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陆绎站在窗前,久未入睡。他知晓,一双眼睛正在暗处盯着陆府,留意他的一举一动。
敌在暗,我在明,陆绎从未如此被动过。可眼下,他除了等待皇帝下诏书,几乎无事可做。
天,渐渐亮了。黎明,踏着甚是欢快的脚步降临大地。
中午的时候,陆绎在京城有名的酒馆“福口居”宴请了朝中几位大臣。酒桌上,几位大臣嘘寒问暖地客气一番,各自心照不宣地不聊朝政……陆绎也宛若在戏台上,配合着诸位大臣“唱戏”。
陆府中,袁大娘按照京城习俗,给陆瞬剪了“满月头”。她抱着外甥,越看越喜欢,对今夏说道:“娃儿过了满月,长得很快,明日我去集市买些布料,早早给瞬儿做几套衣服。”
“娘,不用。这些事,让府中嬷嬷们做就行,大人说了,把你接来,就是让你安享晚年的。”今夏一听母亲要出府,不知为何,心底升起不好的预感。
“你这孩子,陆绎不了解我,你也不明白你娘?”袁大娘甚是激动地说道,“我做了一辈子豆腐,就爱干活儿,不愿意闲着,闲着就生病。瞬儿衣裳的事,你就甭操心了。虽说出了满月,你这身子还得好好养养,知道吗?”
“娘,你真好。”今夏看着娘亲的脸,露出幸福的微笑。她挥去心头疑云,自我安慰道:大人已令岑福加强府中防备,估摸不会有什么危险的,难不成整个陆府的人都不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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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袁大娘早早就出府了,说要先回那个家看看,随后再去集市。
首辅徐大人差人来叫陆绎去徐府,说有要事商议。陆绎琢磨可能是“欧阳天”的事情,他不敢耽搁,换了衣裳就往徐府赶去。
日上三竿,太阳突然躲进云层。乌云黑压压地,笼罩在陆府上空,宛若天兵天将出动一般。狂风,呼啸着,再大些,连陆府门口的两尊石狮子都能卷走。
寝室中,陆瞬躺在摇篮里,今夏关好窗户后,回到儿子身旁,轻轻晃动摇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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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寝室门开了。“袁大娘”走进来……
今夏抬头一看,用撒娇的语气说道:“娘,你总算回来了,我一直在担心你。”
“你担心为娘什么?”说话间,“袁大娘”已然走到今夏身边,弯腰笨拙的抱起陆瞬。
为娘!二字宛若两柄飞刀,插入今夏胸口,再看看“袁大娘”拙劣的抱娃姿势和甚宽的后背……
易容术!
今夏明白过来,此人绝不是袁大娘,定是那贼人的同伙。瞬间,今夏心跳加速,宛若要从口中跳出来一般。换做往常,今夏定然不怕,可如今,瞬儿是个襁褓中的婴儿,可如何是好?
“娘,别再让瞬儿尿你身上,我来抱吧!”今夏镇静地想要抱回孩子。
“你抱不回去了。”“袁大娘”抱着瞬儿往门口奔去。
今夏眼睛顿时呈现血红色,拼尽全力要夺回孩子。只是打斗中,今夏顾忌太多,又刚生产完,身体尚未完全恢复,几招下来,已然落下风……窗外的暴雨,掩盖了打斗声和今夏的呼救声,外面的侍卫们都未听见什么。
十几招之后,今夏突觉天旋地转,眼前漆黑一片,那贼人趁机往今夏头上踢去,躲闪不及的今夏头上挨了一脚,重重摔倒在地,很不巧的是,额头碰到了桌角……
血,染红了今夏的半边额头……她眼前浮现一个小女孩儿,哭喊着,娘——娘——
今夏张了张嘴,完全失去了知觉。
——
窗外,倾盆大雨下个不停,整个京城似乎都沉浸在雨水的世界中。
大约过了半盏茶功夫,浑身湿透的陆绎急匆匆跑进来——
“今夏——”寝室充斥着陆绎撕心裂肺的喊声。
——
话说陆绎到达徐府之后,徐大人说并未差人邀请陆绎来府中一叙。一个瞬间,陆绎明白自己中了调虎离山之计,随即火速往回赶……可最终还是慢了一步。
陆绎横抱起今夏,轻放到床上,回头大声喊:“来人,速去请林大夫,快;还有去北镇府司把岑福叫来,越快越好。”
陆绎握着今夏的手,英俊的眉宇间腾起一股狠戾,黑眸宛若一头濒临发狂的野兽,血色翻涌,他自言自语道:“欧阳天,我除掉严世蕃本是替天行道,你为一己私利,竟然如此伤我妻儿。我陆绎断不会容你。”他声音很低,却透着漫天怒意。
此刻,窗外一道闪电宛若银蛇般在天空中出现,映照的整个寝室耀眼异常。随后传来“隆隆”雷声……
林大夫很快就冒雨赶到了,进门二话不说先给今夏诊脉……
陆绎后退几步,想到不知所踪的儿子,他眼圈一红,眼泪差点滴落下来。这时候,岑福也赶来了。陆绎冲他示意,二人出去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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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里,陆绎和岑福商议许久。二人一致认为,欧阳天的人夺走陆瞬,目的是为要挟陆绎,绝不会伤他性命,故而小公子暂时并无性命之忧。但陆绎不可再坐以待毙,必须反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可放眼朝廷,嘉靖皇帝一心修道,朝政几乎被徐大人一手把持,让皇帝下令出兵剿灭欧阳天,毕竟师出无名,百姓又要陷入战乱之苦。欧阳天这只老狐狸,作恶多端,但他狡猾之处在于,做任何事都不留痕迹,很难抓到他的把柄。
“智取”二字,猛然跃入陆绎眼前。他心头一震,宛若黑暗中的行人发觉光亮。
“岑福,你守在今夏寝室门外,我去找徐大人商议此事。”说完陆绎火速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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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府中,陆绎把自己所想计策如实告诉徐大人……徐大人思虑再三,也赞同陆绎的计策。
“那就有劳徐大人,向圣上秉明一切。”陆绎站起身,作揖正色道,“陆某感激不尽。”
“陆大人客气了,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大明朝的百姓。”徐大人连连还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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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别徐府之后,陆绎独自去了杨岳家。他见到上官曦,索性开门见山说明来意,劳烦上官曦动用乌安邦的探子,暗中寻找陆瞬,那孩儿眉眼及其漂亮,宛若个女娃,而且长相跟陆绎、今夏都十分相似,并不难辨认。
杨岳不在家,上官曦听到陆府遭受如此变故,着实震惊。她随即答应陆绎,马上动用乌安邦在京城所有探子寻找陆瞬。
“大恩不言谢。”陆绎感激地望着上官曦,心头一暖。他临走前,还让上官曦别忘记,一并寻找袁大娘。
大雨早已停止,被雨水冲洗过后的街道,格外干净。
陆绎回府的时候,天已全黑。
寝室里,林大夫守在今夏身边,甚是担忧。她已为今夏施针,而且也喂下汤药,今夏额头伤势并不严重,可不知为何,依旧昏迷不醒。
“林大夫,您去休息一下吧!我守在这里。”
林大夫去查医书了。陆绎望着脸色蜡黄的今夏,鼻子一酸,眼泪再也不受控制流淌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