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义厅”的牌匾之下,大门里走出三个人,中间一人身材雄伟,气宇轩昂,正是曾经的梁山之主“托塔天王”晁盖。
晁盖见了朱武、陈达、杨春三人哈哈大笑,迎上前来,拉着朱武的手说道:“看到三位贤弟,恍惚又回到你们初到郓城县东溪村晁家庄的时候,一晃八年过去了。咱们在梁山上并肩作战也有些时日,今日再聚真是大快平生,来来来,先随我吃上三碗,再叙旧不迟!”
朱武笑道:“晁天王快人快语,还是如此豪侠任性。”
晁盖对时文彬拱手道:“晁盖乃是粗人,不用些手段如何请得动时知县,先生切莫怪罪。”
时文彬淡淡一笑,默不作声。
晁盖一手拉着朱武,一手拉着时文彬,往聚义厅中走。又指着张提辖、任原道:“这二位你们已经见过了。张提辖乃是成都府路吐蕃边境上的有名武将,嘉陵人,距离中原偏远,因此名声不著。不过说起他的徒弟,三位贤弟算是十分熟悉了。”
朱武等三人相顾茫然,不知晁盖说的是谁。
张提辖自己说道:“小徒‘赛仁贵’郭盛,可算是诸位的结义兄弟,咱们也算是有些渊源。”
朱武、陈达、杨春听是郭盛的师父,连忙施礼道:“失敬,失敬!”
张提辖还礼。
郭盛在梁山上与“小温侯”吕方一起统帅近卫骑兵精锐“虎豹骑”,马战武艺便是在小彪将中也位居前列。从曹正的师父是林冲、黄信的师父是秦明来看,郭盛的师父张提辖武艺至少接近五虎大将的水平,难怪刚才在山下时,不把金刚罗汉一样的“擎天柱”任原放在眼里。
晁盖又道:“这个大汉名叫任原,太原府人氏,相扑世间无对,曾经多年在泰岳争交夺魁。”
朱武蓦地想起,当年“绿林西盟”在赤松林瓦罐寺初次遭遇“绿林东盟”时,曾听宋万说起过泰岳争交的事。朱武的记忆里极好,因此清晰记得,最终进入四强的好手分别是“擎天柱”任原、大辽总兵宝密圣、“蒋门神”蒋忠和“云里金刚”宋万。
宝密圣在战场上死在“花和尚”鲁智深手中;蒋门神在孟州被“行者”武松所杀;宋万随宋江征西,被楚军乱箭射死,又引起朱武的一阵伤感;只剩下一个任原,现在成了晁盖的部下。
聚义厅中正在铺张酒筵,晁盖领着众人落座,他作为梁山之主自然端坐在中间的主座,左首分别是朱武、时文彬、陈达、杨春,右首张提辖坐了第一位、任原坐了第三位,第二位和第四位分别就是一直跟在晁盖身旁的两个人。
落座后,晁盖方才介绍道:“这二位朱贤弟可曾见过?”
朱武道:“面生的紧。”
晁盖呵呵笑道:“他二人与宋江是有着血海的深仇。”
朱武等人闻言吃了一惊。
朱武心思敏捷,立即反应过来,脱口道:“是祝家庄的人?”
与宋江有仇,却跟晁盖无仇,除了遭到宋江血洗的祝家庄,还能是哪里。
晁盖哈哈大笑道:“果然不愧是‘神机军师’,一点就透。他二人,一位是祝家庄教师‘铁棒’栾廷玉,被师弟孙立所卖,祝家庄被打破时逃到了北地;另一位是‘飞天虎’扈成,也是扈三娘的哥哥,被宋江、李逵害得家破人亡。”
朱武一听,这些人还真是与梁山众好汉有扯不清的关系,人生机缘就是这么奇妙。
朱武道:“晁天王身边总能聚集许多异能高手相助,可喜可贺。”
晁盖道:“可还是遭到宋江的算计,把梁山拱手相让。”
这话明明白白表示,晁盖认为自己中了宋江的诡计,丢掉梁山指挥权,因此对宋江恨之入骨。
朱武道:“晁天王有什么打算?”
晁盖道:“梁山一直以来的宗旨就是‘替天行道’,如今天子无道,致使天下大乱。晁某回归梁山之后,准备揭竿而起,在山东倡导义军,绝不招安。”
朱武道:“如今天子已经逐渐从‘五贼’手中夺回朝政,朝廷正在抵御辽国、四处平叛,恢复昔日盛世指日可待。”
晁盖呵呵笑道:“朱军师如今是朝廷燕王、征辽兵马大元帅,正值春风得意之时,看不见民间疾苦。你道朝廷只是蔡京、高俅、童贯、杨戬、王黼区区几人扰乱朝纲?其实官府已经烂到骨子里了,积重难返,无药可治。就说张提辖,原本在成都府路戍边,自从淮西楚王起义,王庆派段二的妻舅施俊做留守使,坐镇夔州路云安军,西南诸州被战火搅得民不聊生。张提辖率军反抗,军队却得不到粮饷,屡遭惨败,结果朝廷却归罪于他们这些将领,命令押回东京开封府受审。张提辖和几个同僚半路杀了防送公人,不敢回去,逃到山东避难,才遇到了我。这样的官府,贪官污吏何止千万,难怪河北、淮西、江南都有义军起义,原本梁山可以在山东呼应各地义军,却在宋江手中走了招安的道路,为虎作伥,可悲可叹!”
朱武听了这番话,沉默半晌,道:“晁天王是以推翻大宋、改朝换代为己任了?”
晁盖慨然道:“若天命所归,有何不可?”
朱武道:“如此一来,朱武岂非要与天王为敌。”
晁盖再次呵呵笑道:“那是战场上的事,酒筵上只谈兄弟之情。在我眼里,你与宋江不同,他是枭雄,你是英雄,晁某愿意在一些方向上与你结盟,就像当初你跟晋王一样。”
朱武心头一凛,他今日才感受到,其实晁盖并不像自己想象中那样粗线条,他有着不俗的大局观,只不过当初太过信任宋江等兄弟们,只顾义气用事,被宋江一步一步架空,丢了位置。
张提辖道:“听江湖上传闻,虽未谋面,在下也知道燕王英雄,战绩卓越。趁此天下大乱之际,何不多一条后路,有朝一日或登堂入室,也未可知。”
朱武道:“晁天王、张提辖有何提议,也请明示。”
晁盖道:“兄弟面前明人不说暗话,如今天下除了大宋和大辽两国,更有江南圣公方腊、淮西楚王王庆、河北晋王田虎三股义军,实力均可独霸一方。宋江名为征西,其实手下兵多将广,俨然已成独立气候,宋徽宗封他为秦王是个两刃剑,倘若宋江真心尽忠报国,大宋一息尚存,如果宋江怀有异心,足以画地而治,与群雄争锋。为兄不才,也想趁此良机,立不世之功,正打算在山东招兵买马,自称‘齐王’,分一杯羹。贤弟已是大宋‘燕王’,若能与为兄联手,我在明,你在暗,天下不难定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