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泊宁听牡丹这么说,不禁也犹疑了起来,不由看向了那家奴。那家奴胆怯地摇了摇头,道,“花……花姑娘的手的确未碰着公子身体……可是奴才看到公子已然倒下,说不定在奴才看到之前花姑娘就将公子推倒了……”
“你胡说!”花胜子听到那家奴口口声声都在污蔑自己,不免有些气急,道,“本姑娘不曾害过你家公子,你休要血口喷人!”
“当时屋内就只有你与我家相公二人,如今我相公已死,这房内又无第三人,人是不是你杀的,你最清楚不过!!”妇人指着花胜子的鼻尖,骂道。
花胜子红了眼眶,看向了许可青,“素闻大人大公无私,查案最是公允,民女无辜,还望大人明察呀!”
“如今现场证人只有李府家奴一人,人家可是口口声声说明乃是亲眼见你推了李公子。如若能有其他的证人在场,本官或许还能救你一救……”许可青此刻正无比头疼,扭头瞥了一眼李致远的尸身,无奈道,“可惜能证明姑娘是否清白的李公子也已死亡,不然……”
许可青话到此处便停了下来,那话里的意思却再是明白不过了。
“许大人的意思是若花姑娘亦有证人,这案子便有转机么?”许久不曾开口的林泽突然说道。
许可青循着声音望去,却见说话之人乃是一名看似浪荡不羁的公子哥儿,犹豫片刻,点头道,“难不成这位公子有什么线索不成?”
林泽站了出来,拱了拱手道,“若能助许大人破了此案,林某愿当花姑娘的证人。”
林泽此话一出,众人不由诧异,就是那牡丹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许可青却是瞪了林泽一眼,语气威严道,“这位公子若有什么线索,请如实禀报,若是有所隐瞒……莫怪本官判你个知而不报之罪。”
“是,既然大人如此吩咐,林某定当知无不言。”林泽徐徐说道,“方才这位李府的家奴曾说亲眼见花姑娘推了李公子,林某不由想起自己在花须楼曾无意间看到一幕情景……”
话到此处,林泽故意停了下来。许可青已有些不耐,催促道,“林公子可是看到了什么?”
林泽突然开口要与花胜子作证,莫说是旁人了,就连牡丹亦觉着有些惊讶。案发时林泽与牡丹身在花须楼,二人都不在现场,林泽若亲眼见了命案发生,在菅冬阁里又怎会沉默呢?
牡丹越想越觉得不妥,不禁抬头望向林泽,眼里透着疑问。林泽似察觉到了牡丹的目光,便回望了过去,温和的眼睛里像是凝着笑意,教她莫名地有些放心。
许可青眸色凌厉望着林泽,语气威严,说道,“林公子看到了什么,只管说来。”
“是,”林泽再次拱手,道,“今日林某约了牡丹姑娘在菅冬阁奏琴,闲聊间林某曾无意抬头,却望见虞欢楼里一对男女正撕打争执,林某还看到男子在摔倒前那名女子曾伸手要去拉他……恰好此时牡丹姑娘与林某说话,那房里接下来发生了什么,林某就不曾看到了。”
林泽的一番话可谓是一语惊起千层浪,众人皆以为事已定局,花胜子毫无回转的余地。岂知林泽此时却又站了出来,这让案情更加的扑朔迷离,却也让花胜子看见了希望。
李府自然也没有想到案情竟还有反转,李泊宁甚是忿忿不平,恶狠狠地盯着林泽阴沉说道,“花须楼与虞欢楼相隔甚远,且虞欢楼楼房众多,林公子怎肯定看到的就是这一间、看到的男女就是小儿与这贱人?再者,就算林公子是看到了,那与你同处一室的牡丹姑娘怎地不先提出来?莫不是林公子要为这贱人脱罪,刻意欺瞒本官与许大人罢!”
“两位大人都是朝廷命官,林某一介草民,岂敢欺瞒?”
林泽情绪似有些激动,却仍是真诚说道,“林某原以为这不过是男女间打情骂俏的事儿,也未曾放在心上。两楼间虽隔得远,好在林某眼神儿还不错,看得远,且林某肯定看到的那名女子就是花姑娘无疑。”
李泊宁仍是不信,待要说话,一旁的牡丹再次说道,“李大人心中有疑,牡丹亦能理解。那花须楼的菅冬阁正对着此处一排房间,牡丹在菅冬阁内一直背对着虞欢楼,因而这房里发生了什么,牡丹并未能瞧见。只是这位林公子与牡丹面首而坐,牡丹认为他是能看见的。”
“你们……”李泊宁气得七窍生烟,直指着二人却又说不出什么辩解的话来。
“许大人,花姑娘既也有了证人,现下要紧的是要弄清林公子所说是否属实。”自进屋便未曾说过话的秦阳此刻突然开口,这令牡丹有些意外。
她原以为,秦阳会置之事外的。
“将军说得是。”许可青也正好有此想法,秦阳这么一说,这位京兆尹衙门的长官便立即拱手回道,“下官现下就派人去花须楼的菅冬阁瞧个究竟。”
衙差奉命去了花须楼,花须楼此刻分外寂静,楼里的歌姬宾客都奔向虞欢楼看热闹去了,楼里也只有数名小厮在打扫收拾。
衙差直奔菅冬阁,凭栏果然能看到对面的虞欢楼。衙差又找来几名小厮分别问话,得知林泽今日确实与牡丹在菅冬阁奏乐听曲,二人所坐的位置也确同林泽所说的无疑。
不多时,虞欢楼的众人也等到了衙差回来。
“回禀大人,卑职已将花须楼里里外外都看过了,的确如林公子所言,那菅冬正对着此处房间。卑职还带了名花须楼的小厮过来,大人可要问话?”
许可青思量片刻,随即默默点头。衙差抱拳会意,转身出了门外,不多时便带着名花须楼的小厮过来。那名小厮何尝见过这么多的大人在场,当即吓得双腿发软,不用那衙差吆喝,便自行跪了下来。
“奴……奴才……见……见过各位大人……”小厮战战兢兢地磕头说道。
许可青打量着这吓得如同老鼠遇见猫的小厮,见他身材瘦小、模样也长得老实巴交,想来不会欺瞒人,便问道,“本官问你,今日午时你可在花须楼当差?”
小厮不住点头,道,“回大人话,正是……”
“那你可曾见过这位公子?”许可青抬手指向了林泽,问道。
小厮便顺着许可青手指方向看向了林泽,眼前这名面如白玉的公子哥儿正是菅冬阁里那位赏了他一两银子的宾客,小厮怎么可能会不记得。
“见过见过,午时奴才曾送过东西去菅冬阁,这位公子那时正与牡丹姑娘弹琴奏乐呢。”小厮忙不迭的点头,说道。
许可青沉吟点头,又再问道,“那你可还记得这位公子与牡丹姑娘二人是如何坐法?”
小厮搔头想了想,说道,“他们二人乃是面首而坐,这位公子是背对着门的……林公子当时还看了对面的虞欢楼一眼……”
听了此言花胜子又是一喜,忙问道,“那你呢?你可也看见了?”
小厮回道,“奴才知晓虞牡亭规矩,不敢四处乱看……因而花姑娘房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奴才并不知晓。”
花胜子闻言似有些不甘,再三追问,那小厮却仍道不知。花胜子便有些颓弃,但好在还有林泽愿与她作证,心中便又生起些希望来。
李泊宁有些看不过去了,驳斥道,“就连这奴才与牡丹姑娘也未曾看到,本官如何知晓林公子说的是真话亦或假话?”
秦阳皱一皱眉,沉声道,“李大人这么说来,贵府的家奴岂不是也有说假话的可能?”
“将军你……”李泊宁气急,辩解道,“本官府上管教严厉,鄙府的家奴又怎会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