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踹开,恣嫣故作羞涩将夙风推开。
沧海也不管夙风是怒是恼,只将目光投向恣嫣,命令道:“我想找你谈谈。”
恣嫣颔首,转身便要跟他走,衣袖却被夙风拽住,她一皱眉,转过身拍了拍他,故作撒娇状,“你等一下,就一下,沧海应是有要事。”
夙风放开她,但两人转身离去的身影让他心底不快,便悄悄跟了过去。
沧海问道:“我不明白,你怎么会和夙风在一起?”
恣嫣还没想好用什么谎,沧海又追问,“你真的喜欢他吗?你忘了他之前是怎么维护倾城你的!”
恣嫣走进他,道:“沧海,人生在世,总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沧海不解,“他威胁你了吗?还是……”
恣嫣扑到他的怀里,攥紧他的衣裳,哽咽道:“别问了,求你……”
她那楚楚可怜的表情,是与她此刻等待猎物收入囊中的表情完全不符的语气。
沧海想推开她,却又于心不忍。怀中的恣嫣轻轻道:“你也不容易,为了你心里的倾城,哪怕被误会也要来此劝我离开夙风,让我把夙风的爱还给倾城。如果我告诉你,我有法子让倾城回心转意,你信我吗?”
“你说什……”
恣嫣突兀吻住他。
沧海愣在原地,像被什么控制了似的搂住她的腰。恣嫣看准时机,抬手给了他一巴掌,并用魔力将他击开。
在门口偷听的夙风忙冲进来揽过恣嫣,怒视着沧海,怒斥道:“好啊!抢不到倾城,就觊觎绮鸿师妹!”
恣嫣装作委屈可怜的模样回抱他。夙风怒火攻心的模样,正是她想要的。
她抬头的瞬间,表情又变成了柔弱,“夙风,你别怪他。他也是为倾城师姐不平,才对我做了这逾矩之行。”
“我同倾城一刀两断是我的事,你也可以同你的倾城再续前缘!”夙风在掌中束起一道仙力,显然他要废了沧海的修为,更为甚者,要取他性命。
恣嫣握住他的手,及时阻止他,“夙风,万万不可,他这修为一废,白鹤真人就要追究你的不是了。”
“可是……”
“这样我会良心不安!”
夙风心下动容,正要拉她离开,而她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恣嫣却立在原地,解释道:“沧海还有很多要事没讲。不妨等他讲完,你先离开,待我劝过沧海,让他与倾城再续前缘,我才可以心安理得地同你在一起。”
夙风不舍地放开她,道:“那你要小心,别大意,你们想说什么就继续说吧。”语毕,便离开了。
待夙风走后,恣嫣才将心里的真实想法表现在脸上。沧海慢慢站起来,他的言语动作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问道:“绮鸿,你对我做了什么?”
“别问,既然你要倾城回心转意,就帮我到底。”恣嫣拉住他的胳膊,“跟我去一个地方,我很快给你解开。”
沧海便一路顺着她,找到了因伤心而落泪的倾城。倾城看到恣嫣,偏了头,哭道:“你来干什么,你不知道我现在最不想看见的就是你吗!”
“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希望你谅解。”恣嫣一副纠结愧疚的模样,正如当年倾城为了夙风向澹台傲琼施压且道德绑架的模样。
如今倾城的位置与澹台傲琼颠倒,感受到同样痛苦的倾城却没有澹台傲琼的大度,甚至完全不想听她的解释,只吼道:“苦衷,你能有什么苦衷!你的苦衷就是抢我的男人,夺走原本属于我的感情!”
“不,不是这样的!夙风喜欢的一直都是你,他只是……只是……”恣嫣故作说不下的模样,让倾城干着急。
倾城忙问道:“他怎么了?”
恣嫣一副为难的模样,最终说道:“其实,夙风他没有几日可活了。”
“什么?”
“都是我的错,那日夙风逼我向你跪下,磕青了膝盖。因着我为魔族长王姬,白鹤真人要给魔族一个交待,就要废掉夙风的全部修为。可夙风是仙族大弟子,怎可忍受这种屈辱,他,他竟然用余下的短暂生命恳求白鹤真人不要废掉他多年的努力……他……”
“他怎么了?!你快说啊!”
恣嫣握住倾城的手假意安抚她,“你想想,你与夙风多年的感情,他怎么可能说同你断就同你断。这突然而来的抛弃,必定有原因。”
“所以,他是不愿我误了终身,才那样对我……”倾城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
恣嫣作出愧疚模样,道:“对不起,此事我也有一些责任,才答应助他。可我实在看不下去,你和沧海曾经那样照顾我,我又怎能看你伤心。”
倾城连忙跑开。恣嫣知道她一定会去找夙风,便与沧海一直跟在后面。
倾城见到夙风便扑到他怀里,还未等夙风发话,便急忙道:“大师兄,我都知道你的心意,他们都告诉我了。”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夙风推开她,不料她却紧抱着自己不放。
倾城声泪俱下,“不,我知道你不愿误了我,可我心甘情愿。”
恣嫣看准时机和沧海一起出现,夙风看到恣嫣,急忙挣脱倾城,“傲琼,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倾城这才意识到自己中计了,连忙解释,“不是,不是这样的!大师兄,我……”
夙风冲倾城怒吼,“你故意坑我!想断我与傲琼的姻缘?”
倾城被吼得愣住,恍惚道:“不是……不是……我……傲琼说你喜欢的是我,与她只是逢场作戏。沧海师兄也在场,他可以作证。”
可沧海却说:“倾城师妹,你不能因为想见大师兄,就胡乱污蔑绮鸿师妹啊!”
还未等倾城反驳,恣嫣便打断道:“倾城,你若是想见夙风,夙风未必不愿见你,你何必在夙风面前污蔑我。”
夙风揽过恣嫣的肩,道:“自从我向她坦白一切都是误会,她就对我死缠烂打,什么招数都用过,用这一招也不奇怪!”
倾城没想到连沧海也要为了澹台傲琼睁眼扯谎,不解道:“不是的,沧海师兄,连你也……”猛然看向恣嫣,怒道:“你陷害我,你和沧海师兄一起陷害我!”
“你还在污蔑我!”恣嫣继续做委屈之态,道:“之前你变作我的模样,与夙风花前月下,共度良宵。这些我都不计较了!你为何还要陷害我!”
她楚楚可怜地看了一眼夙风,故意道:“是不是,只要我把夙风让给你,你才会满意。”
“傲琼,你在说什么?!”夙风怒视倾城,吼道:“傲琼已经委屈到这般田地,你还想怎么样,看我痛失所爱你就高兴了吗?!”
恣嫣轻轻抓住他的手臂,泪眼汪汪地看着夙风,道:“夙风,你莫迁怒她。是我抢走了你,她恨我也是合乎情理的。”
沧海极力挣脱,在发现完全不受恣妍控制的情况下,连忙道:“不是,是绮鸿在诬陷倾城师妹!我方才被她的妖术控制了才会乱说!”
倾城这连忙抓住一点希望,道:“大师兄,你看!我没有骗你,我真的被她陷害了!”
“大师兄,倾城师妹已经受了如此屈辱,你还要相信你身旁的妖孽吗?”沧海一边扶住倾城,一边怒视恣嫣。
看来她的法术还差一点火候,恣嫣见东窗事发,干脆换另一种招数,她放开夙风的手,做出一副撕破脸的模样,道:“没错,是我陷害她!我看不惯,我实在看不惯她纠缠你!”
夙风的心里突兀明亮,想不到傲琼已经在吃醋了,这表明她在心里给自己留了一个位置。
恣嫣再扮一副可怜模样,道:“是我卑贱,想着离间你们。我已是残花败柳之身,想来也不敢奢望夙风的垂怜。”
“傲琼,我喜欢的一直是你。”夙风抱住她,温柔道:“以前都是我不好,护了不该护的人。如今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怪你。”
恣嫣的下巴抵在夙风的肩头,看向沧海与倾城,那眼中的冷意让两人心里打了个颤。
“你这个贱人,还在勾引大师兄!”倾城冲上去要分开两人,却被恣嫣一道魔力震开。
沧海连忙扶住倾城,怒视恣嫣,愤愤道:“以前觉得你一直被夙风打压,才同情你,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会答应,就当是为倾城喜欢的人赎罪,减少倾城心里的愧疚。没想到你却伤害我爱的人,现在看来,你根本不值得同情!”
夙风看到恣嫣一副惊恐模样,又看向沧海,轻蔑一笑,道:“没人要你赎罪,多管闲事。如今我找到自己真正的心爱之人,你大可将倾城收回去。”
他维护澹台傲琼的模样,亦如曾经维护倾城的模样。只是维护的人没变,被维护的却变了。
沧海大吼,“夙风!你把倾城当什么!”
倾城拦住他,哽咽道:“沧海师兄,别说了。绮鸿是魅惑人心的魔族,我相信大师兄只是暂时被她迷惑了。”
沧海怒道:“倾城,他就是朝三暮四见异思迁之人!你为何还要为他辩解?!”
倾城反驳道:“我不准你这么说他!”
沧海突兀抓住她的手,言语间含满了不解与痛楚,“你为何还要自欺欺人?!为何不能看一看身边真正关心你的人!”
倾城轻轻抽回自己的手,道:“沧海师兄,彼时的我不知何为情爱。因你待我太好,让我在感动与心动之间迷茫。我以为那是爱,但那并不是。大师兄才是唯一让我动心动情之人。是我背叛你,是我对不住你,可我的心里已经容不下旁人,还请你莫再做无用之举。”
恣嫣费劲挤了两滴眼泪,道:“一个真情实意,一个心有旁人,真是太让我感动了!”
夙风担心倾城会说出更多他们的过往,不免心虚,便拦着恣研离开。
走到无人之处,夙风疑惑恣嫣为何顿住脚步,欲察看一番,却在转身的一瞬对上她血红的双眸。
他感觉周围物件在晃来晃去,朦胧间,仿佛看到恣嫣那用笑刻意掩饰冷漠的眼神,最终一闭眼昏睡过去。
恣嫣微微行一礼,笑道:“我的主人,您怎么还不出来,再不出来就没戏可唱了。”
魔力缠绕着,映入眼帘的是一袭黑衣的澹台傲琼。澹台傲琼瞧了瞧行礼的恣嫣,本因担心恣嫣暴露才会跟过来,但现下看来,是她多虑了,笑道:“你做得不错,没让他看出破绽。”
恣嫣道:“主人对我有滴血造身之恩,我自当尽心尽力。”
澹台傲琼道:“你自己也享受其中吧。”
恣嫣道:“当然,我衷心主人,也喜欢玩弄人。主人你也喜欢,你只是被意佪王上迷惑了,陷入情网,才会觉得这可笑的情爱是可贵的。”
听到意佪,澹台傲琼发心口仿佛被什么堵住,道:“他从未迷惑过我。是我发痴,我做不到像你这样洒脱。”
恣嫣讨好地走到她身旁,道:“主人何必过谦。我既是主人以血造出,难道不是像主人吗?旁人不解主人的委屈,我还不解吗?我只是替主人不值,凭什么意佪王上在妖族喜迎佳人,独留主人在此悲伤。”
澹台傲琼缓缓扬起头,似在寻找她那日丢下的红纱,道:“不管他是永远地忘记我,还是永远不再喜欢我。我的心与身,始终无法背叛自己。”
良久,澹台傲琼不再看阴沉沉的天,吩咐恣嫣道:“你继续盯着他,我要去见一个人。”
诡曲庇心看向花林,抬起手,星星点点的灵力从花林中汇聚于他的指尖。他的手一指,灵力便被传送到他手里的人偶体内。
看着人偶身上的裂痕一点点愈合,他的唇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诡曲庇心将人偶揣到怀里,都说他常常护着心口,其实他护的不是心,而是置于心上的人偶。
“消失了一个月!一封平安信也不寄,我和哥哥们都很担心你!”
诡曲庇心依然平静,好似听不见。
澹台傲琼道:“别再装了,诡曲庇心的名声一传开,我便料到是你,三哥!”
如果只是叙旧,就不必在此废话连篇,澹台傲劂懒得跟她周旋,道:“你可以走了。”
澹台傲琼忙道:“别别别,我谁都没告诉。我只是来告诉你一些可靠的消息。一个月前,你从神族离开后,天后在我手上写了一个字,我怀疑她在给我传递什么。”
澹台傲劂觉得这消息还算可靠,便等着她的回答。
澹台傲琼让手上的字显了形,呈给澹台傲劂看,金色神力显出一个“鸠”字。
澹台傲劂问道:“所以?”
澹台傲琼解释道:“人间有一词:鸠占鹊巢。因鸠鸟不善筑巢,便将喜鹊筑的巢夺为己有。我一开始以为她在向我暗示恒曦太子与少熙,可这人尽皆知的事她没必要同我暗示。能劳动天后递消息,你且猜猜,鸠鸟会是谁?喜鹊又是谁?”
她提示的太明显,澹台傲劂自然猜出大半,问道:“那又如何?”话到嘴边,他又愣住。不,倘若这件事是真的,他们就可以明目张胆地攻进神族,甚至可以逼着少熙交出螭蛉珠。
澹台傲琼微微勾唇,神秘地笑了笑,“我造的替身已经替我们去打听了,我们就在此等消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