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翊怀疑地看了墨翎一眼，“可是颜门主那边……”
“洞觉门门生如云，我天天待在妙觉门，她哪记得有我这个弟子。”墨翎执起缰绳，继续道，“我本来就是为了端木门主去的，既然要祭拜前辈，那固然妙觉门才是我的归属。”
“为何不上请天尊转过来？”
“当初不是你拒我千里之外的吗？”墨翎嗤笑一声，“罢了，我都上山一个月了，刺绣对我来说真是件难事，倒也不必。”
“我可以帮你啊。”
墨翎笑而不语，专心致志策马奔腾。两人舍掉了就寝的时间，故而一路上虽走走停停，却得以在戌时赶回京。
到驿站还了马匹，墨翎拉住径直往前走的唐翊，气息奄奄道：“晚一点再上山，人少好行动。”
“有这么累吗？你像是要不行了。”唐翊疑惑不已，“那拿一间房歇会儿？”
“去隔壁聚华楼。”
“没钱了大哥。”
“找木香先赊账。”
墨翎走得飞快，唐翊后脚跨进门槛，他便已经上了楼去。人来人往拉开二人距离，厢房众多，四下不见墨翎身影，他惟有寻求掌柜的帮助。
“方才没有公子来落定厢房。”
“没有？”唐翊深感奇怪，抬头却望不到熟悉身影，“我找一下木香姑娘。”
“抱歉客官，同楼主一样，二位掌事不会随意见客。”
他带着不解坐在桌前，一个黄衣身影下一秒便映入眼帘。
木香坐到他对面，奉上一份晚膳，不好意思道：“我刚和掌柜说了，下次你们来亮出这块令牌便可。”
唐翊拎起印有“宾”字的和田黄玉牌，忙连连道谢。她环视一圈，转而神情有些失落，“乔公子未有随你们一道？”
“我和尹翎回去参加祭拜大典，门主尚有任务在身，过些天才回山。”
“尹翎？”木香愣了一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所言之人是谁，“噢，那……待你见到门主，可以将此物交予他保管，免得叫人拿了去。据我所知，你们门生不得门主允许不可下山，对吧？”
“是呀。”
“倘若出山，你也会随你门主一起？”
“是这样。”
“那你几乎没有自己用上令牌的机会，是也不是？”
唐翊微眯双眼，心中皆已明了，“你又是一个觊觎我门主的人。”
“哪里的话？乔公子与我们投缘，行走江湖之中多个朋友，便是多一条路，谈何觊觎？”木香掩唇轻笑两声，“我看尹翎公子似乎筋疲力尽，安排了一间厢房供他调息灵力，待会儿我转告他你在此等候的消息。”
“策马颠簸两日都会这个样子吗？”
木香一愣，继而解释道：“……若是为了保证赶路速度，骑手传予千里马灵力，的确会导致灵者疲惫不堪。”
唐翊似懂非懂颔着首，木香揖别后匆匆回到楼上，推开其中一扇房门，一名身穿丁香色罗衣的俊朗男子正在榻上打坐。她伸出两指点在墨翎眉心，一股灵气缓缓从指尖流出，却被他截住了。
“你回来时本就消耗大量灵力催动传送符，聚华楼的结界还得靠你和小竹维系，不好传给我。”
“我离开时你还好好的，怎会如此？”
“五维境阵眼潜进去了，殿下中毒未有好好调息，正值灵脉脆弱之时，还罔顾性命运功，他真当自己是神仙。”墨翎睁开眼来，双眸冷然，“可我又不能不出手，殿下若是出事了，乔易棠受的伤害得翻几倍，弄不好会把命换过去。”
木香神色一凛，“灵线？圣子的功力还在乔公子之上？”
“不分伯仲，但乔易棠现在是半人半傀儡的状态，这种情况最危险。”墨翎指指脑袋，“我看他精神力强大得很，被阵眼再次摄魂失去神识后，很快便能靠自己的意志挣脱，行为依旧由自己主导。若一旦顺从五维境，不过半个月就会进入非人状态，迷失其中，得以护住一丝清明，证明他一直在反抗。”
“也就是说，他自从被控制以来，每日都在强忍着头疼？”
“心有牵挂，执念至深，但求他不会走上那个人的路……”墨翎长叹一声，“阿香，借我一张传送符。”
“借了要还的。”
“还还还，等我有空了写十张给你。”
“这可得好好琢磨，别我要用的时候被传到不知何处去了。”木香努努嘴，递给他一张黄色符箓，“你去哪？”
“祭拜大典后我得回鬼巫族一趟，届时不带唐翊离山，传送符省下不少力气，谢了。”
墨翎走出厢房时已经易了容，唐翊一见来人赶紧迎上前去，有些忧心道：“你还好吗？”
“没事，我们走吧。”
他扬唇一笑，疲态褪了不少，在人流稀少的京城大街上脚下生风般掠向前去。到了半山腰，墨翎立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唐翊才气喘吁吁地赶来。
“你不行啊，体质这么弱。”墨翎瞥了他一眼，笑道，“唯一的好处也就是背着不费事儿。”
唐翊薅了一把他的头发，“哎，谁出山那日嫌我重来着？”
墨翎错愕半响，随即带着笑腔道，“你怎么还记得？”
“你笑话过我些什么，我可全记着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真小气啊，手下败将。”墨翎摇摇头，在唐翊身前蹲下，“进去后你自己绕到练功房，我就直接回洞觉门，一路小心。”
夜深人静的山中，禁地紫竹林忽然出现两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唐翊先脚疾步离开，待少年消失在视线所及之处，墨翎才转了一个方向前行。
他在利落地穿梭在密密麻麻的竹子间，不一会儿逐渐放慢了速度，往前看去，在夜色当中不寻常的一抹黛紫光芒尤其突兀。那是一个洞穴，可在光芒之后的，却是一片让人有些心悸的黑。
“这里也设了结界？”
墨翎抬手碰触的一瞬间结界异动，一股强大的灵力猛然袭来。他瞠目结舌，扶住被震裂骨头的手臂，立马掉头飞身逃窜。
“糟了。”
身后的压力穷追不舍，显然是比他修为高出许多的人释放的威压，豆大的汗珠从额间滑落，他一咬牙，以没受伤的手臂撑地翻了个跟头，避开从后方劈来的气劲。与此同时，他也看清楚了步步紧逼的东西。
“不是人？那我就不怕你了。”
他的眼神顷刻变得冷冽如刀，祭出本相后，右手一扬幽夜鞭，四根细链直射向傀儡兵，前端忽然幻化成枷锁，钳制着它的四肢。而后墨翎用力将链子往后一拽，傀儡兵的双手双脚齐齐炸裂，成了一根“傀儡棍”。
空有五官但没有面容的木傀儡突然诡异一笑，眼瞳处闪过红光，紧接着碎片四散，尖锐木块朝他射来。墨翎不慌不忙转着两指，幽夜鞭一圈圈卷起，形如坚盾挡在前面。
如此一战声响巨大，有赖于提前布下的结界，才不至于引来山中人。然而，在墨翎身影消失在原地之时，一道绿色身影正巧出现在他原本站着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