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激作。”姿落迷迷糊糊地说。她在沼泽里越陷越深,渐渐地呼吸不了了,她晕厥了过去。
她在他的背上,他的背又厚又温暖。
恍恍惚惚中她好像回到了地球,漫山遍野的油菜花,碧绿的湖水,一朵朵白云像风筝一样在空中飘着。
那个被父母断定将成为邪恶代表的婴儿被抛入湍急的河流,他无助的胳膊在水波中徒劳地抓着,一个浪花引起了他的注意,他一愣,随即咯咯地笑起来。又一个浪花,他笔直地沉了下去,呛了好几口水……
“你以叛国罪被逮捕了。”他的脸上戴着面具,银色的翅膀在他身后优雅地收起。
她一直惧怕他,不敢同他接近,因为他是个曾经触摸到死亡的婴孩。正因为他如此接近过死神,所以他的目光锐利冷峻,而且对人从不直视。他是如此冷漠的一个人,让人误以为他同样有颗冰冷的心。
在深陷沼泽的时候,她却清楚地看见他不顾一切朝自己奔来。
在冰冷的沼泽里,她竟感觉到他眼泪滚烫。
天激作降落在紫金的面前,他的剑一挥几只纠缠的黑暗精灵就变成了碎片:“放下她。”他英俊的脸上带着凶狠。
紫金抱起了姿落,转眼他变成了四头怪物。它将她甩到背上,所有的眼睛同时望着钱币骑士。
“我要带她走。”天激作慢慢地说。
“钱币骑士!”玄媚儿气喘吁吁地追赶上来,看上去她已经用尽了力气,小脸憋得发紫,“姿落会打败恶魔,也只有她能得到那块魔石!”
“是你新的预言吗?”紫金,不,那头怪兽喘着粗气,“切,你曾经用你该死的预言毁掉了这个星球!”
玄媚儿,不,是女祭司切的眼睛里射出怒火:“所有的一切,都是你毁掉的!因为你忘记了诺言,还记得吗?你说过要永远爱我、永远只爱我!是你变了心,作为骑士,你爱上了圣杯!我告诉过你,骑士爱上圣杯就会带来不幸!”
“因为你可怕的嫉妒心造成现在这个恶果!”怪兽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嘴角迸出唾液。
在他们争吵的时候,天激作索性在一旁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他掏出怀里的苦棘酒喝了一大口。酸涩的酒味让他微微眯起了眼睛:“原来是这么回事——”
守门人哲曾经说过,曾经有一对情侣进入了兵器库,想成为宝剑骑士的却没有得到自己梦想的宝剑,他梦想的宝剑就是——力量,现在那把剑正握在女祭司的手中。切,预言最准确的女祭司,嫉妒心最强的女人。为了离间紫金与圣杯娃露,她编造出骑士将要杀死圣杯的谎言,想让娃露对紫金下手,结果自己先招来杀身之祸,造成娃露也被杀。
“这一切都是背叛我的结果!”切恶狠狠地说。
怪兽逐渐在缩小、缩小,它重新复原成为那个美丽的紫金。“时候到了!”天激作一跃而起,身上的剑飞快地射出,他要趁紫金变形的空隙一举打败紫金。
怪兽的八只爪子分别抓住了一支剑,有一支剑“扑哧”刺入了紫金的胸口,最后一支剑向紫金的第三只眼睛射去!
一只手抓住了那支剑,因为抓得过于用力,剑割破了她的手,血喷涌了出来。
“姿落!”天激作惊叫着。
“圣杯!”女祭司的嘴唇颤抖着,“……是你?”
姿落吃力地抓着剑,她喘息着:“别……伤害他……”
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看到的是银发飘飘的紫金的背影。
他独自吹着笛子,笛声清脆悦耳,虽然近在眼前,却仿佛是从很遥远的天国传来。四周是游走的光影精灵,它们倾听着乐曲,悠然自得,一会儿摆成星形,一会儿发散成礼花状,也许是想在有限的生命里尽情地欢度吧!
天空在飘着雪花,真的是雪花呢,一粒粒那么小的雪,在风中起舞。一场雪的舞蹈,声势浩大,美妙绝伦。
雪在笛声中起舞。
难道她刚才所见的只是自己的幻想吗?手上痛不可当,这时候她才发现手伤得很严重,不知是谁给她包扎好了。
“你看看天空飞过那些絮状的,是陈旧的时光碎片。现在这个时刻,”紫金背对着她凝视天空,不知道是对她说话还是自言自语,“换作多年前应该就是清晨时分,光从地底深处蔓延出来,每棵树都变得晶莹剔透,草上的露珠一颗颗滑落。风穿过树林,紫色镶着金边的夜游蝴蝶飞起。那些蝴蝶到了夜晚会发光,我们把它们抓起来装在纱笼里当灯……我们。我,还有圣杯。”他沉浸到了往事中。
圣杯?姿落现在已经明白了过来,他深爱的那个女孩,她以为是阿莱依,其实是圣杯娃露。
“她像个小孩子,开心就放声大笑,伤心的时候,对,她伤心的时候也会流眼泪。但她却是法力最强大的圣杯。我不想杀她,可是,如果我怕我不杀她,她就会杀死我。当她倒下时,所有的痛楚轰的一声淹没了我。”杀死最爱的人会是怎样的感觉?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姿落情不自禁地问。
紫金黯然说:“三百多年前吧?谁记得呢。”他说话间有些前后矛盾,心中分明留恋,表面却努力扭头装作不在乎。
“杀死圣杯难道不是为了拥有魔石?”姿落突然问。
紫金对她的问题想了好一会儿:“是啊,拥有魔石会是种巨大的诱惑。”他和切曾经是最好的朋友,他们从小立下誓言要成为最好的骑士,当他们走进兵器库的时候,切获得了被誉为最有权力的宝剑“力量”,而他一无所获。为了成为骑士,他不得不放弃了全部的人性来获取更强大的法力,终于成为钱币骑士,然而当他被人拥抱就会变成一个可怕而丑陋的怪物。
切是预言最准的女祭司,他们都非常信任她。然而,切却做出了一个惊人的预言:骑士将背叛圣杯,会杀死圣杯。阿莱依得知这件事,忍无可忍地杀死了切,这下娃露相信了切的预言,于是他们发生了一场恶战,他杀了她。
杀死自己最爱的人会是怎样一种心情?姿落不明白,也希望自己永远都不明白。
“当初你为什么将娃露的眼睛给了我?”
“因为,当你来到我面前的时候……当你无助地抱住我的时候,让我想起了一个人。”紫金端详着她的脸,“曾经,曾经她也很弱小,她在我的记忆中却是最强大的人。”
他的嘴角露出幸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