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我不会打扰她
书名:月亮回家 作者:陆生 本章字数:6157字 发布时间:2020-10-28

四十三、我不会打扰她

汪昱看见明深想笑又不敢笑,明深懒得搭理他,和支浅换了衣服就往医院去了。支浅就是感到浑身乏力,说自己应该已经没事了,但是明深却坚持要先去医院检查,检查完,支浅还有一点低烧,明深除了嗓子有点哑,到没有什么事。明深把昨晚支浅发烧时意识模糊的情况告诉医生,医生说可能是因为受了惊吓,注意休息应该没事。开了一点药,俩人又去了出事地点,才发他们没有注意路标,把车开进了鱼塘。明深搂着支浅,低声说:“对不起,让你受惊了!”

支浅心有余悸,安全问题很重要,就说:“你以后还是带着司机出门吧!别老是自己一个人开着车独自来去。”

明深点头同意。

明深的行程也因此受到影响,支浅想先回去,明深不说话,只是摩挲着支浅的手,半天才说:“我周一下午也可以走了。”他这意思就是让支浅跟他一起走。支浅见状,只好打电话请了一天假。明深这才放开支浅的手,让支浅跟他去车间看一看。

支浅第一次看见明深穿着工作服,戴着头盔的样子。虽然一群人都穿着一样的衣服,但只有明深穿起来最帅气,他的光芒没什么能遮挡。支浅也换上工作服,被明深带进去,里面很吵,看着明深对一些人指手划脚,似乎很专业的样子。她只知道明家是做各种装饰材料的,具体做哪些并不清楚也不懂。她默默地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理解明深是真的很忙,也第一次发现这个男人真正的能力。他向车间负责人了解情况时非常认真,发现问题的时候态度极其严肃,围着他的人都安静的听他在说,表扬工作出色的车间工人时,他的威严中又带着亲切。

她原来见到的明深只给他一个忙碌的背影,她还没有见过他工作时的状态,不知为什么心里就很甜蜜。因为她也穿着工作服,带着安全帽,像个瘦小的男孩子,别人都以为她是明深的助理,所以谁也没有注意到她。

直到明深结束工作,拉着支浅的手离开时,随行的人才发现,原来这不是男生,竟然是个秀气的女人,明深笑着告诉随行的人,他身边的女人,就是他们的老板娘。大家这才明白他们的老板今天竟然带着夫人来了,这可是最近几年从来没有过的,还是很多年前,明家兴曾经带着丁怡来过。所以,大家说什么也要明深别急着走,支浅在工厂负责人的热情招待下,周一到底没走得掉,又只能再留一晚。

晚上,招待的人都散了后,明深带支浅回到宾馆房间,支浅进门后感觉有风轻轻吹过来,就向窗户边走去,窗户外竟然可以看见灿烂的星空,星空下竟然还有一片宁静的湖水。明深也走过来,拥住支浅。

“跟在我后面是不是很无聊?”

“没有。”跟你在一起永远不会无聊,支浅心里默念。

“以后还愿意来吗?”

“如果放假就可以。”放了假,自己也跟丁怡一样跟着明深出来转转,似乎也不错呀。

“我还是没有那些孩子们重要!”明深假装委屈。

“不是。”支浅摇头,“你想错了。”

“我知道。”明深低头,捧着支浅的脸,轻轻深情地吻下去。

一早,支浅醒来后就催着明深出发,明深闭着眼睛手脚并用将支浅圈在怀里,支浅动弹不得,就一直碎碎念:“今天已经周二了,我要回去上班了,我都已经出来好几天了,不能一直让人家给我代课……”明深泄气的松开支浅,他见支浅昨晚心情很好,还想着今天俩人留在附近玩一天。看来他是真的没有那些孩子重要!

到达老镇已经是中午,明深也要回S城,他握住支浅的手,实在是不想离开。支浅反复叮嘱他不要自己一个人开车来去,让司机开好了。明深答应,很不舍,说:“幸好周五就是国庆节,我们不会分开很长时间。你们学校会准时放假的吧?”

“会!”

“我在家等你。”

“好!”如此难分难舍,支浅不敢相信他们竟然会分开五年。

明深走了以后,支浅匆匆赶到学校上完课,下午一放学就回家整理行李。看着家里多出来的许多东西,每一样东西都在告诉她明深的存在。一种孤单又甜蜜的感觉就悄悄滋生起来,她继续去拆那些没有拆开的包裹,一边埋怨明深浪费,一边又很甜蜜的拆着。有些东西其实根本用不到,只是浏览的时候觉得还不错就放进购物车了,她本来想退回给卖家,想了想,又都留下了,卖家的商品没有问题,就别退来退去的了。她又把丁怡给她买的东西仔细整理了一下,自己也用不完,就把日期还长的香水化妆品包包什么的另外放好,准备送给秋语卿。

刚收拾完,秋怀卿和夏之羽就来了。支浅看着两个男人,秋怀卿儒雅俊朗,夏之羽英俊风流,支浅真觉得好可惜,这俩人该让多少女人失望啊!

秋怀卿和夏之羽坐在支浅对面,夏之羽没说话,秋怀卿也沉默了一下才说:“支浅,我们已经决定在一起了!”

支浅继续点头,都这么明显了,她又不傻。

“支浅,我和夏之羽打算离开这里,我们都没法向家里人说清楚。目前也就你知道,我们想请你帮忙!”

支浅继续点头。

“如果我们父母万一身体不好,你能不能抽空去看看?”

“好的,放心,我会的。可是他们要是问起你们怎么办?”

“这你不用担心,我们已经想好借口,就说出国去进修,他们不会问你的。我们也会跟家里联系的,我们不是消失,只是换个地方生活。”一直不说话的夏之羽说,“是怀卿坚持要告诉你,其实我觉得我们谁都不需要说,也不需要拜托谁!”

“支浅,谢谢你的理解,我们总算有一个人可以说说心思。”秋怀卿显然需要有人倾听。

“你跟我说还不够么?”夏之羽不满。

“我希望有人能祝福我们。”秋怀卿还是一贯的冷静。

看着他们准备离开,支浅觉得夏之羽连背影都神似支敬衡,忍不住问:“夏医生,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夏之羽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支浅略有尴尬的问:“请问您母亲姓什么?”

“姓金!”

“能告诉我她住在哪里吗?”支浅心跳很快。

夏之羽盯着她,问:“你真相信我们可能有关系吗?”

“我听说我妈妈还活着,所以不想放弃!”

“我妈妈现在跟我父亲在一起生活得很好,你这样会打扰她现在的生活!”

“我不会打扰她,我只是想看看她什么样子?也许我们只是巧合长得像而已。”

“你有照片吗?我看看照片。”

“没有。不过她也姓金。你能告诉我她住哪里吗?”

“不能。”夏之羽完全没有商量余地,他对支浅似乎有一点点的敌意。

支浅被拒绝,有些扫兴,秋怀卿悄悄向她眨了一下眼睛。

果然,没多久,秋怀卿就发来了夏之羽妈妈的住址。支浅有些激动,无论如何,国庆假期间她也要去看一看,她只是想看一看。因此,晚上,支浅就把地址发给了明深,还没说这是谁的地址,明深电话随即就过来了。

“你这地址从哪儿来的?”

“秋怀卿给我的。”

“他怎么会有这个地址?”

“怎么了?”

“这可能是你妈妈现在的住址。”

“……”支浅张口,没说出话。

“爷爷知道妈妈曾经生活过的地方,我就让私家侦探去找,打听到妈妈嫁到这个地址,一直没有离开过。正想等你放假带你去看看,没想到你也有了这个地址。”

“是夏之羽告诉秋怀卿的。”支浅心中掩饰不住的喜悦,妈妈果然还活着。

“他们已经在一起了?夏之羽不会真跟你有关系吧?”

“你什么时候陪我去?”支浅不想说秋怀卿和夏之羽的事情。

“你决定,你想什么时候去?”

“一放假就去好不好?”

“好,那就一号去。”

挂了电话后,支浅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好疼!她是真的可以见到妈妈了吗?一直到明深来带她去S城,她都觉得自己如在梦里。到了明宅,大家都已经知道她要去找妈妈,给她准备了许多见面礼。支浅为难:“妈妈不知道我去找她,这样会打扰她的吧?”

丁怡乐呵呵的地说:“先带着,方便就拿,不方便就再带回来。我见过小金,她会喜欢你的。”

晚上,支浅紧张得睡不着,翻过来滚过去,明深无可奈何地说:“是不是要讲睡前故事啊?”

“好!”支浅脱口而出,她没法让自己平静下来,她从小就误以为妈妈去世了,现在妈妈竟然好好的,这太让她难以置信了。

“……”还当真啊!明深将她搂紧,“从前有一个小姑娘,长得漂亮又善良……”

N市和S城虽说不远,但是到达目的地也有几个小时的车程。明深没有带司机,他是抱着度假的心态去的,不想有人打扰他和支浅的二人世界。支浅也觉得自己第一次去见妈妈,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有外人在不方便,就默许了。

但是,高速上的拥堵令人抓狂,明深虽然事先也想到会堵,带了干粮和水,但是拥堵的情况超出了他们的想象,这次拥堵简直空前绝后,本来一路上开得就慢,堵起来以后前面不知道什么地方发生了打架斗殴事件,然后又有汽车追尾,整个交通混乱得一塌糊涂,处理事故的警车无法到达事故现场。支浅看着前后都是长长的汽车队伍,很焦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可以正常通车。

明深反而很安逸,用一叠纸垫在地上,打着太阳伞,和支浅席地而坐,打开平板,说:“来,咱么来感受一下露天影院,看看喜欢看什么电影?”

支浅真没想到明深竟然这么平静,看着电影,心情也就舒缓了许多,明深搂着支浅,除了环境不太好,他开心得很,递水递零食再亲亲。

平板没电了,明深居然又变出一个充电宝。

可是支浅坐不住了,她要方便,她让明深停一下,站起来四处看,到处都是人,只能憋着,但很快就感觉憋不住了,搜了一下最近的服务区,太远了,步行去不可能。明深察觉到她的异样,猜到了,他倒是想到了这个问题,可出来的时候东西拿得多,忘记拿了。支浅苦着脸,她找过了,车上连个小垃圾桶都没有。

明深打开后备箱看了看,把装点心的罐子腾空递给支浅。把窗户都关紧,自己则挡在前排座位间空隙处。支浅涨红着脸小声请求:“你也出去吧!”

“我不给你挡住外面会看见!”明深回答得理直气壮。

支浅觉得自己一个活人真的要被尿憋死了。

明深见她这样,安慰道:“放心,外面肯定看不见里面的,我也不会看的。身体要紧!再说,你哪儿我没见过?”

支浅只能向生理需求投降。她倒不是怕明深偷看,而是这狭小空间里的气味让她尴尬。

支浅不敢再喝水,谁知道会堵到什么时候。但是,太阳火辣辣的,地面温度高,不喝水很难受。明深把水递给她,柔声道:“喝点水,那个罐子还可以用。咱们不怕堵,车上吃的喝的都齐全。”这么一说,支浅脸又烧了起来。

明深伸出大手贴住她的脸,笑道:“我只是在说大实话,你为什么脸红?想什么了?吃喝拉撒不是很正常的吗?”

明深的确说的是大实话,他们准备得是很齐全,有些人什么都没有准备,在他们不远处,有户人家带着小孩,大概是因为又饿又渴,小孩哇哇大哭,支浅看不下去,她拿了些干粮和水过去给小孩,总算暂时止住了小孩的哭闹。

堵在这样的地方,别说是小孩,就连大人也很心焦,很多男人在打电话,女人在玩手机,然后还有人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聊天,更有人索性拿出扑克牌,几个人围在一起打牌。

原先他们预计中午一定可以到,但已经到下午似乎还没有畅通的迹象。直到太阳慢慢向西移动,前面总算缓缓流动起来,明深赶紧上车,随着车队缓慢地蜗行。虽然很慢,但总算有了希望。

支浅看着缓慢的车队,很是焦虑,明深平时难得休息,这下可好,一天都陪她耗在路上了。

明深捉住支浅一只手,说:“别急,看电影看累了就休息一下。”

“不是着急,是觉得太浪费你的时间了。”

明深有些不好受,他一直给支浅一个很忙碌的形象,从支浅嫁给他,他就一直在忙,虽然他是真的在忙。他这个人认真做的事情不多,但是一旦认真,就会全心投入,而忽略了别的事情。可是,如果忙到陪自己的妻子都是一种奢侈,忙到妻子不管什么事情都不愿麻烦他这个丈夫,那他这个丈夫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有你在旁边,我就是在享受度假。” 他很认真的告诉支浅。

支浅相信他,因为他的确没有一丝抱怨或者不耐烦,可是,她还是会有歉意。不过,他这么一说,心里就安静了。

到了目的地,天已经黑了,气温又开始下降,秋天的气温就是这样折腾人,中午热,早晚又很凉。见支浅满脸倦容,明深提议先去预定的宾馆休息,明天早上再去找金叶。支浅同意了,但去宾馆的一路简直要让人发疯,每过一个红绿灯都要等很长时间。

到了宾馆,支浅才发现自己有多幸运,好多旅客拎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失望的从大厅离开,因为没有空房间了。她挽住明深,小声问: “你怎么想到提前预定的?”

“因为经常出差。”明深没说他也不知道需要多长时间,支浅从来没有见过妈妈,谁知道会不会很顺利。再说,他想如果时间充裕,可以陪支浅四处转转,N市是个旅游城市,很多地方值得去看看。

一到宾馆,支浅首先就是喝水,一路上一直不敢尽情喝水,渴坏了。喝足水才开始打量房间,房间很大,是套间,支浅趴在床上不想动,明深打电话叫餐,问她想吃什么,支浅很高兴,明深竟然知道她不想再出门了。床边的小柜子上上放着付费消费的东西,支浅好奇就看了一下,没想到这家宾馆竟然把计生用品放在床头,明深打完电话恰好看见支浅目光所及,低声问:“要不,我们今晚试试?”

支浅已经看清楚是什么,被明深这么一问,整个俏脸就红了,别过脸去。她没看到明深用过,刚结婚的那几十天里她根本就没有想到要做什么保护。但是明深也许跟别的女人用过,心里就不舒服了,默不作声起来又去喝水。

明深察言观色,不知道支浅又想起什么了,本来羞涩的小脸转眼就变了,一定又想起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他走过去搂住她,感觉支浅的身体很僵硬,明显是在排斥他,这不开心一定是跟他有关系了。他轻声问:“怎么了?我只是开玩笑的!”支浅喝着水,摇头说没什么,同时告诉自己没有必要让过去的事情影响自己现在的心情。

看着支浅目光所及,明深大致猜到了,他也很冤枉,又很无奈,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有些事情越解释越乱,只能按住支浅的肩膀,转移话题,说:“你是第一次来,晚上要出去走走吗?”

“不用了!太累了!”支浅缓过神来,“还不知道明天是什么情况。”

明深抚摸着她后背:“那就好好休息一晚。”

正说着,晚餐送过来了,吃着晚饭,支浅想着自己可能跟妈妈在同一个城市,又开始激动。“你说,妈妈此刻是不是也在吃晚饭呢?”

明深抬手帮她把头发别到耳后,“应该是吧!今晚吃饱睡好,明天才有精神去见妈妈。”

“好像我高考时都没这么紧张。”

明深看着支浅,有一点担心,金叶这么多年不见支浅,很难说她现在还愿不愿意见支浅了,如果金叶拒绝见支浅,支浅肯定会伤心的吧!

洗漱完毕后,明深竟然从行李箱里翻出一本古代诗文选集递给支浅,支浅茫然看着明深,明深笑道:“给你催眠用的,睡不着就背里面的诗文,保证你很快就睡着了。上学的时候,我要是睡不着就开始背古诗,每次一首背不完就睡着了。”

“不是数绵羊么?”

“这个更有效。”明深见支浅昨晚没睡好,自然希望她今晚能睡好。

支浅半信半疑背着古诗文,明深安静地搂着她,盼着这个办法能奏效。慢慢地,支浅丢开了书,竟然真的睡着了。明深嗅着她脖颈间的香气,反而有些难以入眠。

好好休息了一晚,支浅醒来只觉得神清气爽,她抬眼看明深,明深还在睡,他眼睫很长,睡着的时候面容安静,嘴角边竟然和儿子一样有着一丝稚气。她曾经看着儿子熟睡的样子想念眼前这副面孔,现在,她又看着这副面孔想起了儿子。不知道金叶长什么样?她是长得像爸爸还是像妈妈?她自己认为不是像爸爸,难道是像妈妈?还有,夏之羽的妈妈是不是自己的妈妈呢?会不会同名同姓呢?

明深睁开眼睛就看见支浅在看他,轻声问:“醒很久了?怎么不叫醒我?”

明深眼底的温存让支浅心慌慌的,她匆忙爬起来说想买早点去。明深刚想伸手抱住她,支浅已经跑去洗手间了,只好也跟着起来。告诉她,宾馆有自助早餐。

他们依照秋怀卿给的地址去找,到达夏之羽的妈妈所住的地方时,支浅发现这是一个很幽静的住处,小区靠路的这一边树木葱茏。

明深找地方停好车,支浅莫名地心跳快起来,几乎呼吸也有困难,她紧紧抓住明深的胳膊,明深安抚地拍拍她的后背,牵着她下车去找小区大门。走了没多远,就发现前面有一个拎着布袋子的女人,支浅只觉得腿发软,心里热热的,她松开抓住明深的手,快步冲向前,不假思索的喊:“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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