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没听你讲过这个人，你与他是有什么过节？”
墨翎不如往日那样纨绔，规规矩矩地靠在墙边，严肃起来的模样凌厉极了，叫唐翊不禁缩了一缩。
“赵天闻，端木前辈最看好的弟子，在我转来妙觉门之前，不管是年龄还是修为，他都是门中的大哥。之所以没向你提起过，是因为他一直在闭关，我也未曾与他接触。”唐翊伏在桌上，闷闷道，“据说端木前辈有意在他突破通神末期之时立他为首席弟子，谁料还没到那一天，前辈便遐登了。”
“就这样的人，也配当大弟子？”
“我听别人说，赵天闻本就心高气傲，虽尊敬爱戴前辈不假，但也仗着前辈的信任和重视狐假虎威。他很会挑唆师兄弟替他出气，因故自己不曾说过过分的言语，没有做过出格的事情，是让人挑不出毛病来。”唐翊瞄了墨翎一眼，“刚刚你也看到了，动嘴动手的是他身后的人，一两句话就能煽风点火，可见这人的影响力是有多大。”
“他直呼乔门主大名，这还不过分？”墨翎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瞪着眼睛道，“要不是温门主在场，我看他半分不让，就跟你一直对峙着！”
“大家也只会觉得是他维护前辈心切，没有人会苛责他的，毕竟现在门中门生……全都是端木前辈的弟子。”
“所以他看不起你和乔门主，他觉得首席弟子该是他当，门主之位也该是他的，是也不是？”墨翎怒火中烧，双拳松开又握紧，“他最好不是些心术不正之徒，否则对于这种人，只能早日除掉以绝后患。”
唐翊倏然坐直了身子，慌道：“你这话可莫要叫人听了去！作为丹鼎派门生，最忌嗜杀成性，不然你会被挑断灵脉废去修为的！”
墨翎眼神一暗，往前走了两步，“我在这江湖之中的经历比你丰富百倍不止，你对别人心慈手软，往往害的是自己。我问你，他的修为与你相较，谁人更胜一筹？”
“……皆是通神末期，不好断言。”
“可他有佩剑。”墨翎冷着脸，又道，“明日你与他切磋，若是他不能见好就收，日后我必除之。”
唐翊咽了咽口水，却是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口。往常在十圣演武场与师兄弟对练都不曾让他有所紧张，然而现如今，他的手心一直在冒汗。也许是赵天闻与其跟班的架势太像往日欺辱他的观觉门门生，一时触景生情，让他有些胆寒。
一晚上他彻夜难眠，幸而次日是毫无倦意。早早起床打坐了半个时辰，没有半分突破的迹象让他有些颓然。
“修炼本就急不得，你要是为了应付而急于求成，可能会有攻心之患，走火入魔。”
墨翎淡淡的声音从外室传来，唐翊穿好靴子三并两步出了去，看见盘腿坐在案上的人，惊道：“你昨夜没走？”
他拍拍身边的衣服，答非所问回应道：“洗过了。”
“哎，你还真是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地方了，这般来去自如。”
墨翎不理会他的调侃，从身侧拿起剑鞘，拇指一顶，寒芒出鞘几分。
“跟我打一架。”
在二人对练时，妙觉门围墙外一道视线直直投了进来，墨翎收招之际一直紧盯那镂空花窗，目光越发冷冽。
辰时未到，十圣演武场已经聚集了不少来看热闹的人，妙觉门的弟子居多，还有一些本就在练习的别门门生。为了让自己不会过于显眼，墨翎站立在人群后方，静静地观察眼前局面。
“大师兄日理万机，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真是的，有时候都不知道妙觉门的门主到底是谁。”
“少在那阴阳怪气，小心一会儿输得太难看，脸面无存。”
赵天闻笑吟吟地伸手作“请”状，唐翊冷哼一声，随即从人群中走出，手中石子往地上长方格对角线一弹，无顶结界框成的擂台阻隔开了对练的弟子和看众。
“大师兄赤手空拳，可真叫我吃惊。”
赵天闻丢开剑鞘，双手握住长柄的一瞬间，锋芒似乎更亮了些。只见他抬手挽了一个剑花，周边弟子纷纷欢呼，拍手叫好。
敌不动我不动，唐翊无言看着赵天闻，紧盯他的下一步动作。起初对方似乎也是采取同一战略，却很快便按耐不住，疾步冲来。
唐翊侧身抬腿踢开剑锋，反应迅速的赵天闻旋身甩剑，步步紧逼，而面对利刃，手无寸铁确实落了下风，只能一直被动地防守。对于擅长近身攻击的唐翊而言，无法接近对手，难有致胜机会。
赵天闻出手毫不留情，每次挥剑是凶狠又随意，完全不会刻意避开要害。有时候唐翊没防住杂乱无章的银光，脸颊、脖颈和手臂处皆落下了伤痕。
有见及此，赵天闻更是兴奋，越打越来劲，反观唐翊，是渐渐有些力不从心。约莫僵持了半柱香，赵天闻突然拉开了距离，提剑指着他，扬起了不屑的笑容。
“唐翊，早些认输，我想没人会嘲笑你的，毕竟你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大家都心知肚明啦。”
“接着！”
一声吆喝从后方传出，随即三尺破空而来，唐翊足尖一点，跃到半空将剑抽出，再反手打回剑鞘。墨翎脚步未动，缓缓放下接住剑鞘的手臂，无视掉众人的炯炯目光，只专注望着执剑的少年。
而这一下，也止住了赵天闻跟班的哄堂大笑。
唐翊勾勾嘴角，“认输？该是你吧。”
在对方愕然的目光中，唐翊迅速带剑朝他奔去，而赵天闻亦不遑多让，化守为攻，只是这一次，唐翊不再步步退避。
“我怎么感觉，你开始有气无力了？”
他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你来我往几个回合后，右手猛然加大力度，挑飞了赵天闻的剑。
修为相同的两个人，有武器加持的一方定是胜算更大。起初对战不携兵刃，以降低对方的戒心，在对手不遗余力地发起进攻时全心躲避，大大消耗他的精力。
防守之时固然亦会损耗自身力气，但在相同的情况下，便是留了一手之人反败为胜的机会。
赵天闻失了武器在手，不熟用剑的唐翊同时丢开兵器，采取自己最熟练的近身猛攻，打得赵天闻节节败退。只是一招一掌全然避开要害，落在肩膀、侧腰，最后一扫腿将其踢跪在地，擒住他左手一劈，赵天闻疼得嚎叫声不断。
“哎呀，脱臼了，给你接上。”
唐翊利落地掰弄着赵天闻左肩关节，随后便捡起自己的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以后迎敌，最好少摆些无用的花架子，否则成为了任人刀俎的鱼肉，你就像是给别人表演助兴的倡优。”
赵天闻扶着左手慢慢站起身，恶狠狠的目光在唐翊脸上停留片刻，转而移到了身边众人群。
“刚刚是谁给你送的剑？”
大家闻言，纷纷垂直脑袋退避三舍，形成了一条小道。而这的尽头，定定地站着一个洞觉门门生。
赵天闻微眯双眼，瞧见面如白纸的墨翎，动了动身上关节，“胜败乃兵家常事，对练必然有输有赢。输了，却更能激发我对自身的反省。”
他不怒反笑，目光落在病怏怏的墨翎身上，“半个时辰后，我要挑战你，你敢应战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