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素轻轻抹去米花脸上的泪水，眼里已经泪花打转。
米花似乎看出杨素难过，马上擦干眼泪，强颜作笑说：“我没事小素，不就一个男人嘛，有啥了不起的！他不要我拉倒，我米花不稀罕！没事，咱不哭，为他们伤心犯不着！”
“展大哥是个好人，你别怪他，给他一点时间，我想，他会考虑清楚的。”杨素只能如此安慰好姐妹了。
“唉，我没怪他，怪我命不好……这事搁我身上也受不了。不是时间问题，他心里有疙瘩，考虑一百年都没用。人家大医生，条件那么好，凭啥找我啊？他随便在路上拉一个女的都比我强！”米花负气自卑地说，决定不再强求展东诚。
看着米花失心落魄的样子，杨素非常同情，本来她从小就缺少父母的疼爱，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爱她、可以依靠的好男人，谁知这么快就失去……她以后要怎么过？还能相信谁呢？
米花发自内心的佩服杨素：“小素，你知道吗？我特羡慕你。”她很后悔自己曾在夜总会的堕落行径：假如我像小素这样洁身自爱，东诚绝不会这么快就离开我。
杨素神色透出淡淡的忧伤，喃喃道：“我有啥好羡慕的，一没本事二没样。”
米花摇头晃手不同意杨素的说法，坦言：“那些都是表面风光。你说你虽然穷吧，至少不会因为穷去卖身啊……”说到卖身，她心里揪起一股痛悔。
随即，她苦笑表示，“其实我这人吧，意志挺薄弱的，一时陷入困境就懒得再振作了，想起来也挺后悔。
尤其遇到东诚以后，心想只要他要我，为了他，我米花绝对能变好！可现在……变好也没用了。”她已泪目。
“你应该把这些心里话告诉展大哥才对！”杨素及时忠告。
“没必要了，我已经没那个机会了。”米花满心失望，又突发奇想，淡笑道，“哎，我觉得你倒可以试试。”
“啥啊？”杨素被米花突然神经质的变脸弄得莫名其妙。
“你是窈窕淑女，你展大哥是正人君子，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你胡说啥啊？喝酒烧坏脑子了吧！”杨素十分生气。
“呵呵，看把你吓的，我只是觉得你们挺配的，都是那种老好人。”米花欣慰地看着杨素。
“啥时候了还乱说笑，展大哥明明喜欢的人是你，你不要逃避好不好？！”杨素强烈反对米花乱点鸳鸯谱。
“那你呢？你不是一样在逃避修吗？”米花懒懒地反问。
“……”杨素顿时无言。
韩修就像一个仙人掌，看着挺好，挨近就会扎心，扎的人心疼，若是真正拥有，只有割伤流血的份了。我不想伤心过度，与其远远望着他痛苦，还不如不望的好。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韩修拔掉自己身上的刺，虽然很疼……
“不说话了？你就是在逃避他，他也在逃避你！哎，你们这样有劲吗？”因为失恋，米花的心情尤为不平。
“早点睡吧，会好起来的。”杨素勉强笑着劝勉，起身准备回卧房清静清静。
“难道我们就不能被你们接受吗？我自找的就算了，修不一样啊，你知道他多苦吗！”米花哭腔喊道。
杨素站住不语，低眼看着地板。
“你以为他喜欢那样吗？都被逼的！他亲眼……看见他妈死在自己面前，当时他才11岁啊！
那个禽兽不如的贱货老虐待他，就那样还不满足，跟他爸说他坏话，告他爸一起打他……他爸拿绳子把他捆起来，关黒屋里，不给饭吃……那贱人还把他推到外面想冻死他……”米花痛哭地讲述。
“你能想象世上有这种人渣吗？！”她颤抖着嘴唇问杨素，又摇头否认，“不……他们不是人渣，是魔鬼！是丧心病狂畜生不如的垃圾！！”
她激动说完，已经泣不成声。失恋的悲伤，加之常年对韩修的担忧，使她毫无保留地将积压内心的痛苦都在杨素面前发泄了出来。
晴天霹雳——杨素惊诧万分——瞪大双眼发抖地转过头直视着米花！
一定在做梦！尽管她已经知道韩修的亲父冷待他、继母打骂他，可她以为只是普通的打骂，打死她都难以相信天下竟有如此狠毒苦待孩子的父母！她宁愿自己幻听，宁愿聋了什么都没听见！
“韩……韩修……”杨素惊颤着从口中挤出韩修的名字，这个驱使自己全力遗忘的人……她感到口唇干渴，无法说下去……
“我和修读同一所小学，同一个班，中学也在同一个学校。他的事，只有我知道。
从那以后，他就仇恨所有女人，尤其像他后妈那样破坏别人感情放荡的坏女人！他骗取她们的感情和信任，再把她们无情的甩掉。更狠的是，还把两个女的扔进夜总会做小姐！像艳莉朵兰，都是他的得意之作，其实他更多……是在复仇。”
“那你……”杨素脑子乱得问不下去。
米花晃晃手：“我不是，我是生活所迫，自找的。如果这世上修还相信女人，就只有我了，再说他没把我当女人看，而是家人。对你，”她正视杨素接着说，“他还算仁至义尽了，”她感到很疲乏，顺而席地而坐，“不然，我真不知道你会有什么下场！”
杨素走到米花身边坐下，倾听她诉说。
“我们中学就是混下来的，当时修根本不想在那儿呆着，上课不用心，不是扒着睡觉就是跟人打架。我使劲劝他，我说咱们还是把高中上完吧，没知识就出去混的那是笨蛋！他勉强同意了。
后来上完学我们就离开了吉林老家，辗转了好几个地方，最后来到北京安定下来，这一呆就是五年。
我们做过很多活，摆地摊，卖衣服，还卖过盗版碟。后来在豹子帮助下，我们进了夜总会。那的钱来的快挣的多，能让我们生活好，什么名牌房子我们都能拥有。
为了不再流浪，我们就像机器似的一直做一直做，没天没夜的做，哪怕昧良心都无所谓了！只要能赚钱，我们就放胆做，反正背后有大官罩着！”
杨素轻轻抚摸着米花的肩，不知如何安慰很疲累的她。
米花慢慢扭过头看着杨素，吐露心声：“我以为，我会一直这样麻木的做下去，直到遇上你。”
她拧眉深深不解，“我想这不可能！世上哪有这么傻的人，捡那么多钱不跑路，还还回来？我肯定眼花了，完全想不通……最让我震惊的是，你宁愿跳楼也不卖身。
我突然觉得，是啊，我怎么那么傻，就算生活再苦，也不用卖身换钱吧！贞洁，就像生命一样贵重，一旦失去，就不再回来……”她感慨到此，满是失意。
杨素低眼看着一处，认真地听米花叙述。
“你很勇敢，很善良，生活再难你都乐观面对。更难得是你不会随波逐流，环境再恶俗你也不会同流合污，非常坚持自己的原则。起码夜里睡觉，你问心无愧吧。
对我，对修，对害你的豹子，你都能原谅，也不嫌弃我们。”她说着，感动地笑起来，“我看见你就特羡慕！（愁容）有时也怕，我怕这不是真的，怕有一天你走了，我又变回原样了。”
米花怕杨素不在身边，就会失去做人的力量，重回堕落的过去。
杨素腼腆而温暖地对米花微笑着，眼里有泪闪动。
米花含泪用心强调：“真的！我说的都是心里话，你别谦虚！你不知道，和你认识这些日子我最高兴最自在了！
我相信修也有这种体会，这么多年，他从没真正高兴过，没坦然笑过……尽管他极力掩饰和否认看到你的那种快乐，甚至冷待你避开你，但我还是发现，他见到你，笑得那么开心，就像回到小时候一样，无忧无虑。”
杨素心酸地握紧米花的手，对韩修也甚是同情，静静听着她吐露真情。
“我也想像你这样，快乐的活着，问心无愧！所以我不干了，再干下去绝对没好结果！我受够那些人渣羞辱了，我又没缺胳膊少腿，凭啥不能过好？凭啥不能找好男人？谁规定我一辈子被人看不起？我也想过平淡幸福的日子！找个一辈子爱我的男人，好好对他，有个美满的家庭，以后就算死了，也值了。”
杨素欣慰于米花的觉悟，感动于她的美好心愿。
“我出来了，可修还在里头啊！我怎么劝他都不听，我很怕他那样下去毁了自己，说不定还会被抓去坐牢！小素，你能帮帮他吗？”米花神情紧张地说着，最后认真请求。
“我……”杨素为难，勉强一笑说，“你的话他都不听，我算啥呢？其实你做的都是自己的功劳，我没帮你什么。”
“不，你可以的！虽然你没巨大的帮我，但你的作用是不可忽视的，你的行为对我影响很大！我跟修我们太熟了，我说啥他都听不进去！你不一样，你在他心里肯定很重要，更重要是你像他妈妈！你的话他会听的！”米花十分肯定杨素能帮韩修走出阴影和困境，对她寄予厚望。
“像他妈妈？”杨素好奇地问。
“对啊，其实韩修会救你，除了因为我，更多是因为你长得像他妈。”米花坦白说。
杨素明白了：原来是这样，他接近我，救我，只是因为我像他妈妈，难怪他会那么拼命。若是我不像他妈妈，他大概看都不看我一眼吧。真感谢那位阿姨，像我。
“我知道，摊上这些事你挺怕的，可是现在只有你能帮他了！我之前怕伤害你，所以没敢告诉你真相，一直阻止你们在一起。
最近我想来想去，发现不对！爱没有错，错的是有人爱错了方向。我、我还不知道他是不是喜欢你，只知道他不让我告诉你他是Gay，他好像很怕你知道了难过，也不敢见你。我这么想的，如果他心里没你，是不会在乎这些的，你说呢？”
杨素定睛沉思一下，说：“也许……也许他只是觉得看见我会想起自己妈妈，所以……怕见到我。过段时间，就没事了吧。”
“我……哎呀！我脑子快炸啦！！啊呀……”米花失语，紧接着痛苦抓狂地仰头倒向沙发座位滚来滚去。
“你没事吧？！”杨素赶紧抚着她肩头关切道。
米花恢复常态，平静地对杨素说：“没关系，你像他妈也好，他妈像你也罢，先不管这个。咱能不能简单点，我就问你一个问题！抛开一切，”她拨开手说着，又伸手像推荐重要人物，“单看韩修这个人！你喜不喜欢？”
杨素微低下头，露出了害羞的笑意，轻轻地点首默认。
米花痛快一拍手定言：“这就行了！你既然喜欢他，就知道该怎么做！”
“……我，我考虑一下好吗？”杨素小声说，心里还是很纠结，很难面对韩修。
“好，你慢慢考虑。老实说小素，我知道这样做挺自私的，我们让你受委屈了。”米花感到非常抱歉。
“不管怎样，我们都是好朋友，能帮的我一定会尽全力的。”杨素由衷地说。
“小素！！！”米花感动得一塌糊涂，紧紧搂住杨素晃悠不停。
杨素笑着拍拍米花肩膀。
她心里又犯难：不知道该怎么帮韩修，他愿意接受我的帮助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