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已尽,天色微微亮起,潮湿的海风将火堆的最后余热贪婪吞掉。远处哗哗的浪声就像温柔的梦呓,轻吻着熟睡者的耳朵。
“天亮了,神音快快起来,我们要赶快上路。”三京轻轻拍打着神音肉乎乎的小脸。神音还舍不得梦里的美食,鼻子里发出敷衍的哼哼两声继续睡下去。神音那张小脸真是越拍越舒服,三京嫌拍得不过瘾,又双指用力美美地捏了一把。
“哎呀,痛死了,还让不让人睡觉……”神音搓着惺松的睡眼,一脸恼气地醒了过来。当她好不容易把眼睛搓开一条缝,三京那贱笑的嘴脸已经逼在眼前,他阴阳怪气地笑着说:“神音,你看三爷这个造型怎么样?”
“哇!你搞什么鬼!?”神音一声惊呼,发自本能地四肢后撑,快速退后了几步距离,对着三京直瞪眼,“一大早的,你不要这样出来吓人好吧!”
神音的惊叫声让沈慕雪醒了过来,当她看清三京那奇特的样子,又配着那无辜的眼神,她忍不住噗的笑出声。原来三京用墨水和一些细草弄了一个假发戴在头上。
他的这个主意倒是不借,就是他的手艺实在不敢令人恭唯。那一团东西被他弄得乱糟糟的,没有任何美感。这样说吧,如果三京站在闹市之中大喊一声“我是淫贼!”待义愤填膺的大娘们用各种烂蔬菜扔过一通之后,他头顶上留着的东西估计比他现在顶着的那坨东西要美观。是的,一个“坨”字足以道尽其中的不堪入目。
“你们怎么都是这个表情,难道真的很难看?”三京尴尬地问。
“难看死了!”
神音和沈慕雪竟然异口同声地大叫起来,然后她们又一起哈哈大笑。
三京沮丧叹气,把那团黑色的乱草扯了下来。
沈慕雪笑着上前:“让我来帮你弄一下看看。”她从三京手中拿过那乱草,把它轻轻地放到三京头顶上,慢慢抚平梳理,然后借用三京的剪刀把它修得整整齐齐。这样一弄过后,虽然看起来跟真实的头发有点差距,但乍一看之下几近以假乱真。
“慕雪姐姐的手艺真棒!”神音拍手大赞,“那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好了。”神音念动法诀,三京身上泛起一圈白光,他的青色僧衣已经换成了一件灰色的长衣,那团假发被神音用术法粘在头皮上了,被一方头巾包着。这样的打扮令三京看起来像一个书生。
“这样一看三少爷真像一个俊公子,帅极了!”神音高兴地拍手大叫。
“真的?”三京呲着嘴巴问。
“你看慕雪姐姐就知道了,她到现在眼睛都没眨一下。”神音指着沈慕雪。
三京连忙望向沈慕雪,只见她白皙的脸庞瞬间通红,转过脸不敢跟他有眼神上的接触,微嗔道:“哪有,神音你可别乱说。”
三京从乾坤袋里掏出了一面铜镜,细细地看着镜中的自己,越看越是欢喜,不由得感慨道:“人生中最大的遗憾就是不能亲自己一口!”
神音和沈慕雪都忍不住大笑。
笑过之后神音把那件破破烂烂的僧衣递给三京,“这衣服都这么破了,还不如换一件。”
三京接过,小心地把它进乾坤袋里,“这件衣服可是我的宝贝。”
神音又笑着问:“这又是哪个姑娘送给你的定情信物?”
“别乱说,这是一位得道高僧送给我的,只要穿着它,我就觉得全身充满力量。”三京一本正经说道。
这样一来神音也不好再跟他开这衣服的玩笑,她又念了一下法诀,换了一身粗布麻衣,看起来就像一个聪明乖巧的小丫环。三京一看,忍不住又捏了一下她肉乎乎的小脸蛋。
“出发!”三京兴致高昂地大喊一声,带头起程,他们朝着视野尽头那一片连绵不断的大森林走去。
走了半天之后,他们终于走到那森林的边缘,也走到了一个简陋的小市集。与其说是市集还不如说是一个驿站,只有几家店铺,为过往的路人提供衣食住行上的补给,这地方平日里的人流量不多,但是跟空寂城一样,汇集着各种奇奇怪怪的五界生灵。
说起来他们能找到这个地方还要归功于神音。某个时候神音的肚子咕的一声叫起来,她脸色不改,淡定地用力嗅动鼻子,然后兴奋地往某个方向一指:“那里有吃的!”
在吃这方面,神音同样天赋异禀,甚至超过她的术法才能,对食物味道的敏感程度可能比翼还厉害。
这里是一个食馆,地方不算太大,里面放着十来张桌子,外面也放着五六张桌子。这些桌椅显然年月已久,不是这里被划着花痕,就是那里缺了个角,有的桌子似乎轻轻一拍就会散掉,而有些椅子坐下去会发出吱的一声,令人担心屁股轻轻一挪就会跌倒在地。
种种迹象显示,这里只是一个破败的小食馆,长期没有什么客人到来,生意不好店家也不愿花钱换一些新的桌椅。
然而此刻这个小食馆中人声鼎沸很是热闹,里面的十几张桌子坐满了人,就连外面的几张桌子也几乎都坐满了。为数不多的几个店小二忙得焦头烂额,全程小跑上菜,额头的汗水都顾不上擦一下。这小食馆的老板是一个猪妖,此刻他正坐在那个破旧的柜台上一边快速地打着算盘算账,一边扯着嗓子嗷嗷地催促那几个可怜的伙记动作要更快一点。
这里热闹得有点反常,三京偷偷打量这个食馆里的客人,只见他们大多穿着武者劲服,身旁放着各种刀剑武器,其中的一些还穿着道服。三京也算是一个老江湖,从服饰装束上判断,这些人很可能是猎妖师或者灭妖师。一下子来了这么多驱邪法师,难道这里出了什么大事?
三京在外面找了一个不太引人注意的位置坐了下来,在他们旁边坐着三个妖族,看他们的模样,两个狼妖,一个狐妖。这几个妖族有可能是结拜兄弟,他们相互之间不用名字称呼,两个狼妖分别是“老大”和“老二”,狐妖是“老三”。
三京看出那狐妖显然刚刚成妖不久,对他们身旁的驱邪法师还有害怕,不时向那些人偷偷望去几眼。
那狼妖老大显然不喜欢这里吵闹的环境,他瞟了一眼那些乱哄哄的法师,脸上露出五分厌恶,五分不屑的表情,“妈的!如果不是鹏爷在这里制定人和妖不得相战的规矩,老子定叫这些家伙尝尝厉害,看他们还敢不敢在空寂界如此耀武扬威!”
狐妖老三小声道:“老大,你觉得那个传闻是真的么?五千年一现的魔雪狼王真的重生了?”
“也有可能吧,要不然怎会惹来这么多所谓的正道中人,只是……”狼妖老大喝下一杯酒,“以这些人的修为,只会沦为魔雪狼王的爪下亡魂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