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焱以为秦阳是要问自己,眉头微微一皱,勉强应允,“朕允了。”
“多谢圣上。”秦阳磕头答谢,扭头却是看向了那汉子,说道,“如若真是秦姑娘指使你而来,明知安平是长公主,你又哪里来的胆子敢触犯国法,侵犯皇亲,玷污他人清白?长公主与你可有什么怨仇?你与本将军府上的小姐又是什么关系?”
“既然将军问起,小人也不怕跟将军说个明白。”原以为自己这样问话,那汉子必定是答不上来的。岂知汉子朝着众人磕头,为求保全自身性命,倒将事情缘由说了个明明白白。
原来此名汉子就是秦月初回金安城那日所救下的钟离,乃钟灵的父亲。钟灵因替秦月打抱不平下药暗害长公主安平,事发之后被白焱下令砍去了双腿,自此钟离怀恨在心,将此仇记在了安平身上。秦月于钟家有恩,因此当秦月亲自找上门去提议要在西山小亭暗害安平一事时,钟离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下来,并商定了秦月的飞鸽传书一到,钟离便立刻执行计划。再说起那秦月恨极了安平的缘由,钟离只道是除了安平的宫女失手打翻热茶烫了秦月双手外,更紧要的竟是为了阻止安平嫁入将军府,夺去她在秦家的地位。
钟离当街被殴,秦月出手相救,此事已有柳权告知,秦阳自然知晓,还有那钟灵下药以致被砍去双足,当时秦阳可都是在场的。钟离所言十有八九皆是事实,秦阳将信将疑,思绪不断流转,想要从钟离的话中找出一些破绽来。
只是未等秦阳开口,站立一旁的安平却是开口问道,“可是本宫亲口问过秦姑娘,她却说是未曾去你们钟家探望过的……”
钟离犹豫了一下,旋即回道,“按本朝律令,私自探望犯人可是大罪,秦小姐又怎可能让殿下知晓?殿下若是不信,但可找几个本村的人问问,秦小姐来的时候未曾遮面,小人有好几个乡人可都是亲眼所见。”
钟离以头磕地,嘴上说得头头是道,白焱和安平已然信了十分了。
“皇兄……皇妹待秦姑娘就如亲生姐妹,却不想……秦姑娘竟如此对待皇妹,皇兄可要为皇妹做主啊!”安平神色悲恫,行至白焱身前跪将了下来。
“秦月是你府上的人,如今她行了如此龌龊之事,你觉得朕要怎样做才算公允?”白焱神色阴冷,淡漠地看着秦阳,说到底秦月还是将军府上的人,他只希望秦阳能够抛开儿女私情,秉公处理此事。
秦阳抬头凄然望向众人,却见长公主满面悲伤,涕泗横流,那绝美的容颜当真是我见犹怜。外人眼中,秦月乃是秦阳妹妹,他若替自家妹妹求情,也是人之常情。只是那安平长公主又何尝不是皇帝宠爱的妹妹,长公主受了委屈,白焱又岂有不追究的道理?
更何况,在大禹的律法中,与人合谋害人性命乃是死罪,如今人证物证俱在,秦月只怕是难逃一死了。
秦月赶到西山小亭时,那夕阳如血照在茫茫的雪地上,天地间是红艳艳的一片。这样凄美的景色秦月看在眼里,却有了些莫名地恐惧。
亭下站着一群人,有当今的皇帝、长公主,以及她朝思暮想的秦阳,然而让秦月不解的是秦阳不知为何跪在了地上,身旁还陪着一人,侍卫挡住了他的面容,那身形秦月却是甚感熟悉。
只是天子在前,秦月纵然心有疑惑,却不得不上前伏身行礼,“民女秦月,参见圣上!”
白焱双目冷冷看着她,许久,也不曾开口令她平身。秦月明显感觉到了天子怒气缠身,只是却不知这天子之怒是由何而来,贸然冲撞只怕惹祸上身,因而跪将了许久,秦月也不曾抬头看上一看。
仿佛过了许久,白焱方冷冰冰地开口问道,“你既然来了,朕有一事正要问你。”
“圣上但问无妨。”秦月垂眸回道。
白焱抬手指向钟离,面无表情说道,“此人你可认得?”
秦月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这才看清了那人的面容,虽心觉诧异,却仍是如实回道,“回圣上,民女认得,此人名唤钟离,乃民女前贴身侍女钟灵的父亲。”
“很好!”白焱咬牙点头,怒道,“你们所行的恶事这狂徒已经全数招来,你可知罪?”
秦月一惊,却是糊涂了,“民女愚昧,不知圣上所说的是何事?”
白焱冷笑一声,道,“你假意约长公主出宫议事,背后却指使这狂徒意图玷污长公主,你犯下这如此滔天大罪,还想抵赖不成?”
闻言,秦月惊出一身冷汗,慌忙拜倒在地,“民女未曾约过长公主出宫,亦没有指使他人玷污长公主,没有做过的事,民女怎敢认罪?还望圣上明察啊!”
“如今人证物证都在,难不成是朕诬陷了你不成?”白焱怒气冲天,手指着钟离说道,“这狂徒亲口承认是你亲临钟家与他商议奸污长公主一事,是你飞鸽传书告知长公主在这西山小亭!两封信就在这里,你自己看看吧!”
说罢,白焱命阿宝将书信呈给了秦月。接过书信,秦月迫不及待展开细看,越看那脸色便越是苍白,上面的字体娟秀细腻,一笔一画都与自己的字迹极为相似,就连自己也看不出丝毫破绽来。
秦月面上毫无血色,即便心里知晓定是有人有心要陷害自己,只是那人将这局设得如此之深,一时间秦月也没了头绪。忽而,秦月想起了一人来,便对着钟离说道,“钟离大哥,我从未与你合谋过此事,你心里是知道的……”
“秦姑娘,如今事已败露,您就招了吧!”谁知未等秦月说完,那钟离倒开口劝道,“俺家灵儿被砍去双腿的第三日,您便来了俺家商议奸污长公主一事,难道您忘了吗?”
秦月无比惊愕,似是未曾想到自己当初好心好意救下的汉子,今日竟会当着众人的面反咬了自己一口。
“不,我没有!”秦月不敢相信地摇头否认,急道,“钟离大哥,你可不能冤枉好人啊!”
“天子面前,小人岂敢撒谎?”钟离无视秦月的辩解,竟举手发誓,“皇天在上,小人今日若有半句谎言,他日必定不得好死!”
钟离竟能当众发此毒誓,倒让人越发的相信此事乃秦月背后指使了。面对他人百般诬陷,秦月当真是有口难辨,只盼着能有一人愿意相信自己的清白。
秦月不由看向了秦阳,眼前这名男子此刻却是面无表情,眼神深邃得望不出任何情绪来。心里的弦仿佛断了一般,秦月难过地低声啜泣,竟有些绝望了起来。
“圣上,小人还有一事禀告……”眼见秦月无力狡辩,那钟离似要极力脱罪,便叩首又与白焱说道。
白焱沉默片刻,方晗首道,“你说。”
钟离小心翼翼回道,“小人还曾按照秦姑娘吩咐,将一只小白鸽弄伤羽翼悄悄送到秦府门前,以此秦姑娘才有了由头养起那只白鸽,而小人收到的书信……正是由那只小白鸽传递的。”
白焱望向秦月,眼前这人早已面如死灰,白焱不屑地看她一眼,转瞬却对跟随秦月而来的青翠问道,“青翠,朕问你,秦姑娘可养了这么一只白鸽?”
青翠跪了下来,如实回道,“秦姑娘……的确养了一只白鸽,而且这只白鸽还是秦府的柳权发现的,因无人愿意收养,奴婢便带回了西厢房送给了秦姑娘收养……只是奴婢并不知道这小白鸽竟是这名男子故意放下的,更是不知秦姑娘竟通过这只鸟儿来送信……如果奴婢知道这只小白鸽竟会给长公主带来如此大祸,奴婢说什么也是不愿将它带走的!”
“很好,”白焱摆摆手,又看向了柳权,“这只白鸽可是你捡起来的?”
听得皇帝问起,柳权思索片刻,他知晓自己的回答犹为重要,若说是,那自家小姐的罪名可就坐定了,若答不是,这众目睽睽,岂不是又多一个欺君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