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4年大约是在六月或者七月份的时候,罗索城中忽然出现了一位来自奥地利的占星师。据说此公是为了采风和度假,才来到了美丽的多米尼克岛上。
没过多久,城里的人们就开始在私下里哄传,都说这位占星师是一位神通广大的魔法师!这位身材瘦小却气度不凡的占星师在不经意间随便显露了几手神乎其神的绝技——人神对话、本命星盘能量采集、蓝焰魔法蜡烛、空盆召唤响尾蛇,每一项绝技都足以令人掩口惊怖三观颠覆,脑筋变短膝盖变软!
接下来,他在百般推托未遂之后,才勉为其难地为城里几位上至贵族议员,下至普通士兵的人进行了几次“卜卦占星”和“医药占星”,其结果竟然是令人震惊的准确率百分之一百三!因为还有另外三成是连你自己都不知道,可人家占星师却知道的事儿。
一时间,不但整个罗索城轰动了!甚至整个多米尼克岛上的贵族、议员、军官、种植园主、大商人们都趋之若鹜地拥到这位占星师租住的小楼外面,与他带来的那位叫托马斯的小修士盘交情套近乎,不惜奉上厚礼只求能得够到占星师召见一次,聊上数语。以期能够从大师这里获得命运攸关的某些预测警示或启迪祝福。
不过,这些有钱人也太想当然了吧?人家大师可是一位真正的高洁之士!无论奉上何种礼物,他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木有,更不会为了钱去俯就任何显贵巨贾。有时反倒会主动拉着一位贫苦的洗衣大婶温言聊上许久,还主动为对方查看星运命格,并对以后的人生中应该选择什么回避什么都给出了诚恳的建议。
于是,占星大师神奇的本领加上高洁的品格和率性的风范,使他的光芒和热度在这罗索城里甚至一度超过了热带八月的太阳!从这时起,几乎每天都有城中的显贵巨富们或直率地表达或委婉地暗示,总之都想得到邀请大师来自己府上作客的殊荣。要不是总督“魏勒奇安·布伊奥费斯”大人去圣多明克岛交涉公务了,恐怕他会第一个把这位占星师请到总督府里作客吧?
结果幸运地拔得头筹的,是罗索城里财产第一,学识第一,助国慈善第一的士绅——“吕莫奥兹•乌戈威”男爵。
乌戈威男爵亲自去拜望了占星大师,并诚惶诚恐地提出想请大师屈尊到自己的庄园里作客的请求。结果,还是人家首富有面儿啊,占星大师终于出——阿就山了。
当晚,在轩敞奢华的城郊庄园主楼里,志得意满的乌戈威男爵携家人盛宴款待占星师,并于席间请大师为自己及家人做“卜卦占星”。大师从见面以来,就与男爵彼此钦敬相谈甚欢。显然对于学识渊博,能够随口就恰当地引用哲理名言的男爵非常欣赏,是以才欣然赴会。重申一遍,人家占星师看重的可是乌戈威男爵的学识,而非金钱哟?
出于女士优先的原则,大师先请爵爷的太太坐于近前,自己也庄重地凝神端坐,开始为“冉妮丹•乌戈威” 男爵夫人察测星运命格……
可片时之后,大师微眯的双眼陡然睁大同时脸色突变!他吃惊地盯着乌戈威夫人仔细看了半天,似乎有些紧张和狐疑地扭头又看了看男爵。只是,他犹豫着沉吟良久,似乎有什么问题令他难以启齿或是不确定。于是就摇了摇头,没有开口。
接着大师又望向男爵的女儿“贝内格拉娜”小姐,谁知只看了一眼,他的脸色瞬间就变得铁青!忽地起身,一言不发直奔客厅大门疾走而去!
乌戈威只觉得身子骨一软脑瓜子一迷糊,立马就瘫靠在沙发上……血压蹦着高地噌噌往上猛蹿!虽然已是头晕目眩,可他心下全明白了——坏了!完了!一定是大师看出自己的家人会有什么极度恐怖不祥之事啦!
蓦地,乌戈威用破了音的嗓子嚎叫着命令管家赶紧关门放狗!万万不能让大师离开呀!同时从沙发上挣扎起来,连滚带爬地猛扑过去抱住了大师的双腿,带着哭腔哀告道:“大师,您到底看到什么啦?看在天主的份上求您告诉我吧!我、我、我会勇敢面对哒!因为我们都应该记得培根曾说过——幸运最能发现罪恶;而厄运最易发现美德啊大师!”
占星师摇首良久复又仰天长叹……仍是一言不发!乌戈威男爵现在已经不只是惊慌而是近乎于崩溃了!他采用与后世某只首富同款的那种突破虔诚直达下贱的体位跪了下去,额头“嘭嘭嘭”地在大师脚下的地面上猛磕!
“大师啊,求您慈悲吧!因为我们都应该记得西塞罗曾说过——仁慈是最受人欢迎的啊大师!”
大师面现无奈与悲悯之色,紧闭双眼缓缓摇头,几颗晶莹的泪珠顺着他的眼角慢慢滑落……“男爵阁下,可是您难道不记得西塞罗也曾说过——对好人仁慈比对富人仁慈更有益吗?更何况圣经上说——快乐至极,则生愁苦。唉!我又能奈何呢?”
“大师啊,可是我们都应该记得圣经亦有云——拯救一人就是拯救全世界呀大师!”
“那圣经上不是也说——人人都有一死,死后且有审判吗?!一切……噢买糕哒……现在一切都已经太晚啦!”
“啊啊啊……大师啊!求您别吓我啊!您这话让我心里没底呀!哪怕您能够亲口说出我的死法也中啊大师……因为我们都应该记得亚里士多德曾说过——人生终极价值在于觉醒而非生存啊大师!”
“男爵大人,整件事已完全超出我能力之外!唉……说又何益呢?圣经上不是也说——多言多语难免有过:禁止嘴唇方为智慧吗?”
“不会的啊大师!因为欧洲还有句名谚——大慈大悲的人不会失掉什么啊大师!”
“好吧好吧,既然你这么有诚意地看着我,那俺就破次例拼着损耗个百八十年的功力帮你破破吧。但俺可是有言在先滴,俺问到你啥,嗯……汝需诚实作答,就如同面对天父之质询!大人能做到否?因为西塞罗说过——坦白是使人心地轻松的妙药啊。”
“必须地啊大师!因为我们都应该记得莎士比亚也曾说过——诚实最能打动人心啊大师!”
“得了得了真他妈烦!你这缺德玩意儿光是小嘴儿巴巴地有个鸟用?!忘了圣经说过吗——知识只会使人傲慢自大,爱德才能立人!现在你必须看着我的眼睛简单而诚实回答我提出的每个问题!”
“好!”
“尊夫人秘处是否有黑痣三颗,左一右二?”
“……是”
“知道那叫什么痣吗?‘警示痣’!是万能的神用来警示凡人切切不可作恶滴!可你注意到这三颗痣在最近这些年里,依次从左至右越变越黑了吗?”
“……没”
“是啊,你那种时候大概是没心思注意这些吧?”
“……是。”
“令嫒左峰上近来是否有生出一块发黑的印迹且颜色愈来愈黑?”
“……啥?”
“噢对了,身为父亲,你可能不知道。那你知道那块发黑的霉斑意味着什么又是怎么来的吗?”
“……不”
“哼!圣经上说——恶人必被自己的罪孽捉住,他必被自己的罪恶如绳索缠绕!”
“……哇?!”
“你往前想,你可劲想。最近这些年,你有没有干过里通外国损人利已巧取豪夺伤天害理加入犹太哭墙装逼的事儿?”
“……呃”
“既然你身为一只首富,怎么可能没有?如果你没干过那些缺德事儿,人家那个兄弟会怎么可能让你变成一只首富?你敢说你没干过?你敢说???!!!”
“……嗯……大师,你懂哒,这些事儿对于任何一只首富来说,都是不言而喻哒。因为我们都应该记得莎士比亚曾说过——人世间的煊赫光荣,往往产生在罪恶之中……”
“对头!病根找到了!”
“……啥?”
“就是你这些年坏心眼儿用得太多,久而久之慢慢用心灵毒汁把良心泡得坏死脱落,然后沿着你下面的排泄管道在作游戏的时间不断注入尊夫人那疙瘩,所以那三颗‘警示痣’被黑色的毒汁越泡越黑,现在已然华丽变身为‘三灾星痣’啦!”
“啊???!!!”
“此三颗灾星痣各有其名,有分教,一曰‘克夫星痣’——你老婆的老公绝对会死地老特么惨了哎呀妈呀你就可劲儿地发挥想像力往死里脑补去吧反正我这么善良的人是不忍心说出来哒!”
“……神——呀!!!”
“二曰‘败家星痣’——广厦万间良田千顷金山银山富贵荣华……顷刻间劈嚓啪嚓大厦倾转瞬时乌漆嘛黑灯将尽……哎呀我去老特么吓人啦真地我是绝对形容不出来啦你懂哒……”
“……天——哪!!!”
“三曰‘绝嗣星痣’——顾名思义大人学识贯通古今这个就不用本座多解释了吧?洒家只能友情剧透一点点,整个过程惨烈异常惨不忍睹惨绝人寰悲惨世界啊啊啊!”
“……主——哇!!!”
“唉!真如圣经警示的那样——即使赚了全世界,却失去了自己,又有何用呢?啊!看到了……我全看到啦!造物主那令人震恐的惩罚哟,它将如霹雳闪电般到来!!唰唰唰……”
大师瞪起惊恐的眼睛,三根手指捏在一起,比划着闪电的形态,嘴里带着象声词朝男爵脸上迅疾地点动!
“嘎儿”一声,乌戈威男爵两眼一翻白就抽过去了……
……良久,在男爵死乞白赖地哀告之下,在男爵答应向大师所代表的主忏悔所有犯下的罪恶并书写“一封呈奉天主的忏悔书”,并承诺会签名盖章发毒誓之后,大师才终于被男爵立志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诚挚态度所打动,答应将用魔法、通灵术、以及现代医药学相结合,给“吕莫奥兹•乌戈威” 男爵全家量身定制一个名为——“祛邪扶正离灾远厄健康发财幸运快乐全家福”的终极大套餐。
当男爵犹犹豫豫地开口问及套餐价格时,大师出离愤怒了!
“住口!请您住口!您竟然要用那些浸透着良善者血泪的肮脏金属来玷污我虔诚圣洁的心灵吗!?您可真令我痛心!难道您现在还不明白,您将要遭受的厄运,就是因为圣经中的那句话——良心既然丧尽,就放纵私欲,贪行种种的污秽吗?”
男爵吓得汗毛直竖!他讷讷地小声问:“大师,那我要怎样做才能够得到救赎呢?”
“答案就在圣经上——不要为自己积攒财宝在地上,地上有虫子咬,能锈坏,有贼挖窟窿来偷;只要寄存财宝在天上,天上无虫咬,无锈蚀,无贼盗。汝之财宝在彼处,汝心也必在彼处。”
“那么请教大师,我等凡夫俗子又如何将财宝寄存在天上呢?”
“随存随取安全便捷无需烦恼。汝将所积存之财宝交付予吾,吾代为转存至天主处保管。然后由天主的使徒‘税吏马太’给汝开具存单,上有天主之印章及马太本神签名。汝用种种罪恶手段积累之钱财也会由天主亲自用‘离恶袪孽’之法帮你清洗干净。待贵府灾消厄去之日,汝只需持存单为凭,马太先生自会将所有洗白后的财产自天主手中取回交付予汝。”
“洗钱?这、这、这能安全吗?”
“走啦!伤自尊啦!!”大师愤然拂袖欲去!拽都拽不住。
“不要走啊大师!您是我们全家苟活的唯一指望啦!啊啊啊……”男爵全家几乎组团吓昏了过去,全体上阵抱住大师极尽哀婉之各种含泪求恳。
“大师呀!您一定要理解我的心情啊,虽然我经常对别人装逼说我从来不在乎钱,可这些钱其实就是我滴命根挤啊!万一它们要是有个闪失,那我活着还有什嘛意义呢?不如索性一起去了算啦!”
“想啥呢你?!嗯?你这只没见过世面的老土鳖!你说这话就等于同时冒犯了三尊神——天主、马太、还有我!吃罪得起吗你?!”
“啊啊啊我错啦……我真地错啦!我乌戈威可以给三尊神磕头赔罪,但我也要请您理解,因为我们都应该记得莎士比亚曾说过——金钱是个好兵士,有了它就可以使人勇气百倍!要是我的兵士全都阵亡了,我哪还有勇气苟活啊大师?”
“你怕个bird呀?你怕个鸡毛啊?你听明白了吗你就怕怕怕?!你以为我们神祉做业务会像你们凡间那么麻烦吗?”
“怎么说?”
“我有一个‘赎罪洗银箱’,那是教皇英诺森三世在1213年亲赠与我的。汝等凡俗之人只需将带有罪孽的金钱财物置于其中,并由罪人坦诚无隐地亲笔给天主写下一封记录他所犯一切罪恶的忏悔书,由罪人签名盖章按手印之后一并放入箱中,由罪人亲手锁好并妥善保管钥匙。罪人将此箱贴上封条置于家里客厅正中。待十二日灾消厄去之后,箱中的罪恶金钱也经天主亲手洗白了,罪人亲自开启‘赎罪洗银箱’,把洗过的钱财取出即可。”
“这……怎么听着……还是……”
“马币啊!整个过程中,箱子一直在你家客厅里!客厅一直在你家楼房里!楼房一直在你庄园里!庄园一直有警卫巡逻值守!你亲手上锁亲自保管钥匙亲手贴上封条每天亲自检查封条是否完好!你居然还敢不放心??你……你简直就是在严重地侮辱天主马太俺们哥仨的慈悲!我走了!这回真走了!太么伤自尊啦!”
“大师别走别别走!”吕莫奥兹•乌戈威魂飞魄散……
“大师万万不能走哟……”男爵夫人冉妮丹惊惧万分……
“大师哎……您表走嘛……”贝内格拉娜小姐花容失色……
一家三口齐出各施绝学,将占星大师团团围在垓心用肉身直接将身材瘦小的大师紧紧锁死!
良久……善良的大师终于还是被男爵夫人以及贝内格拉娜小姐紧紧的缠抱,感人至深的泪水,和莺娇燕泣的软语哀求触动了仁慈之心。他紧搂着趴在他怀中的这对母女花,踢了踢正爬在地上把脸紧贴在他小腿上死死抱住的“吕莫奥兹•乌戈威”,长叹一声……
“唉……本座终究是改不了这心太软心太软的毛病啊!好吧,出于圣主教导我们的仁爱之心,我也只好拼上老命勉力一搏了!我今夜先与师兄做个‘梦灵通传’,看能否说动他下山相助。我师兄此时正在阿尔卑斯山勃朗峰锁星洞中参悟灵修。如无他相助,似此等巨灾奇厄,吾独自断断不能破也!”
“婶魔?还有高手相助?这下可有救啦!听听——阿尔卑斯山勃朗峰锁星洞耶!虽然不明,可是觉厉啊?”男爵一家脸上的愁云渐散,忽如一轮灿烂的暖阳照进了心田……
第二天下午,当那位身材高大须发皆白,身着一件破旧的苦修士黑斗蓬,兜帽遮住了多半张老脸的修行者,以“瞬息驭空术”自阿尔卑斯山抵达多米尼克岛,施施然走进了男爵庄园大门的一刻,乌戈威男爵合府上下都立时为老者的气势所摄!简直拿出了迎接上帝的热忱和谦卑。可老者却丝毫不为所动……他在男爵一家三口的脸上挨个注目观瞧了片刻,也像当初占星大师那样,一言不发返身便走!
“速速锁之!若无师兄相助,大势去矣!!”大师惊慌的叫声中都带着明显的抖音了!
“啊啊啊……”乌戈威一家三口配合娴熟地猛扑过去!驾轻就熟地布下了昨天那个“肉锁大阵”!
吕莫奥兹•乌戈威撅着肥屁股爬在地上死死抱住老者的右腿,脸颊紧紧贴在老者的脚踝上。一副“您踹死我我也绝不放手”的坚贞!而他的夫人和女儿则紧紧抱住老者哭得是梨花带雨肝肠寸断的……
或许是被乌戈威夫人和女儿给软化兼带硬化了吧,善良的老修士终于颤抖地伸出了慈爱的双臂,紧紧拥抱着两位女士以示安慰……
占星师走上前来正容问道:“师兄,如何?亲身感受到这一家人如此强烈的悔过向善之情,是否真的令人很难自拔呢?”
老者紧抱着母女双姝颓然顿足而叹:“唉……师弟误我!师弟误我呀!此一番必致损我二百五十年之修为啊!师弟,此时此刻,我只想问一句,你图的是婶魔?!”
“师兄问得好!”占星师满面凛然之气掷地有声地大吼:“图的是婶磨?图的是良知!图的是上帝对我们修行者始终如一的教导与告诫!那就是——仁爱!!”
“好!!!”
不但乌戈威一家三口,连同站在这里迎候的管家、仆人、女佣、马伕、花匠、厨子……所有人等都一起热烈鼓掌轰然喝彩!
“唉!可圣经有训——撒罪孽的,必收灾祸。这又岂是你我所应干涉的?师弟,你总是心太软啊心太软。我记得就为这个弱点,仅仅在762那一年里,丕平三世就接连对你批评三次!言犹在耳,不过才区区九百余年,难道你就忘记了吗?难道你真的全都忘记了吗?”
“师兄啊!我又何曾忘记?但教皇格列高利二世不是也曾在728年时颇有微词地对别人评价过你‘过于刚直则不近人情’吗?难道你都忘记了吗?而且你怀中这两位楚楚可怜的女士是无辜的呀!”
“没人是无辜的!师弟,人人生而带着原罪!更何况,她们吃的喝的穿的戴的玩的乐的享用的一切不都是罪孽所得吗?这样的人何谈无辜?!”
老者一边义正辞严地驳斥着师弟的谬误,一边却又充满爱心地把吓得花容失色的一对母女花搂得更紧抚摸得更慈爱了……
乌戈威仰起流满泪水的脸,绝望地冲老者喃喃道:“上师啊!难道……难道我们真的要因为那些所有首富们都会犯的错就在劫难逃吗?可我们都应该记得塞内加曾说过——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许多人并未因罪恶而受罚,相反,还因此得到好处的啊上师!”
“不!塞内加的话不是上帝的旨意!因为圣经有云——恒心为义的,必得生命;追求邪恶的,必致死亡!”老者的话大义凛然掷地有声!
“噢……那算啦。反正一死呗?爱咋咋地!因为我们都应该记得莎士比亚曾说过——在命运的颠沛中,最容易看出一个人的气节。”乌戈威边说边爬起身来,拍拍衣裤上的灰尘,一副破罐子破摔无所谓的样儿。
老者见状一怔,登时语塞!占星师却大手一挥及时顶上:“且慢!男爵大人,您这种慨然赴死的勇敢精神和贵族范儿,真的有点感动我和师兄了!毕竟塞内加也曾说过——勇气通往天堂,而怯懦通向地狱!对吧师兄?”
老者连忙点头:“没错,感动了感动了!嗯……真的好感动……”
一见忽然又有了活命的机会,男爵的勇气顿时随风而逝!他肥胖的身躯立马重新卧倒,死死抱住老者的大腿声泪俱下地哭道:“上师和大师救命吧……我以后必将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尊老爱幼虔诚信主乐善好施扶老太太过马路给小盆友发糖果啊上师……”
“师兄,我能证明,乌戈威爵士的确已经虔心悔过了。他昨晚已就所犯的全部罪恶给天主写下了忏悔信,并签字画押。我当时在场作中保,我亲眼看到男爵写就忏悔信之后,马上封存好,并与他那些沾染了罪恶血污的脏钱一并放入了‘赎罪箱’。据我估计,现在万能的主应该已经拨冗读过那封信了。所以,现在该轮到咱俩本着仁爱之心,拼却牺牲自己二百五十年修为的代价,也定要拯救男爵一家人了!”
“噢……原来已经给天主写过检讨书了啊,你们咋不早说呢?这扯不扯!那么现在,来吧,记得圣经以赛亚书中的那句话吗——你们当就近我来,侧耳而听,就必得活……”
乌戈威立马松开上师的腿爬了起来,驯顺地躬腰附耳过去……
“这……”听了老者的一番悄悄话,男爵顿时面现尴尬之色……
“她们毕竟是女子啊,这样裸露出内、内种部位来治疗……这几乎与失贞无异啊上师!而我们都应该记得塞万提斯曾说过——贞操才是身心最美的德行啊!”
占星大师冷冷地道:“那就随您大小便吧。反正尊夫人那里的‘三灾星痣’如不尽快移除,厄运就会像被导航了一样,自动搜索着直奔这三颗痣打上门来!而此刻附体在令嫒身上的,被您刀捅左胸惨死的那个黑奴的恶灵如不赶快驱除,那么用不了多久,那个恶灵就会完全控制住‘贝内格拉娜’小姐。令嫒会在某个无星无月的深夜忽然脸色惨白地从床上静静地坐起来……悄悄拿出藏在枕头下面的那把雪亮的剔骨尖刀,轻轻推开您和尊夫人卧室的房门……蹑手蹑脚地……”
“啊啊啊!!求您别再说啦大师!我全听您哒!求您现在就快点对她们施展神通吧!我求求您大发慈悲吧!”
“唉……好吧。鉴于您如此急切的恳求,那我和师兄将为您全家奉献巨大的牺牲!记住,把你的主楼腾空,作法期间任何人严禁入内!非经我师兄允许,任何人不许靠近主楼!府中每日无需供应饮食。作法期间我与师兄所需的法器及饮食都非常特殊,必须由我带来的那个小修士托马斯用‘圣西门’遗留下来的陶罐密封后送来,任何凡俗之人不得碰触与窥见!上述规定如有违反,则法术失败大祸临头!勿谓言之不预也!
“是是是都记清了!”乌戈威小鸡啄米似的高频次点头:“上师和大师还有别的吩咐吗?”
“晚上八点让男爵夫人和贝内格拉娜小姐沐浴熏香准时进入二楼。我和师兄将无惧艰辛不辞劳苦地为她们施行‘灾星移除术’和‘驱魔术’。”
“遵命大师!内个……谢谢啊……”
==============================================================================================================一个心存迷信的人是可怜可笑的;但一个心无敬畏的人却是可悲甚至可怕的!——《荣兵日记·荣父语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