道。
杨之鸣点点头,想起李泊宁唯一的亲子死在了虞牡亭,只怕不会轻易罢休,不免有些担忧,便苦恼地与牡丹说道,“只要秦将军不说那也没什么,只是杨某怕那李泊宁不会轻易放过,要是将此事闹到朝堂……那可就难办了。”
牡丹缓缓回身坐回到席上,案上茶盏里的茶已凉了些,牡丹端起茶碗拨开面纱细细饮了一口,茶香顺着喉咙仿佛滑落到了心尖,有着说不出口的舒畅。
“此事杨大哥也不用担心,今日吩咐杨大哥的事……可是办妥了?”放下茶盏,牡丹抬眸望着杨之鸣,牡丹并不担心李泊宁是否会闹到朝堂上,她在意的反而是另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