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西西被推了出来,医生说:“病人手术很成功,但是苏醒可能需要一个较长时间的过程。”
“会有后遗症吗?”
“要等病人苏醒以后作进一步检查。”
西西被推进了重症监护室,盛纶站在玻璃外面,一言不发。艾慎行默默地走过去,拍了拍盛纶的肩膀,说:“我们会尽力,你留在这里看西西。”
“不,我跟你们一起去,我要亲自抓到凶手。”盛纶却扭身大步离开。
“爱生,我送你回病房。”艾慎行目送盛纶离开,他能理解盛纶的哀恸,爱生中毒,没这么严重,他已经五脏六腑都难受,何况西西变成这样。
“我自己回病房,你去吧!”爱生把手从艾慎行手心里抽出,“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
艾慎行亲了一下爱生,大步跟了出去。
爱生也站在玻璃外面看西西,西西满身都是管子,一时半会儿肯定醒不来。她跟西西的家人不熟,这种情况也无法攀谈,就转身准备回自己的病房。一个人影似乎在西西病房前晃了一下,爱生抬头仔细看,却又什么都没有。眼花了?爱生很疑惑。看看西西的家人,所有人都在悲伤中。爱生觉得自己可能是眼花了,毕竟她昨晚受了惊吓,夜袭出现幻觉也不是没有可能。
走了一会儿,爱生发现问题了,她找不到自己的病房了。幸好记得病区和房号,反正回病房也没什么事,艾慎行那么忙,她就自己仔细查看着指路标识,快要走到自己的病房时,看见一个熟悉的面孔从她对面快速地走过,爱生看见了,却想不起来是谁。爱生找到病房后躺下,仔细回忆着,还是想不起来是谁,就拿出笔,随手画了出来,这双眼睛,她一定在哪里见过。
爱生盯着这双眼睛,写下几个词语:仇恨、慌张、恐惧。
护工来陪爱生,见爱生在画画,好奇地瞅了一眼,说:“这不是劳哥嘛!”
爱生立刻记起劳弟的样子,在医院见过一次,又被劳弟掳走,虽然都看得不很真切,但是她记人的能力还是可以的。这双眼睛跟劳弟太像了。她立刻打电话给艾慎行,问:“你知道劳弟有哥哥吗?”
“不知道。”
“我刚才在医院见过一个人,眼睛跟劳弟很像,护工说他是劳哥,有没有可能是兄弟?我画了他画像,拍给你。”
“好,你好好休息,我们马上去查。”艾慎行挂了电话,又打了电话给艾谨言,让他去医院看着爱生,如果真有劳哥存在,西西有危险,爱生也有可能有危险。
艾慎行看到了爱生发来的画像,立刻让人去找劳弟问询。
艾谨言和老艾立刻一人一张折叠床守在爱生病房门口,所以,爱生一早醒来就看到了艾谨言和老艾。
“爸,大哥,你们怎么这么早?”
“睡不着!”老艾说。
“我也是。”艾谨言说。
艾谨言去买了早饭,俩人都没有离开的意思,爱生问:“爸,大哥,是不是有什么事?”
“没有,老二太忙了,我们来陪着你。”
“我今天就可以出院了吧,本来就没事的。”
爱生话音刚落,闻歌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爱生,闻鸿出事了。”闻歌在电话里哭。
“闻歌,但愿凶手早日被抓到。”
“你已经知道了?”
爱生不语。
“爱生,闻鸿前些时还说来看我的。”
“闻歌,节哀顺变。”
“爱生,我见到我爸妈了,他们骂我了,说都是我害了闻鸿。”
“为什么?”爱生不能理解怎么会有这么偏心的父母。
“他们说闻鸿来A市,是为了看我,不是我在这里,闻鸿不会来,也不会死。闻鸿是闻家的唯一男丁,不能死。”
“闻歌!”爱生替闻歌难过,却无能为力。
中午,雷鸣打电话给爱生,闻歌的父母到了“云歌”,把店里给砸了。雷云因为护着闻歌,也被打伤了。
爱生揉揉眉心,她特别希望自己此刻能有艾慎行的身手,把欺负闻歌的人都痛揍一顿。可她连一只鸡都抓不住,打人就免了。于是他问雷鸣有没有报警。
“没有,哥哥不让。”
“那现在闻歌父母去哪里了?”
“在店里哭。”
爱生意外了,这怎么打了人,砸了店他们还哭上了,于是要出院去看闻歌,老艾和艾谨言没法阻止爱生院,就紧紧跟着。
“云歌”果然被砸得一塌糊涂,雷云头上流着血,却在清理店铺的家什,闻歌坐着,一声不吭,闻歌父母坐在闻歌对面,哭得稀里哗啦。雷鸣默默地跟着雷云在收拾。
爱生走过去,对雷云说:“你别收拾了,赶紧把坏掉的东西看看什么时候能修好尽量早些恢复营业。收拾的事情给别人来做。”雷云依言,开始清点损毁的物件,可以买的赶紧购买,需要维修的打电话让人来维修。
爱生对雷鸣说:“你,去带领店里的员工把所有打坏的东西立刻清理干净。”爱生又走到闻歌身边,问:“闻歌,你爸妈哭什么?”
“哭闻家的没继承人了。”闻歌没精打采。
“闻歌,你难道不姓闻吗?”
闻歌苦笑。
但是哭着的闻歌爸妈却停住了哭声,看着闻歌。闻妈妈先回过神,对闻歌说:“闻歌,你回去接替你弟弟。不能便宜了你大伯家,他们也没有儿子。”
闻爸爸也跟上:“你既然一定要跟姓雷这小子在一起,已经这么多年了,我和你妈也就认了,但是你们必须回闻家去。”
“这个饭店怎么办?”闻歌问,“我和雷云几年的心血才做起来的。”
“你这个饭店怎么跟闻家比?”闻妈妈伸手敲敲闻歌的脑袋,“家里这一辈的,从小就数你聪明,上学成绩也是你最好,就你偏偏不知道好歹。”
“爸、妈,”闻歌妥协,说,“我可以回闻家,但是雷云不可以,他要把饭店继续开下去。不然我也不回去了。”
“那你们是打算分开吗?”闻妈妈窃喜。
“不是分开,我只是回闻家上班,雷云永远都是我老公,不会变的。”
“他还真好意思吃软饭!”闻妈妈冷笑。
雷云在一旁听见,僵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错了,妈,雷云是这个世界上最懂我的人,也是最爱我的人,他不是吃软饭的,他这几年,辛辛苦苦,从无怨言,可是你们却一直戴着有色眼镜看他,虽然他不会有闻家那么大的产业,但是,我们从身无分文,到现在有房有车,都是雷鸣考自己双手挣来的,他怎么就吃软饭了?什么时候用过闻家一分钱了?”闻歌气得浑身发抖。
“这些话别说了。”闻爸爸说,“你回去先把你弟弟负责的那一块顶上去,其他的,以后再说。”
“弟弟还尸骨未寒呢!”闻歌说。
闻妈妈又开始掉眼泪,埋怨闻歌,“闻鸿都是要来看你才会在这里遇害的,你说你,为什么就要赖在这个地方?”
又说回去了,闻歌生气了,说:“妈,如果你再这么说,我就不回去了,反正大伯有两个姑娘,就都给两个姐姐吧!”
闻妈妈不说话了,闻歌说:“你们先回家,我在这里等杀害闻鸿的凶手找到,我就回去。”
问妈妈和闻爸爸没说话,闻歌打电话叫了车,闻歌送自己的父母上了车,回到店里,看见没精打采的雷云,过去抱着雷云,说:“雷云,我可能真的要回闻家,怎么说,我也是爸妈最后的指望,但是,我会每个星期都回来的。”
“那我把饭店开到那边去!”雷云说。
“不用了,我回去做不了多长时间就会不做的,我是姑娘,不是闻鸿,大伯家也是两个姑娘,我回去,大伯立刻就会提出来分家的,分了,我就回来了。我爸妈只是担心属于我弟弟那份少了,给他们拿到,他们就不会管我了。雷云,相信我。”
爱生伤感了,怎么谁都有不顺心的事情呢!
等闻歌店里收拾好正常营业,爱生直接回了家,老艾去医院办了出院手续,把爱生的东西拿了回来。
晚上,艾慎行回来,老艾和艾谨言就走了,爱生把闻歌的事情说了说。这样的家务事,艾慎行也没有办法。
闻鸿和西西的案子最初以为是同一个人所做,爱生说在医院看到劳哥,艾慎行经过调查,发现劳弟果然是有个哥哥的,只是劳哥一直在医院做清洁工作,平时寡言少语,不引人注目。劳弟混进了豪德集团,但是兄弟俩感情很好,劳弟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是犯法的,就没有拖自己的哥哥下水,却经常接济自己的哥哥。
劳哥针对西西是有可能的,因为盛纶是这次行动的负责人,没有办法盛纶,就拿西西来泄愤。但是劳哥和闻鸿哪里来的纠葛呢?艾慎行觉得,两个案子只是巧合遇到一块儿,再说,闻鸿的死亡时间距离西西被扔到垃圾场,时间没有连接点,闻鸿是被毒死的,西西是被殴打以及重物击伤,不能并案处理。
原以为两件案子都难处理,爱生的意外发现和西西顽强的生命力让案情大反转。
劳哥心虚,偷偷去打探西西的生死,没想到被爱生迷路时误打误撞遇见并认了出来,西西病房被守得固若金汤,劳哥不知道西西的病情,匆忙准备出逃。西西在重症监护室睡了十小时后苏醒,指认了劳哥是凶手。劳哥在机场被抓获,他在西西下班的时候袭击了西西,以为西西死了,就把西西扔进了垃圾场,谁知道闻鸿被抛尸在这里,爱生又被环卫工带到这儿,西西被及时发现。
劳弟劳哥跟闻鸿毫无关系,艾慎行就专心处理闻鸿的案子。前面时间都花在查伤害西西的凶手上了,闻鸿这边还有好多资料没有来得及查。据闻父闻母所说,闻鸿是来看闻歌的,但是没有见到闻歌就死了。
艾慎行和李靖准备先去闻家调查,闻家距离A市较远,爱生见是周末也要去,因为跟闻歌有关,艾慎行也不放心爱生,就带着了。
闻歌大伯有两个女儿,都在闻家的家族企业里掌管实权。但是闻家老太爷死的时候立下了遗嘱,闻家一切都要由唯一的孙子闻鸿继承,三个孙女都只能给企业工作,大伯一家显然是极度不甘心的。艾慎行在调查中发现员工都很喜欢闻鸿,不喜欢大伯一家,所以,有员工说听到了闻鸿离开前和大伯吵架了,好像是闻鸿坚持要给闻歌一些股份,大伯认为闻歌已经离开闻家,不同意,两人发生了剧烈的争吵。有一家公司已经在收购闻家企业,大伯想卖,闻鸿不同意,又吵了一架,但是大伯还是瞒着闻鸿跟收购公司已经谈妥。闻鸿毕竟年轻,眼看家族企业在他手里被收购,心里难过就去找闻歌倾诉,没想到没见到闻歌就丢了性命。
艾慎行在调查问询的时候,收购公司已经在走最后一步程序。闻父铁青着脸无可奈何,大伯很得意,闻鸿不在,他就是整个企业的执行人,没了闻鸿,大家都只有女儿,他还有两个,闻父怎么也没有办法他。
艾慎行看着闻家大伯,死的是自己的亲侄子,这个人连悲伤都懒得装一下,嘴角的笑意丝毫不加隐藏。艾慎行让爱生悄悄画一画闻家大伯。
爱生告诉艾慎行,她看到了得意、恐慌和侥幸。
得意艾慎行早就看出来了,恐慌什么?闻鸿的死跟他有关系?闻鸿在去见闻歌的途中在一家加油站停留过,还买了一碗泡面。加油站工作人员说的时间距离闻鸿的死亡时间不过半个小时左右,闻鸿还没到A市就已经死了,是有人故意把他抛弃在A市的垃圾场,闻鸿的车也被遗弃在垃圾场附近。因为时间很紧,很多监控资料都没来得及看,闻鸿的车也在搜证当中。
艾慎行漫不经心地问闻大伯:“你们家谁会开车?”
“都会开。”
“闻鸿车上的行车记录仪怎么不见了?”
“我怎么知道。”闻大伯答得理直气壮。
艾慎行看着闻大伯假作随意地问:“你没拿吗?不想看看录了些什么吗?”
“我可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癖好。”
“哦,是吗?你知道闻鸿的隐私?”艾慎行不待闻大伯回答,又问,“你最近也去A市了?”
“去了,去谈些业务。”
“谁跟你一起去的?”
“我一个人去的。”
“一个人?怎么高速口的监控里不是一个人?”艾慎行只是揣测,却看着闻大伯脸色变了,却还在故作镇静,于是扫了一下闻家其他人,果然有人不那么自在,就继续问:“你在路上遇见闻鸿了?”
“没有。”
“撒谎!路人的行车记录仪拍到你们了。”艾慎行这是真的在诈了,他们还没空搜寻路人的记录仪。
艾慎行看着闻大伯汗潸潸而下,李靖接了个电话悄悄告诉艾慎行,A市那边痕检报告出来了,闻鸿车里检测出另外几个人的DNA,艾慎行笑了,说:“凶手就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