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之鸣沉浸在《天将和》的音律之中,久久才能回过神来,感慨说道,“玄仪高僧的曲谱果真名不虚传,杨某同为谱匠,却是不及他的一二啊!”
“杨公子天资聪慧,你能以自学成才成就今日的名气已属难得,只消日后多加历练,定可精进不少。”普真笑望着眼前这名俗家弟子,捋了捋胡须,说道。
“是,弟子谨遵师父教诲。”杨之鸣双手合十,顿了顿又问道,“弟子有一疑问,不知这玄仪高僧此谱所颂的是哪位名将?”
两百多年前,玄仪作此谱时大禹乃刚刚立朝,那时的名将有十数位之多,能入玄仪之眼的定是这十数人之中的其中一人,只是年岁已久,这人究竟是谁也无多少人知晓了。
普真法师沉默片刻,半晌才沉吟道,“此谱中的大将,乃当今大将军府的祖先秦时老将军。”
闻言,杨之鸣不由惊异,“原来此曲的主人公竟是秦大将军的祖上。”
说罢,杨之鸣不由望向了牡丹,眼前的女子白纱遮面,只隐隐约约露出精致的轮廓,只是有何神情却是看不大清晰的。牡丹眸色淡然,也没有任何过多的情绪,杨之鸣心中感慨,回过了头来。
“大禹建朝,秦时老将军作为开朝元老功不可没,其身经百战,为白家皇室打下了大片江山,功劳更是在其他的将帅之上。”牡丹一手端起茶盏,一手撩起白纱一角,露出了皎洁的下巴和红唇来,“玄仪高僧与秦时老将军系生死之交,以秦时老将军的事迹为原本写下这曲谱,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牡丹一介女流,说起这些隐事却也是头头是道,谈吐非凡,普真法师看她学识不浅,不由捋着胡须微微一笑,露出了赞许的神色。正欲说话,亭外却响起一道清亮的声音,“姑娘对秦时老将军的事情知道得不少啊,都快比上我了。”
众人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名蓝衣男子一手抱了个小娃,一手牵了位青衣女子,二人身后还跟着位白衣男子,三人朝着无相亭信步而来。
蓝衣男子生得玉树临风、仪表堂堂,眉目间颇有些普真法师的神韵,而他手里牵着的女子便是他的夫人了,长得秀丽端庄、面若桃花,再看那小腹已微微隆起,怕是肚子里还孕育着一个小生命呢。
这夫妻二人恩爱无常,面上洋溢的幸福旁人根本无法忽视。至于他们身后的那名白衣男子,则神情郁郁寡欢,倒是有些落寞了。牡丹顺眼看去,却见这名男子一表人才、气度不凡,一双眼眸更是深邃得如湖水一般,眉宇间透着一丝隐隐的忧伤。
男子似察觉到了牡丹投过来的目光,抬眸也看了过来,二人眸光恰巧碰上了,牡丹怔了一怔,似有些尴尬,随即便淡然地错开了眼眸望向了别处。只那男子还望着牡丹,拧眉微有深思。
“这三位是?”杨之鸣虽在金安城住了将近一年,这金安城的大人物却是一个不识。
普真法师望着三人,神情不知怎地突然严肃了起来,饶是如此,牡丹还是看出了普真面上露出的溺爱之色,“这是犬子慕容梅及其夫人,这位是大将军府的秦将军。”
普真将三人姓名报出,随即又与三人说道,“这两位是虞牡亭的牡丹姑娘和杨之鸣杨公子。”
牡丹与杨之鸣起身,与慕容梅三人互为行礼,算是认识了。
“原来姑娘便是虞牡亭大名鼎鼎的牡丹姑娘?”慕容梅得知牡丹姓名,不由面露钦佩之色,“方才在寺里便听得此处有仙乐传来,原来便是姑娘所奏,慕容梅实在钦佩。”
“慕容公子盛赞了,”牡丹淡淡一笑,回道,“慕容公子家庭美满,与慕容夫人神仙眷侣,倒是让人羡慕呢。”
此话一出,陆霓裳倒不好意思了起来,只见她面色红润,神色娇羞,更显其风韵了。
慕容梅爽朗大笑,却是毫不避嫌,“那是自然,我与霓裳成亲三年,恩爱如初。”
“莫要再贫嘴,”普真法师板着脸望向慕容梅,“今日你们到寺里来又有何要事?”
普真法师乃慕容梅的生父,只是在楞严入寺出家之后,父子二人甚少往来,关系疏离了不少。好在慕容梅还晓得遵从孝道,成亲后时不时还会携同妻儿上山来探望父亲,这些年二人的关系才缓和了一些。
见普真法师的家人来访,牡丹与杨之鸣也不好逗留太久,便起身与普真告辞,抱起素琴准备下山去。二人走后不久,秦阳也自觉不便打扰慕容梅一家相聚,便也借故离开了无相亭。
“你说罢,上山来找老衲究竟所为何事。”待三人走后,普真望着慕容梅再次问道。
“捷儿今日满周岁了,儿子知晓父亲在山中修行不便下山探望,便将捷儿带上山来,好教父亲不必下山也能看一看孙儿。”说罢,慕容梅将手里的小娃抱上前来,好让普真瞧得更真切些。
普真顺眼看去,襁褓里的小娃长得白白胖胖,眉眼长得像慕容梅,容貌却似极了陆霓裳,料想将来长大了也定是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哥儿。怎奈小娃还不会说话,清澈明亮的眼珠子好奇地看着普真,面上露出了两个小酒窝来。
普真虽是出家人,对自己的这个孙子却是喜爱得很,眉目也不由得慈祥了起来。
“来时捷儿哭个不停,相公与霓裳都没能哄住。这一见父亲便笑了,想必是跟父亲有缘呢。” 陆霓裳一向会察言观色,眼看普真对着小娃面露疼惜,便提议道,“父亲不若抱抱捷儿罢!”
自捷儿出生以来,父亲便没有亲手抱过,慕容梅面露期待,希望父亲能做出些改变来。普真本欲拒绝,怎奈对小娃又是喜爱得很,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小心翼翼地从慕容梅手中抱过了小娃。
“父亲……”普真此举实属难得,慕容声音哽咽,眼眶泛红,几乎要落下泪来。
“山路难行,霓裳既怀着身孕,你也不必每次都带上她来。”普真叹了一口气,望了一眼陆霓裳的孕肚,与慕容梅说道,“回去后你可要好生照顾她,莫叫她做了粗活。”
“父亲说得是。”慕容梅忙不迭地点头称是。
无相亭下普真一家四口难得相处融洽,这边厢秦阳却是孤身一人,漫无目的四处游赏。
秦阳行至楞严寺前院,碰见了牡丹与杨之鸣在大雄宝殿上了香出来,正往山门步去。秦阳无意一瞥却觉牡丹的身影甚是熟悉,心中一动,便有了念头。
“牡丹姑娘请留步。”秦阳开口唤道。
牡丹听见有人唤她,便止了步伐回过头来,“将军可有何事?”
“秦某有要事请教,可否请姑娘借一步说话?”秦阳望着牡丹的眼睛,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