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露营
回去的公交上。
车上人挺多，最后只剩两个位置了，正好留给她们两个女生坐。
安愿旁边站着陆予白，她顿时手脚都不知道放哪了，坐在位子上，整个人僵直了身子，动也不敢动。
只得假装看向窗外的景色。
下过雪，外面的世界银装素裹，街道两旁的树木一身素白，偶有行人穿着厚重的羽绒服在散步。
惬意温情。
车子里一直都很安静，没有说话的声音，只有偶尔的看视频发出的丝丝声响。
安愿微微仰头，看见陆予白安静的侧脸。
透着光，温柔而惬意。
还有淡淡的皂香从他衣服上传来，很好闻。
“哥，哥哥，你们今晚本来是要出去玩吗？”
安愿沉默了几秒，而后轻声开口道。
“嗯。”
头顶传来一道懒洋洋的声音，“有个聚会。”
“那现在不是……不能参加了，”安愿垂头搅着手指，声音夹着点愧疚，“对不起……”
一声轻笑从头顶传来。
“不能参加那就不去了，说一声就行。”
顿了几秒，他似是有意无意地问了句，“还有……你们，应该不是来看校庆的吧？”
他脸上带着点似笑非笑的神色，透着点漫不经心。
安愿一愣，摸摸鼻子，眼神有些飘忽。
“没，没啊。就是来看校庆的……”
说到最后，声音也因为心虚而低了不少。
陆予白轻笑了声，“说谎话可不是好孩子哦。”
安愿:“……”
她静了几秒，又小声道:“你怎么猜到了？”
他垂眸看她，嘴角轻轻一勾，“心思都写在脸上了，别人怎么会看不懂。”
安愿下意识捧了捧自己的脸，后知后觉又有些尴尬地把手放下来。
脸上微微有些不自在。
有这么明显吗?
“来找人？”他问。
“嗯……”
“找到了？”
“……我突然想起，他今天不在学校。”
陆予白微微低头，便可看见少女颤动的睫毛，如翩飞的蝶，洒下一片阴影。
他移开视线，神色淡然。
倒没再问什么了。
安愿心里默默地松了口气。
陆予白和陈宴送她们回去后就去聚会了，两人再翻墙回去了，本以为今晚出去的事没人知道，然而第二天两人便被叫到老班办公室。
被请了家长。
陈蒙蒙父母外出出差，只得陈宴来参加，到办公室时，他整张脸都是臭的，陈蒙蒙低着头没敢说话。
后来，安愿才知道，是因为班上有人告状。
不过是谁也已经不重要了。
她已经见到了，她想见的人。
—
十二月底有一场模拟考，考完就可以放寒假了。初中生的寒假都有一个月，听陈宴说第一中学只有二十天的假期，而高三学生只有十天。
安愿要回乡下过年，在那边足足呆了十多天，等回东野市市区时陆予白他们已经重新开始上课了。
陈蒙蒙留在了市区，听她说，除夕守夜那天，他们去看了倒计时烟花。
而她好像错过了一个最最珍贵的，与陆予白一起看烟花的机会。
好可惜。
自从高二下学期开学，两人见面的机会更是少之又少，连陈宴都很少回家。再加上初二下学期增加了一门化学，安愿的学习也逐渐紧张起来。
班上进行了几次大换血，踢掉了不少以前的学生，但安愿和陈蒙蒙一直都在一班。
随着气温的逐渐上升，东野市从漫长的冬季重回春花烂漫的春季。
寒来暑往，她没想到，等他们再见面时，竟已经是三月末了。
初春，第一和第二中学合资办了一场春令营，地点就定在东野市市郊的古城区。
安愿正在和同班的女生一起搭帐篷，等搭建完，陈蒙蒙便火急火燎地拉上她，准备去隔壁一中蹭饭。
“……”
等他们到时，地上已经坐了几个人，陈宴在，章勤和吴文也在，他们中间摆着一块布，上面放了不少零食，水果，还有便当，看上去琳琅满目，让人眼光缭乱。
安愿望周围一圈扫了眼，大都是三俩成群搞野炊的场面。
时不时传来道道欢笑的声音，整片草原都洋溢着青春浪漫的气息。
但没有看到陆予白的身影。
陈宴看到陈蒙蒙的身影，无语了好一会，不过没说什么，让她们坐下。
这下就有六个人了。
章勤和吴文再去抱了几盒便当。
“这么多人在啊?”身后传来一道低笑，紧接着一个人旁边的位置坐下。
安愿的身体瞬间僵直，随着淡淡的皂香袭来，她瞬间知道坐在她左边的人是谁了，她只得低着头往嘴里塞苹果，不敢抬头看她。
感觉像是过了很久，她都没有见到他，突然之间失去了与他对视的勇气。
“怎么去了这么久?”陈宴问。
旁边人笑道:“我去拿了吉他，顺便试了试音。”
安愿吃东西的动作缓慢停了下来。
吉……他?
是要弹吗?
紧接着。
从旁边传来一道清晰的笑声，带着点调侃的意味。
“小朋友不认识我了?”
安愿正想去拿草莓的手顿时收了回来，接着拿纸在手心里细细地摩挲着，这才微微侧了脸，仰头看向旁边的人。
相比于过年前，陆予白的头发似乎又短了一点点，穿着白色的衬衫，搭配黑色长裤，长眉轻扬，眸色深浅不明，含着温煦的笑意。
他敛了眸子与她相望。
依旧是那张熟悉的，时不时会让她想起的俊逸的脸庞。
好像什么都没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安愿手指轻轻摩挲着手心的纸张，率先挪开了目光。
“哥……哥好。”
陆予白微扬了唇角，“小朋友好。”
安愿动了动手指，决定扯开个话题聊，于是视线落在了他怀里抱着的吉他上，问道:“哥哥，你等下要弹吉他吗?”
“嗯，”他低投试了几个音，抬头看向她，“正好你们都在，我弹几首助助兴。”
安愿心里有点开心。
她在心里默默吧那个“们”字删了，就像是他是为她一个人演奏一般。
这是她藏在心里，不说出来的小孩子气与浪漫。
正巧这时章勤和吴文拿了便当回来，见陆予白抱了吉他准备演奏时，忍不住吹了声口哨，配合地给自己加戏“热烈欢迎我们的吉他小王子为我们演奏几曲！”
周围一圈都是鼓掌声。
安愿抬头一扫，发现周围不知道何时围了几圈人，视线都是落在她身旁的陆予白身上。
这时，弹奏声响起。
安愿收了心思，朝坐在她面前的陆予白望去，他眉目微敛，神情半是认真半是慵懒，时而抬头，时而低头，手下拨动琴弦的动作不停。
他嘴里哼着轻轻的调子，嗓音温柔低沉，富有磁性，是一首她很喜欢的歌。
似被他的音乐所感染，安愿微扬了唇角，不由自主地开始打拍子，小声地清唱了出来，声音低低地，却婉转犹如莺啼，清脆悦耳。
她倏忽对上他的目光。
笑容温煦明媚，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自己看到了一束光，耀眼但不灼目，它落在眼里，点亮了眼里的星河。
一曲完毕，周围依旧是一阵阵的欢呼声。
她这才回神，发现陆予白半撑着脸，手放在膝盖上，眼里带着笑望着她。
眼里，碧空如洗。
他轻抿着唇笑，“唱得很好听。”
安愿脑袋顿了半晌才慌忙挪开视线，耳垂腾地红了一大块，露出一小截深红色。
陈蒙蒙一脸兴奋而又惊喜地望着她，忍不住抱着她大声笑:“啊啊啊，愿愿，你唱歌太好听了吧。”
安愿摸摸脑袋，看着从周围投射来的赞许的目光，不好意思地摸摸头。
她偷瞄了陆予白一眼，见他也在笑，嘴角也忍不住扬起一道轻轻的弧度。
那个下午，草坪上玩得很嗨，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第一中学高三一班的陆予白弹吉他，第二中学初二一班的陈蒙蒙弹尤克里里，还有初二一班的安愿唱歌。
三人第一次配合，虽有瑕疵，但瑕不掩瑜。
像是一场音乐会。
她从没想过，还会有这样一天。
那是安愿迄今为止，最开心的事，是她漫长十四年生涯中做过的最浪漫的事情，和自己喜欢的人，还有自己最好的朋友如同站在舞台上，同台演奏。
那是她最难忘的事。
-
夜晚，安愿躺在帐篷里，身上只盖了一床薄薄的摊子，她听着陈蒙蒙传来的清浅的呼吸声 毫无睡意，脑海中一遍遍地回想着今天下午的演奏。
那些欢声，那些目光 那些生动的脸庞，都让她热血沸腾。
……
她想着想着，瞌睡也渐渐上来，正当她准备进入睡梦时，一道声音突然从帐篷外传来，声音虽轻，但她还是听见了。
“小朋友。”
“你睡了吗?”
“……”
——————
作者有话说:终于赶出来了。
又是吐槽作业多的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