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小露是在动物园那儿下的车,让柳飞洋先走,她一个人在街头闲逛。
她的心情真是糟糕透了,就好比过了碎纸机,成了零零碎碎的纸屑。
本来今天,两个人借着礼拜日休息,一起去柳飞洋父母家,想着热热闹闹的吃一顿团圆饭。没想到话不投机,柳飞洋被父亲大吼一顿,两个人灰溜溜的从家里“逃跑”出来。
受于月仙的逼迫,柳飞洋没办法,只好去求助父亲,再给他加拨两百万的婚礼款。以便顺利完成跟蒋小露的隆重婚礼。
父亲自然要问为什么,之前给你的那两百万哪里去了?
柳飞洋支吾,一会儿说婚礼规模超出了预算,一会儿说物价上涨,一会儿说投了一笔理财产品,资金被套住了。
连蒋小露都惊讶,说你怎么说的,跟和我说的不一样了。不是说,钱借给同学做手术用了吗?
父亲一看儿子跟他撒谎耍心眼,气得一摔筷子,问他钱到底去哪里了?
柳飞洋只好又把跟蒋小露撒过的谎,跟父亲再说一遍。
可父亲是个生意人,远比蒋小露精明。他就要柳飞洋说出,那个同学叫什么名字,住在哪家医院,他要亲自进行调查,以确定事件的真实性。
柳飞洋又支吾起来,东拉西扯的怎么也说不清。
他无论如何,不敢把前女友的事情坦白出来,害怕蒋小露接受不了。
柳飞洋的表现,让父亲越来越生气。他说钱不是问题,问题是你对钱的态度。我可以给你钱,但我不能被你愚弄。你必须如实说明,前面那两百万的去向,我才能考虑你的要求。
柳飞洋开始耍赖,说我是你儿子,你怎么不相信我?两百万,你就当我投资生意失败好了,何必这样不依不饶。
父亲更加火大,说我这里不是印钞机,你想拿多少就拿多少。有本事自己去挣。
一顿团圆饭,吃得吵吵嚷嚷,真是闹透了心。父亲最后只叫柳飞洋:“滚,快滚。”
两个人灰溜溜的从父亲那儿出来,到了车上,他们两人一肚子恼火,也吵闹起来。
“怎么又去跟你爸要钱?不是说了婚礼从简吗?”蒋小露说。
“都怪你啦,我和爸说话,你非要插什么嘴?”柳飞洋气呼呼说。
“怎么怪上我了?我说的是实话啊,是你说的,把钱借同学手术了。”
“哎哟,真是受不了你。我被你的实话害死了,实话不能随便说的,小姐。”
“那你和我说的,都不是实话罗。那两百万到底去哪里了?”
“我,我现在没心情跟你说这些,我烦都烦死了。”
蒋小露看他那副焦头烂额的样子,又同情他。于是说:“你跟你爸去要钱,也没和我说一声。我不是已经答应你,婚礼可以从简吗?没必要再去惹你爸生气。”
“你答应有个屁用,你又做不了你那个妈的主。你都不知道你妈有多凶,我一看见她,心跳就加速。”
“我妈那里,花点时间,应该能够说服她的。”
“哎呀,你妈那儿,我是真的受够了。你还是快点把她送回镇上去吧。”
“这事,你也不能全怪我妈,婚礼的事,本来就是你们家答应好的。现在是你出尔反尔,你还恨到我妈身上。”
“什么叫我恨她?是我要恨她吗?你不知道她有多招恨,你还不承认你妈那副财迷心窍的嘴脸吗?我跟她说三句话,就嫌烦。”
“婚礼的事你不变卦,我妈怎么会吵?你敢跟我说实话,那两百万到底用去哪里了?”
“你别烦我,我现在不想说这事。”
“好,我不烦你。停车,快停车。”
“你要干吗?”柳飞洋只好靠边把车停了。
蒋小露没说话,推开车门下了车,步行离开。
“你要去哪里?”柳飞洋问。
“我去同学家,你回去吧。”蒋小露生气说。
“随便,懒得搭理你。”柳飞洋也赌气说一声,一踩油门,驱车走了。
柳飞洋走了,蒋小露一个人走在人行道上,落落寞寞,忧忧郁郁。
满以为嫁个有钱人,每天都是泡在蜜汁里,这哪里是蜜汁,全是黄连苦水。
又想起苏赞来,想起跟苏赞在一起,那些简简单单、从未在乎过金钱的生活,人要是永远不长大该多好。
苏赞,你现在在哪里呢?过得好吗,有没有找到一个爱你的女人?你和她在一起,幸福吗?
又或者,你还活在人世吗?为什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对不起,苏赞。你那么爱我,我却辜负了你,不知道你现在,是否还恨我。
她长叹一声,仰头望一下寂寥的天空,不禁抹一下眼角掉下的泪滴。
她慢慢走到公交站点那里,正好有一辆公交车开来,在那儿停下,开门让乘客上下汽车。
蒋小露忽看见,上车的乘客中间,有一对年轻小情侣,而那个男人的身影竟是那么的熟悉。她再仔细看男人的脸,感觉这个男人很象苏赞,又不象苏赞。
蒋小露没有看错,这个男人正是苏赞,他的身边陪着的人是韩悠悠。他们刚去商场买了衣服,正是回到租房去。
苏赞的半边脸做过整容手术,而且分别四年多,人长大成熟了很多,面相有很大的改变,蒋小露实在无法肯定他就是苏赞。但是,身形体态、还有半边脸又是那么的像,蒋小露总感觉这个人跟苏赞有某种联系,莫非是苏赞的堂兄堂弟?
她就那么犹豫着思索的时候,那两小情侣已经走上汽车,接着车门一关,汽车启动,驶离公交站台。
她一下慌了,得上前问问他是谁,也许他真是苏赞。她立即冲着车窗大声呼喊:“苏赞,苏赞。”
离别四年多了,蒋小露第一次看见苏赞,她怎么能让苏赞又从她眼前消失?她紧追着公交汽车:“苏赞,苏赞,是我啊,我是蒋小露,你回一下头啊。”
不过她的声音到了汽车里面,已经变得很小很小,根本就听不清。
韩悠悠回头看见了蒋小露,就对苏赞说:“哥,你看,那人在干嘛?汽车走这么远了,还追?”
苏赞于是回头看一下蒋小露,他一点都没记起来,那个女人正他最最心爱的蒋小露,是他心中那个永不磨灭的影子。是他忘了“苏赞”也没忘了“蒋小露”这个名字的女人。
他又淡淡转回过头去,对韩悠悠说:“别管她,可能是个疯子。”
蒋小露跑到心脏要爆,咽喉冒烟,还是没能追上汽车。苏赞明明回头看见她,又冷冷转过头去那一刻,她终于崩溃。她停下了脚步,眼睁睁望着汽车远去,眼睁睁望着苏赞再一次从她面前消失。
她跑到路边那条长椅上坐下,回想着刚刚苏赞那副冷漠的眼神,不禁掩面痛哭。他果然还是在恨她,恨透了她,恨到都不愿意认她。而这,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现实。
她多么希望苏赞明白,她心里依然爱着他、惦记他。不管她嫁给谁,苏赞永远是她记忆最深的那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