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正说着话儿,外间突然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那人停在菅冬阁门前,来不及请示便用力推开了木门。
“姑娘不好啦,虞欢楼的花胜子把李致远给杀了!”来人正是杨之鸣,一进来便急急与牡丹说道。
牡丹一惊,蓦地站了起来,“你说什么,花姐姐把李致远给……杀了?”
“正是!”杨之鸣急得额冒冷汗,说道,“李致远的侍从已去报官,过不了多久,官府的人就要到了!姑娘,你瞧着……这可怎么办才好?”
杨之鸣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全没了主意。虽则心惊,牡丹却也很快镇定了下来,不由猜想花胜子与那李致远无冤无仇,如今却闹出了人命,这里头必定有什么端倪。
只是毕竟不在现场,牡丹自觉光是猜想也不是什么办法,当下最要紧的便是趁官府的人到来之前到虞欢楼一瞧究竟,花胜子与她情如姐妹,无论如何,牡丹也要把她救下来。
“咱们在这里光是着急有什么用,具体是个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呢!”牡丹见杨之鸣乱了心智,语气便重了些,说道,“你快带我到虞欢楼去,趁官府的人还没到,或许事情还有转机!”
受了牡丹斥责,杨之鸣也冷静了下来,领着牡丹便要往外走去。走至门口,牡丹方想起林泽还在阁内,便回头看着他说道,“林公子,恐怕牡丹不能陪您了,您看……”
“不碍事,花胜子与姑娘您亲如姐妹,如今她既有难,姑娘便去瞧瞧吧。”林泽顿了顿,继续说道,“林某在官场上也认识些人物,不若也跟着姑娘同去看看,花姑娘如有什么难处的,或许林某还能派上用场,帮上些忙来。”
林泽此言正合牡丹心意,想了想,便也让林泽同去了。
此刻那虞欢楼里聚满了人群,众人讨论的也无非是花胜子与那李致远的恩怨。有言李致远出言羞辱,花胜子恼羞成怒竟下了毒手;有言二人因嫖资起了争执,花胜子失手之下才将那李致远杀了;更有甚者言李太守乃花胜子的仇人,花胜子在虞牡亭潜伏多年为的就是报仇雪恨。
这众说纷纭,究竟哪个是真哪个是假,恐怕也只有花胜子知道了。怎奈花胜子见死了人,不由呆滞一旁,红姑怎么问也问不出个原由来。
“牡丹姑娘来了!”人群中有人第一眼瞧见了牡丹,便喊了起来。
牡丹在金安城的风月场里也算是个人物,这些个逛遍了青楼的男人们没有哪个不认识她的。随着呼声,人群纷纷让出了一条路来。
牡丹三人穿过人群走进了花胜子的厢房内,却不由呆了一呆,那房里赫然站着的除了虞牡亭的嬷嬷红姑外,还有大将军秦阳、尚书大人慕容梅,就连那身怀六甲的陆霓裳竟也在场。只是两位大人今日皆着便服,因而旁人并未能将他们认出来。
三人回头见了牡丹身后的林泽,眸光也不由愣了一愣,“林公子?”
林泽只好站了出来,“两位大人久来无恙?”
“甚好,却不知林公子怎地也在此处?”慕容梅已有数月未见林泽,原以为林泽已回了蓬莱,怎知今日却在此处碰见了他。
林泽笑了一笑,望了一眼牡丹说道,“林某自然是慕名而来。”
林泽的性情几人也是知晓的,他能因为牡丹而来这虞牡亭,众人也不觉着奇怪,便也没往深处去想了。命案现场,众人也不能多加闲聊,彼此招呼了一声,便将心思都放在了眼前的案子上。
眼看围观的人是越来越多,牡丹不堪其扰,便请了红姑将那围观的人群都遣散了,只留下了虞牡亭的家丁在门外把守。
直待厢房外安静了下来,牡丹这才认真打量起了室内的状况。厢房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那李致远倒在血泊之中,面色死白,早已没了气息。
在李致远尸体一旁,一洁白如玉的花瓶儿碎了一地,鲜血蔓延到了这些碎片上,陶瓷碎片沾了鲜血,看起来是触目惊心。
花胜子坐在离尸体不远的地板上,身上的衣物松散凌乱,露出了一片香肩来,羊脂般的肌肤上还留有红痕,任谁也能知晓,这是行了男女之事才会留下的痕迹。杨之鸣不经意瞥见了那些红痕,心里一悸,竟有些不是滋味,一股妒意油然而生。
花胜子面上一道红印赫然在目,目光里充满了害怕和不安,嘴里念念着,“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
牡丹瞧她这般可怜模样,心里一酸,便缓缓走了过去,蹲下身来将那花胜子抱在了怀里,“花姐姐,牡丹在这儿,你别怕……”
花胜子扑在牡丹怀里,哇一声哭了起来,哽咽着与牡丹说道,“好妹妹,李公子不是我杀的,你可要相信我!”
牡丹点点头,抬手轻轻抚着花胜子后背,安慰道,“花姐姐,妹妹信你。只是这房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花姐姐能否告诉妹妹?”
花胜子在牡丹的宽慰下总算是安静了下来,凝了凝神,便将房中的一切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原来李致远今日找了花胜子作陪,二人行房过后说起了闲话,李致远自以为花胜子与牡丹不合,加之前次听曲时待要与牡丹行那鱼水之欢,怎知牡丹宁死不从,竟唤人将之赶出了虞牡亭,事后更是闹得人尽皆知。李致远自觉丢尽了脸面,自此怀恨在心,便在花胜子的房中,说起了牡丹的不是来。
花胜子很是看不惯李致远的这副嘴脸,便出言讽刺了几句,原本不过想替牡丹出一口恶气,岂料那李致远恼羞成怒,竟口骂花胜子吃里扒外,还动手掌掴了花胜子那细嫩的脸庞。
花胜子乃是虞牡亭的头牌,那是何等的心高气傲,平时就连红姑也舍不得将她打骂。如今却白白受了李致远一番责打,花胜子哪里忍得下这口气,便与之起了争执,拉扯间李致远脚底一滑,花胜子想要拉他也拉不住了,李致远后脑撞上了房内的方桌一角,当即昏倒在地,鲜血横流,桌上的花瓶儿也随之落了下来
李慕远带来的家丁听到房内响起花瓶碎裂的声音,便推门而入,不巧却看到了李致远瘫倒在地,花胜子的手还伸着,便误以为是这名青楼女子推倒了自家主子。
李府的家丁便留下一人在虞牡亭看守,另一人则跑去官府报官去了。
花胜子说罢便又嘤嘤哭了起来,事发当时房内只有花胜子与李致远二人在场,如今李致远却已身亡,李太守只有这一个儿子却就这么死了,必定会追根到底,势要虞牡亭给李府一个交代。
花胜子苦无证人,现场于她又是大大的不利,若要证明自己的清白,只怕是难上加难。
牡丹眉头紧皱,也不由苦恼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