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斯耀在家养了两天病,临走时,装了一书包常备药。
另一个书包是厚衣服,鼓鼓的,真怕拉链撑不住。
初五那天,郑以卓与程斯耀约好一同回S市。
自从程斯耀从老家回来,他俩就没见过。他与朋友聚了两天,又被父母使唤着去各家送礼物拜年。好几天没见,想到今天与程斯耀呆一天,他还有点雀跃。
早早坐在家里的沙发上,思索还有什么没带。
一旁的周母还在抱怨,说他一说回去这么激动。
程斯耀没联系他。
“妈,我去对面看看斯耀。”
到对面也没看到程斯耀,是程婉接待的他。
“婉姨,斯耀呢?”
“斯耀这两天发烧,一直没睡好,现在刚睡着。”
“还没退下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程婉要给他倒水,郑以卓摆手说不用了。
“俗话说,去病如抽丝。体温降下来了,就是精神不好。”
“那就好。那等斯耀醒来,我们再一起走。”
“可别耽误你,昨晚斯耀和我说让我和他张叔送。太谢谢你了,这么念着我们斯耀。”
“别客气,都是邻居。”
话都说到这份上,郑以卓便没了留在这里的理由,说了两句客套话便出来了。
回到家后,郑以卓看着收拾好的行李,与周母说了一声便走了。
程婉看到郑以卓的车离开小区后,离开窗前走到程斯耀屋子门口,敲门说道:“走了。”
“知道了。”程斯耀推开房门,问道:“下午一点走?”
“可以,你有什么东西留在郑以卓家吗?”
“不要了。”程斯耀说道。
“不重要吗?”
“不重要了。”
临走时,程斯耀想,自己身上应该没有什么来自郑以卓的东西了。
周母从楼下出来,迈着急匆匆地小碎步来到他们车前,手里拿着一条红色围巾,确切说是红棕色。
她递给程斯耀,给自己顺气。
程斯耀接过,不知道为何给他。
“以卓前两天买的,今天从行李里拿出来放在沙发上,忘记拿走。他说这是给你的,趁你还没走,我赶紧给你拿过来。”
“谢谢周姐,回来我去找您唠嗑。”
“欸,路上慢点啊。斯耀,好好学哈。”
程斯耀手里拿着那条围巾,鼻子发酸。
程婉拍了下他胳膊,程斯耀这才反应过来,与周母招手道别。
“我给你放家里。”程婉说着就想伸手去拿围巾。
程斯耀拒绝了她的提议,然后极为细致的将它叠放在手提袋里。
程婉看着他的动作,安慰自己说,就让时间来治愈吧。
心里的伤痛,她有什么办法呢?
她不也是时间治好的吗?
“去学校了?”
“嗯嗯,哥不要担心。”
这是他去学校后与郑以卓最后的对话。
门口有一位买热饮的大哥在抽烟,程斯耀捂着鼻子过去。
过后,止不住的咳嗽。
刚才闻到烟味,倒让他想起来,是好久没吸烟了。
学校男生厕所里,一下课里面满是烟味儿。因为这个,程斯耀常绕远路去教职工厕所。
学校与学校外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学校外此时年味儿很足,贴着的大红对联;来来往往的满脸笑容的人们;学校里则见不到这些,多见的是他们奔波的背影。
程斯耀站在二楼迎客厅向外看,此时学校外的店铺已经开始营业。此时他很想开一个超市,每天悠悠闲闲。
前天晚自习下课,他跑上四楼找朋友,俩人站在窗外。他想,明年的这个时候我是否很悠闲呢?站在大学的校园里做些感兴趣的事。
老师又在耳边说着黑马、重本、坚持等字眼,以及他们以前带过的学生。
大家开始内卷,一个比一个起得早。
在班里有一句话广为流传,早起的鸟儿有虫吃,但早起的虫儿被鸟吃。
早起的人是虫还是鸟,大家不得而知。
只是后面早起的人为大多数。
宿舍六点开门,大家早早聚集在一楼开始小声背书。宿管一开门,大家一窝蜂似的冲出去。
食堂前亮灯早,有人便去食堂背书,主要是暖和。
这时候的操场,被高三生占据。
大家把保暖的衣服护具全穿上或者戴上。
程斯耀带着棉线帽,戴着围巾、手套和口罩,坐在一个路灯下背书。
大家都裹得很厚,在清早的北方冬天里也不觉得有多冷。
一起努力加油,程斯耀觉得这样的日子反而没那么枯燥。
郑以卓在微信上问林清放假时间,周五下午在医院换上便装去学校接程斯耀。刚走出科室便碰到那天给程斯耀测视力的张医生。
“出去?”张医生停下脚步,看向他。
郑以卓摸着手里的车钥匙,笑道:“对,您也出去?”
张医生朝他扬扬手里的车钥匙,“我妈要我去接弟弟。”
郑以卓感叹:“巧了,我也接弟弟去。”
“一起?”张医生挑眉问道。
“走着。”
路上交谈了几句才知道张医生弟弟上初二,在学校捣乱的很。
两所学校在市区的东西两头,俩人向着相反的方向开车离去。
再见程斯耀时,少年站在共享单车前摆弄手机,他摇下车窗刚想喊他,手机来了一条信息。
是程斯耀。
“哥,我回家了,就不去打扰您了。”
郑以卓心里的那个想法逐渐成型。
他在躲自己。
郑以卓面无表情拨过去电话。
程斯耀看到屏幕上的名字,手心一颤。
没接,郑以卓看着那人的动作,心里愈发不满。
在闹什么脾气?
最终还是接了,少年的声音听起来还是很乖巧,如果他没看到刚才程斯耀纠结的神情的话。
“哥,不忙?”
“嗯,你现在在哪儿呢?”
他看到程斯耀抿了下嘴角,紧接着说道:“家里。”
“向前看。”
闻言,程斯耀抬头目视前方,一个熟悉的黑车引入眼帘。
他微微怔住。
“过来。”郑以卓说完就挂了电话。
程斯耀拖着沉甸甸的步伐来到他车旁,默不作声坐到后面。
郑以卓对着后视镜中程斯耀的脸庞,问道:“斯耀,怎么回事?”
程斯耀抓紧书包带子,咽了一下口水,这才说道:“觉得太麻烦哥。”
“我一点也不觉得麻烦,反而乐在其中。”
“麻不麻烦是我说了算,斯耀,你放松点。”郑以卓看着程斯耀垂下的眼眸,不忍心说道。
“对不起哥,我最近学习压力很大,胡思乱想了。是我不对,哥不要生气。”程斯耀头低的更厉害。
郑以卓反而乱了阵脚,“我没生气。”
撒谎,谁刚才因程斯耀没接电话,胸口堵的厉害。
“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回哥哥家。”说完这句话,程斯耀闭上眼靠在车窗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
开心也喊哥哥,不开心也喊哥哥。
这一声哥哥把郑以卓心里最后那一丁点不喜,全赶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