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考虑
沈静书本以为阿爹只是嘴上说说,但是没想到他的行动力竟如此之快。
彼时,她正在院子里练功,自打上次如墨阁中闯入了刺客,沈静书就央求阿娘叫她防身的功夫,沈夫人便每日监督她练基本功。
也是这个时候沈静书才发觉,这具身体的原主是有功夫底子的。
“下盘要稳。”沈夫人在一旁纠正她的姿势。
小姐都在练功了,丫鬟们也得跟上主子的步伐才行,于是筱柔、筱竹、青莲几人每日清晨都陪着沈静书蹲马步和射箭。
“双脚跨开,手握弓把,左手吃弓,右手射箭。”沈夫人时不时地纠正女儿的姿势,要知道错误的拉弓姿势是会拉伤手臂的。
沈静书是初学,拉的弓并不吃力。考虑到她的年纪已经不适合练习刀枪棍棒,于是选择了弓箭。沈博远一心想着女儿要娇养,从未想着教女儿武功,只教了浅显的锻炼方法,倒是把铁卫队练得虎虎生威。沈夫人倒是会一些武功,却也不高强,只是一手射箭功夫极为漂亮,百发百中,筱柔便是夫人传授的箭道。
也许是有一点功夫底子,沈静书的弓箭入门学得很快。
“放箭决不能犹豫,要知道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沈夫人想着云梦山庄现在的处境,告诫女儿:“静书,你今日学的箭是杀人的箭,杀戮的箭,从不轻易离弦,一旦离弦,必得见血。人不光要内心强大,也要有护着自己的力量,你的弓箭,最后会是你唯一信任的东西。”尽管阿娘是万分不愿你走到那一步的。
“簌——”箭倏地一下射到了靶外。“再来。”
沈静书默默搭箭上弦,继续练习。丫鬟们也不敢偷懒,在另一个院子里不知疲倦地练剑。
——
另一边,沈博远又拉上玉楼初喝酒去了。
‘有家客栈’二楼厢房内,两个人在言笑晏晏的喝酒。酒过三巡,两人话也多了起来。
“无花果的生意很好,请沈庄主放心,账本楼初已命人按时交给沈管家。”
“贤侄做事,伯父自然是放心的。”眼前这人虽然知礼,但是从未叫过自己伯父,沈博远不是蠢人,知道对面之人从未将自己当做可深交之人。
女儿交给这样的人,当真可以放心吗?瞧他的样子,连嘘寒问暖都做不到,又如何能奢望他能对女儿恩爱有加护她一世?
沈庄主不忘正事:“贤侄可及冠了?”
“去岁及冠。”
年纪大几岁倒是无妨,老夫少妻,年长的丈夫会护着娇妻一些。
“家中可有安排?”千万别是他一头热,玉家已有相看的人家,那就真的很尴尬了。
玉楼初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未曾。”婚姻大事他自有主见,不愿他人横加干涉。
哪怕是父亲也不可以。
沈庄主被他的一眼看得有些心虚,又喝了一杯酒给自己打气。
两个人就这般你来我往的一问一答。
不知过了多久,玉楼初就听见对面晃悠悠地说:“楼初啊,”酒喝多了有些上头,沈博远连贤侄都不喊了:“你觉得我家丫头怎么样?”
玉楼初紧张了一下:“沈小姐自然是极好的。”
沈庄主觉得这句话很是敷衍:“极好那是必须的,可怎么个好法呢?”
玉楼初罕见地呆了:“沈小姐冰雪聪明、知书达礼,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女子。”
沈庄主咂吧咂吧嘴:“这个回答勉强让人满意。”
玉楼初松了一口气,就听沈庄主接着说了句话,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我想给我家静书招个女婿,你觉得怎么样?”
玉楼初:不怎么样!“庄主何出此言?”
沈庄主记性极好的把昨日与沈夫人说的话重复了一遍,末了把最关键的那句强调了一下:“招个女婿吃沈家的住沈家的,他就得听话,为我沈家做事,若是不听话就揍一顿,一顿不行就两顿;若生了背叛之心,就去父留子。”
玉楼初:这一家真特么是个狠人,怎么想出的去父留子?
(沈静书:别说你,我都没想到。)
“一般招婿的人家,女婿都是庸俗之辈,沈小姐如此……”玉楼初一时不知该如何形容她,只道:“只怕会委屈了她。”
沈博远此时却是一脸的一本正经,仿佛酒醒了:“那也比她在夫家受委屈的好,婚后被冷落的、丈夫执意纳妾的、小媳妇受婆婆磋磨、一天到晚立规矩、被小姑子欺负、被嫂子拿捏的事情这世间还少吗?”
玉楼初:你是对女儿嫁人的夫家有了多大的误解?莫不是喝多了说胡话了?
“庄主似是有了人选?”
沈博远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也不怕贤侄笑话。”
这会儿倒是叫贤侄不叫名字了。
“我原本是属意玉家的。”
“哐——”玉楼初的勺子掉了。“玉家?”那不就是?
他自己?
沈家是属意他的吗?
玉楼初是真的惊到了。
“是你,”沈庄主说得不慌不忙:“想着两家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贤侄是个什么样的人本庄主心里也有点数。只是静书对你的误解颇深。”
“那件事,是楼初的不是。”父命难违。
“伯父也知道贤侄的不易,这不也只是考虑了一下,总归静书还小,不急,本庄主慢慢挑,总能挑到好的。”
见玉楼初低着头一言不发,沈博远心知话也带到了,这孩子心思深沉,本就不是好掌控的。罢了,回去再看看,天底下的好男儿多的是。
“时候也差不多了,再不回去你婶子该说我了,回头赶我睡书房,咱就喝到这儿吧。”沈庄主起身告辞。
玉楼初也站了起来,却不说话,只想着记忆中那双黑曜石般的大眼睛。
直到沈博远一步一晃地走到了门边打开了门,他才疾步走到他身后,抱拳,然后说:
“您要不,再考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