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霄并未认出陆绎和岑福,只是一个劲儿地往前跑,估摸想早去占个有利位置罢了!
“大人,需要跟谢公子打个招呼吗?”岑福低声问道。
“不用了。”陆绎双眉微微皱了皱,脸上的神情甚是为难,只因他想到了昔日谢霄宛若影子般跟着今夏,如今谢霄倘若故伎重施……想想,陆绎突然觉得头甚大。
阳光和煦,微风拂面,今日当真是个好日子,连这气候都是不冷不热,甚是怡人。
扬州城东边的“福来客栈”门前,人山人海,大多为双十年华的青年才俊,并且尚未婚配,他们衣着光鲜亮丽,满面好奇之色,不时低头相互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陆绎对此种场合甚是厌烦,倘若不是为了寻找今夏,他断不会出现在此地。
“公子,我去那边寻找袁姑娘。”人多之地,岑福自觉改变了对陆绎的称呼。
“嗯。”陆绎点点头,视线开始在人群中寻找今夏。
——
陆绎寻了不一会儿,果然在人群中发现了今夏的背影,虽说她扮做男子,眼尖的大人还是一眼认出了夫人的背影。
陆绎拨开人群,慢慢走过去,低声说道:“今夏,你在此地做什么?”
“啊,大……公子,您怎么来了?”今夏又惊又喜,澄澈的大眼睛望着陆绎,宛若在倾诉着什么。
陆绎心中一阵抽痛,耳边回响起今夏曾经说过的话,大人,你不觉得我也怪招人疼吗?是啊,太疼了!他心中无声说道。
“公子!”
“今夏!”
谢霄和岑福的声音同时传来,紧接着二人从人群中钻出来。
“今夏,你怎么会在这儿?”谢霄高兴地宛若孩子,就差蹦跳起来了。
“你是……”失忆的今夏愣愣地看着谢霄,心头升起一股熟悉的感觉。
“我是谢霄,谢圆圆啊!你再好好想想。”谢霄双眸瞪得像铜铃,对今夏的关怀都快从眸子里溢出来了。
陆绎看在眼里,心中顿时升起一股醋意,暗道:真是冤家路窄,莫不是他没跟于芳芳成亲?
“谢圆圆!”今夏双手抱胸,心中已经回忆起幼年的往事。
“记起来了。”谢霄扭头对陆绎说道,“今夏的事情,我都知晓了,姓陆的,你莫要隐瞒我,当初的承诺,你依旧没做到。”说此话的时候,谢霄脸一沉,火药味儿甚浓。
“此乃我二人之事,与你何干?”陆绎斜倪他,一双眸子满是敌意。
这时候,人群中开始骚动起来,原本的窃窃私语,变成了大声嚷嚷——
“快看快看,周姑娘出来了,手中拿着绣球。”
“快躲远点,千万别被绣球砸中了,那个周雨,可是扬州城有名的母夜叉,谁娶回家谁倒霉。”
“废话少说,躲远点,往后撤撤,快。”
……
——
今夏的心思在“绣球”身上,完全没嗅出陆、谢之间的火药味儿,她看着二楼眉清目秀的周姑娘,热心肠地说道:“大……公子,需要卑职帮您抢绣球吗?”
陆绎差点被今夏这句话气死,没好气地说道:“谢谢袁姑娘,我替我全家谢谢你,不用了。”
“奥。”今夏宛若钻了牛角尖,就是不相信自己曾经是陆绎的夫人,所以才要帮他牵红线,可自讨没趣之后,她又扭头问,“谢圆圆,你成亲了吗?要不我帮你抢?”
“我倒是没成亲,不过不用了。”谢霄低声嘟囔,却一字不落传进陆绎耳中,大人顿时心脏多跳动了几下。
最终,今夏的目光落在岑福身上,没等她开口,岑福后退一步,摆着双手说:“不用不用,袁姑娘,多谢你的好意。你没听百姓们说,周姑娘是个练家子,我怕被绣球砸中给我砸出内伤来。”
“岑校尉,我觉得那周姑娘,跟你甚是般配啊!”今夏眯眼上上下下打量着岑福,看得他后背立起了寒毛。
“快看,周姑娘举起绣球了。”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声。
——
这位扔绣球的周雨姑娘,模样并不丑,已有十九岁,约四五年前跟随父亲来到扬州城居住,周雨生性顽皮,喜爱舞枪弄棒,不爱做女红,大大咧咧的性格每次都把媒婆吓退了,虽然周父许下一大笔嫁妆,但女儿依然未寻到良缘。
今日是周雨十九岁生辰,她不想再听父母每日念叨她,因而赌气扔绣球,让上苍决定自己因缘。
周雨站在二楼走廊,望着下面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心中甚是后怕,可事到如今,犹如箭在弦上,她双目一闭,咬牙用尽全力把绣球往人多的地方扔去。
五颜六色的、挂着流苏的绣球在空中形成一道优美的弧线,然后慢慢落下来……
这时,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众人宛若商量好一般,齐刷刷四处逃窜,谁也不去抢那颗绣球——
人群中大多是身强力壮的年轻男子,他们生怕被绣球砸中,因而跑起来甚是卖力……推推搡搡中,今夏一个小姑娘夹在中间有些吃力,陆绎有心护住今夏,可架不住人多,几步之后,他便跟今夏被人流冲散开了——
“今夏,今夏。”陆绎在人群中大喊,急得一双眸子宛若不够用的。
——
原本寻找陆绎的今夏,无意中看见不远处地上有一锭银子,顿时双目发亮,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绣球和陆绎,连连拨开人群朝银子走去。
小爷发财了,哈哈,这锭银子少说也得有二十两了。今夏弯腰捡起银子塞入怀中,心里宛若喝了蜜水。
这时候,来看热闹的人群中,有逃跑不及的年轻男子被绣球砸中,他随手把绣球扔向尚未逃跑的今夏……今夏一颗心全在那锭银子上,丝毫未曾躲闪,好巧不巧的,众目睽睽之下,绣球实实在在的砸中了今夏……
“今夏,你没事吧!”陆绎跑过来,一脸担忧地问,“绣球有没有伤到你?”
“没有,没有,卑职如此娇弱吗?”今夏豪爽地甩甩手,着魔般弯腰捡起绣球。
“袁姑娘,你拿着绣球干什么?”岑福跑过来,岑福的脸色变得甚是奇怪,接着说道,“快扔啊!”
——
这时候,一位周雨父亲疾步朝今夏走过来,大声问道:“敢问公子贵姓?”
今夏这才意识到,自己闯祸了。她乌溜溜的眸子一转,将手中绣球扔向岑福……岑福完全没料到今夏会拿自己来垫背,躲闪不及的他被绣球砸中了……
中年男子脸色一变,沉声喝道:“我女儿的终身大事,岂容你等在此胡闹撒野,视同儿戏。老夫看得真切,这绣球先砸中的是你,赶快报上姓名。”说完他伸手指向今夏。
“不不不,不不不,不是我,不是我。”今夏讪讪笑着,后退一步看向陆绎,见他面无表情,于是心中开始打鼓:自己是个女儿身,如何娶周姑娘?可又穿着男装,这可如何是好啊?
——
陆绎无奈地长叹一口气,径自走到周父面前,压低声音说道:“这位大叔,此二人是我两名随从,绣球首次砸中的这位,身子骨不太硬朗,”说着他眼神瞥向岑福,继续说道,“那个身强力壮,大叔,为女儿择夫婿,可不能意气用事啊!”
周父仔细打量了今夏一番,见她身材娇小,宛若女子般柔弱;又看向岑福,暗自觉得陆绎言之有理。
这时候,刚刚逃跑的男子们又都回来了,把他们几个围了起来,都想看看今日的新郎官到底是谁。其中包括谢霄,谢圆圆。
“敢问少侠如何称呼?”周父笑着问,一脸的慈爱。
“我?”岑福暗觉不妙,后退了好几歩。
陆绎走上前,一本正经地双手抱拳道:“岑福,恭喜恭喜啊,你跟周姑娘当真是千里姻缘一线牵啊!”
“大……公子,我……”岑福不禁打了个冷战,觉得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