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深带着眼泪汪汪的支浅回到宾馆,柔声问支浅要不要留下玩,支浅摇头,眼泪又开始掉,明深抱住她,支浅索性痛快地哭了一场。明深心疼,却知道支浅需要发泄,就不停的抚着她的背,给她递着纸巾。哭了一会儿,支浅才逐渐平静,眼睛却肿了,明深让她休息一下再回家,支浅却说想儿子了。
因为怕再次被堵在路上,返回时就准备了各种备用物品。没想到回去的时候,虽然路上车很多,却没有堵塞,大概是出城玩的人还没有返回,他们一路顺风到了家。
到家时,正好是晚饭时间,大家也刚刚坐下,就看见支浅肿着眼睛进来了,明家兴正要发火,老爷子制止了。明深把支浅找到妈妈的事情简单的告诉了明家兴和丁怡,丁怡看着支浅哭得红肿的眼睛,心疼把支浅搂在自己怀里,安慰道:“小浅,别难过了,找到妈妈是件高兴的事情呀!怎么还伤心呢!”
“是啊,小浅,咱们该高兴才对,要是小金一时有什么想不开的,我们慢慢来,来日方长,不是吗?”
支浅点头,大家都说得有道理,但眼泪还是忍不住会流。
小明添先是悄悄问爸爸是不是他欺负妈妈了,明深摇头,说妈妈是为了别的事情。明添默默听着大人的话,又问明深:“妈妈找到妈妈是什么意思?我还有一个妈妈?还是妈妈也有妈妈?妈妈的妈妈不就是外婆吗?不是说外婆和外公都在很远的地方吗?”
“嗯,外婆住得不怎么远。”
“那我怎么没见过?”
“妈妈也是第一次见。”
“她不喜欢妈妈吗?妈妈不是他的孩子吗?”
“外婆喜欢妈妈。妈妈哭是因为一些别的事情。”
“又是小孩子不明白的事情?”
“……”孩子太聪明是不是也让人头疼。
明深很懂事地趴在支浅的膝盖上,很认真地说:“妈妈,我会永远爱你的!”支浅搂着明添,想到自己如果跟明深分开,儿子就可能会像自己一样孤单的长大,已经止住的眼泪又掉了下来。明深把妻儿紧紧拥进自己怀里,想说的很多,却又什么也没说。
晚餐后,支浅带着明添回房间,明深忍不住问在客厅喝茶的明家兴和丁怡;“我听说,小月小时候来过我家。”
“是啊!”丁怡没抬头,继续品茶,“你不是知道吗?我们没说过吗?”
“听说我小时候很喜欢小月。”明深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
“是啊,整天把妹妹挂在嘴边,差点跟小浅爸爸回去了。”
“可是你们从来也没告诉过我这些事。”
“很重要吗?”丁怡奇怪。
“是奇怪。”明家兴接过话茬,“你没发现小深自打见过小浅后就不再跟小女孩玩吗?”
“他以前也不跟小女孩玩。”丁怡不以为然,“你儿子现在愿意结婚生子你还不知足?”
明家兴立刻住口。
“你们为什么不留下小月一家?那时你们不能安排小月爸爸在公司上班吗?”如果留下的话,支敬衡和金叶就不会分开,他和支浅应该早就在一起了吧。
“你怎么知道我们没留?你以为人家个个稀罕留在我们家。”明家兴被儿子误解不太开心,他是那么没有父爱的人吗?明世繁连住的地方都给预留了,再说,如果支敬衡父子做事情多稳当,他巴不得他们留下呢。
“肯定留了呀,你死活哭着不让人家走,小浅走了几天你都在要妹妹。现在好,妹妹嫁给你了,你把人家丢一边不管。”丁怡看儿子一脸不信,就补了一刀。
明深不想再跟自己的父母说话了,怎么人家支浅的爸爸妈妈说话都和和气气,他的爸妈怎么说话都像要跟他吵架呢!回到房间,发现支浅还在跟明添一起,就过去看他们,支浅正在给明添讲故事,母子俩亲密的偎依在一起。他也挤过去,听着支浅讲故事。
明深悄悄去找人调查金叶的现状,毕竟支浅没有什么亲人了,如果金叶肯经常跟支浅见面,支浅一定会很开心。
隔了一天支浅的情绪也稳定了,问明深要不要告诉夏之羽他们之间的关系。明深告诉她:“不管你想怎么做,我都会支持你!”
支浅一时拿不定注意,就发信息跟秋怀卿商量,秋怀卿觉得这是件可喜的事情,立刻就告诉了夏之羽,夏之羽不相信,打电话问金叶,金叶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夏之羽打电话让支浅在家等他,他来找她,一切要弄个清楚。
知道了夏之羽的真实身份,要跟夏之羽见面,支浅又激动起来,还有些莫名的紧张,她请求明深在夏之羽来的时候在家陪她,明深一口答应。
支浅担心夏之羽来明宅会觉得不方便,就约在了外面。
明深一早就出门了,说拿点儿东西就来。支浅没有等明深回来一起去,早早一个人去了约定的地方等夏之羽,当夏之羽和秋怀卿的身影在窗外出现的时候,支浅敏感的发现他俩大概是因为离开了原本生活的环境,显得很亲密,虽然没有手牵手,但是他们并肩而行的时候,根本容不下第三者挤进去。当夏之羽变成她的弟弟时,支浅心里又不是滋味了,要是支敬衡在的话,他能接受夏之羽的情况吗?
支浅笑意盈盈到门口去迎接两位帅哥,秋怀卿看见她很开心,说:“祝贺你,以后别说自己是孤儿了!”支浅看向夏之羽,夏之羽沉着脸,一言不发跟着支浅往里面走。
支浅不安地坐下,招呼服务员上菜,她小心地对夏之羽说:“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我就先点了一些,你再看看菜单。”支浅把菜单递到夏之羽面前。夏之羽接过又放下,抬眼看着她,语气不是很友善,直言道:“我不接受这个现实。你不要想着能得到夏家的任何好处。妈妈什么也不肯告诉我,你有什么企图,最好能说清楚。”
秋怀卿有些意外,笑容也消失了,但还是很温和地说:“你不该对支浅是这个态度,她可是你亲姐姐!”
“我要有什么企图?夏家的财产吗?”支浅心里凉凉的。
“难道不是吗?”夏之羽冷笑。
“夏之羽!”秋怀卿生气了
夏之羽也生气:“你还是忘不了她!”
秋怀卿也不肯相让:“支浅任何时候都是我的朋友,她绝不是贪图你夏家什么好处!”
“那她为何嫁给姓明的,嫁给这样一个不珍惜她的人!”夏之羽冷眼看支浅。
“那是因为支浅爱他。”
“她为什么不去爱一个普通一些的人?”
“夏之羽,你这么说话就不讲理了。”
支浅很失望,她头疼地看着为她而起争执两个人,轻声说:“你们安静一点!等我讲完你们再说。”
夏之羽和秋怀卿都不再说话,支浅就把支敬衡和金叶的事情大概讲了讲。
夏之羽一直很安静的听,听完后冒出一句,“妈妈这会不会是斯德哥尔摩症候?”
秋怀卿和支浅表示不懂是什么意思。
夏之羽解释说是受害者对罪犯产生了依赖和信任的一种情绪,他认为金叶可能就是这样的。支浅吃惊的看着夏之羽,她那可亲可敬的爸爸怎么能被自己的亲儿子如此误会!她不客气地对夏之羽说:“夏医生,你可以误解我,可以从此当我是路人。你可以一直把自己当作夏家的人,爸爸已经去世,我也绝不会要你回去跟夏家解释清楚,改姓支,但是,我要告诉你的是,爸爸没有买卖人口,是妈妈自己要留下的。爸爸既不是人贩子,也不是买主,他救了妈妈,是准备让妈妈回去的,是妈妈自己要留下来的,她是一个成年人,她自己的行为代表她自己的意愿。爸爸被处分,是因为被诬陷……”
明深赶到时,就看到支浅正这样气愤地对夏之羽说话,他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就先坐下来静观。夏之羽强调:“当时对这件事情知道的人很少,妈妈的话不能代表她当时的正确的行为,因为被拐卖这个事情使她到惊吓,所以,当有人站出来的时候她自然会觉得有所依靠,但这不代表她是正确的,清醒的。支敬衡应该主动去联系妈妈的父母,正式提亲,得到允许,才能证明他的做法是正确的。”
支浅被夏之羽问住,夏之羽似乎说得也有道理,爸爸为什么没有去金家提亲呢?但无论如何她也不会相信自己的爸爸会趁人之危。“妈妈说是因为害怕金家不同意,才没有跟自己家联系的。”
夏之羽坚持认为,“这不是妈妈的问题,支敬衡作为一个男人应该主动去联系女方的父母,得到双方父母的祝福而后明媒正娶,而不是等警察找上门。”
支浅无言以对,问夏之羽为什么不向金叶问清楚,夏之羽冷笑,“她现在夏家,我爸就在她旁边,我能怎么问?妈妈她又能怎么说?”
满满的激动完全消失了,支浅没有想到夏之羽会这样抵制他们之间的关系,出来之前她满头脑都是各种姐弟相认的场面,却没想到是这样。她还在想着跟明家的长辈打一下招呼,让夏之羽去明家见见她现在的家人。她不能接受自己的爸爸被夏之羽说得如此不堪,爸爸一直单身,可见他对金叶的情意是多么深重。支浅觉得跟夏之羽再说也没有意思,她站了起来,说:“夏医生,你不用在乎你跟我是什么关系,我只是从妈妈那里知道了这个情况,认为与你有关,你也该知道真相。既然你很排斥我们的关系,我们完全可以当作不认识对方,你做你的医生,我做我的老师,你继续姓夏,我继续姓支。你没有必要诋毁我的父亲,也没有必要对妈妈有什么意见。你最起码在一个完整的家庭长大,而我,从小就只有爸爸一个人,怎么说,你也比我幸运,所以,我们都不需要再提这件事了。”
支浅说完站起来,拉着匆匆赶来的明深就欲离开,但是夏之羽一把拉着她,含着醋意问:“你为什么发信息告诉怀卿,而不是直接告诉我?”
看来夏之羽在小镇上听到一些流言,别人她可以不理会,但是自己没什么亲人,好不容易出现一个亲弟弟,她硬不起心肠,还有,她也不能让夏之羽误会秋怀卿,虽然自己其实有点儿希望他们会分开。她耐心解释:“一、我没有你夏医生的电话,二、我跟秋怀卿原先就认识,我以为他会比较了解你,他能告诉你,也许他觉得你可以接受,三、我和怀卿要是有什么,就没你现在什么事了。”
秋怀卿也站了起来,不悦之色布满了清俊的面容,“夏之羽,我已经认识支浅很多年了,要有什么早就有了,你不会有机会!你这是不信任我吗?还有,你怎么能这样对待自己的姐姐?你不该是这样的态度,你平时不是这样的。这样的你我不能接受!”
夏之羽转身盯着秋怀卿,目光十分复杂,但他还是说了声:“对不起!”
这是在对支浅说,还是在对秋怀卿说,支浅已经不想去计较,她也不想秋怀卿为难,拖着明深就走,明深已经看出来姐弟见面不是很愉快,问支浅他是不是来晚了。支浅摇头,说:“早晚都一样!”
回到车上,明深告诉支浅他有东西要给支浅看,他递给支浅一叠资料,支浅拿出来一看,原来是关于夏家和金叶的。明深解释他刚才就是等资料所以才会晚来的。支浅凝神看着资料,问明深这些资料从哪里来的。明深反问:“你不知道有人专门做这行吗?”
原来夏之羽的父亲略有一些残疾,但是很聪明,借着国家对残疾人的照顾,办了一个小加工厂,渐渐就做得风生水起。金叶在被拐卖前就已经被父母许配给夏家,金叶不同意,就外出打工,没想到春节返乡的时候被人贩子盯上,支敬衡一直要去夏家提亲,金叶知道自己的父母会反对,因为跟在城里生活,并且有钱的夏家比起来,支敬衡是农村里的一个穷教书匠。所以金叶觉得就这样躲在这个地方也许不会被找到,就是找到,生米煮成熟饭,自己父母应该就死心了。
金叶想错了。支敬衡听从金叶的话,没有去提亲,但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把金叶藏起来,或者限制金叶的行动自由,所以,金叶还是被找到了。没想到夏家不在意她被拐卖,还是愿意接受她,金叶父母铁了心一定要带金叶走。也没有想到原先买金叶的那户人家会怀恨在心,倒咬支敬衡一口,诬陷支敬衡才是买金叶的人。金叶父母为此威胁金叶,如果不嫁去夏家,就会报警抓支敬衡,为了保护支敬衡,金叶只能同意父母的安排匆忙嫁去夏家。但是金叶的父母还是报了警,虽然有很多人证明支敬衡的清白,但支敬衡还是因此受了处分。
在夏家金叶生活很简单,深居简出,跟夏家和金家的亲友都很少来往。夏之羽的父亲对金叶还不错,他的年龄比金叶大很多,又有残疾,但并不妨碍他可以找到年轻漂亮而又健康的姑娘,但唯独就喜欢金叶。跟金叶结婚以前,花边料不少,跟金叶结婚以后,反而一直没在外面沾花惹草。这么多年,金叶对两个孩子疼爱有加,对家庭也十分照顾,无非就是不太爱讲话。
支浅看着资料,资料里面还有金叶日常出门的照片,金叶嫁入夏家就没有工作,一直在操持家务带孩子。她没有什么朋友,照片显示她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偶尔会有夏之羽的妹妹在旁边,还有夏之羽的父亲。夏之羽的妹妹跟夏之羽不是很像,虽然眉眼之间也有金叶的影子,但没有夏之羽生得风神俊秀,看上去就是一个普通的女孩。
“是谁知道爸爸当年曾经要去提亲的?”支浅想着刚才夏之羽的质疑,只可惜明深晚来了一步。
“在你老家,有几个老人都记得。”
“你去问了?”
“我没有,有人去问了。你不信吗?”
“我信,夏之羽不信。”支浅就把刚才夏之羽的质疑告诉明深。
“小月,夏之羽可能需要时间,妈妈也说他跟别的孩子不一样。即便他一直想不通,我们就当没有这个弟弟,这么多年没有弟弟,不是一样过来了。”
支浅想起爸爸,可怜的爸爸什么也没有做错,为什么会这样!忍不住又落下泪来。明深也为她难过,搂着她,安抚着她。支浅轻声说:“奶奶生下爸爸抛弃了爷爷,妈妈生下我离开了爸爸,我不能再把小添丢下了,明深,我要跟小添在一起!”
明深轻声道:“好,那就把那边工作辞了吧,我们一家人在一起!”
接下来的几天,支浅除了陪明添出去玩了一趟,其他时间都在明家,她真的开始教明添练习写毛笔字,明深在家时就在一旁看看书玩玩手机安静的陪着他们,有时外出回家,看见他们母子一起,总是喜欢一手一个搂着他们母子。
明添悄悄问爸爸:“妈妈是不是不生你气了?”
“妈妈愿意跟我们一起住了。”明深如实告诉儿子,“不过,妈妈主要还是因为太爱你了。”
“爸爸加油!”
国庆假期很短,过得很快,支浅还是要回去上班,支浅怎么也舍不得离开儿子,抱着儿子亲了又亲。上车又掉了几滴泪,明深见状停下车,搂住她给她擦去眼泪,说:“要不咱们现在就把工作辞了?”
“不用,等这学期结束吧,这半途辞职孩子们怎么办?”
“那你想自己的孩子怎么办?咱们找个老师替你上课?”明深真心觉得这办法可行。
“我不喜欢半途而废。”
“你是不是有点强迫症?不放心别人?”明深无可奈何地揉揉支浅的头发,他是真有些不懂支浅的逻辑。
“好好开车吧!”支浅推开明深,有些孩子是冲着她来到她班上的,半途丢下她心里有愧。
明深陪着支浅回老镇,最近他还是很满意的,除了没有床第之欢,支浅还是能接受他的。
明深很渴望支浅能够打开心结,他试探过几次,支浅有些抗拒,如果他真坚持的话,支浅也许能勉强接受,但他决意要等到支浅自己愿意重新接纳他。支浅目前的态度,多少给了他信心。何况,他们还有一个无法割舍的宝贝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