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胡须男就是奉始皇帝之命领三十万刑徒和奴工修筑皇陵的章邯。
作为皇陵总监工的他,虽然十几年来一直都在骊山一带忙活,对于始皇帝的死讯,早在第一时间就得到咸阳府上的通报。
李斯忽然转过身来,厉声问道:“那皇陵是否已修好了呢?”
章邯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仿佛舌头打结一般,吞吞吐吐道:“这个……没想到……那个……还没……”
李斯好像被触动逆鳞似的,勃然大怒道:“大胆章邯,你可知罪!”
“章邯知罪!”章邯心中一骇,扑通一声双膝跪倒在地。
“大胆章邯,你竟敢罔顾陛下之命,消极怠工,以至直至今日,还未能修好皇陵,该当何罪?”李斯并没有理会跪倒在地的章邯,变本加厉的责问道。
“下臣知罪,罪该万死!”
“但下臣从未敢怠工,自领始皇陛下之命后,每时每刻无不在赶筑皇陵。近闻陛下驾崩,更是马上下令全体奴工早五点起,晚九点休,日夜赶筑皇陵。只是,皇陵工程实在浩大,非一朝一夕所能完工。”章邯无奈的辩解道。
李斯完全把章邯的解释当作耳边风,又是斥声道:“大胆章邯,延误始皇陛下葬礼,还敢诸多狡辩。”
“下臣,不敢!”章邯见李斯语气严肃,不敢再多做辩解。
见对章邯已有所震慑,李斯马上放缓了语气,没有了继续治他罪的意思,安慰道:“章邯,起身吧。丞相我也知道你连年修筑皇陵不容易,但谁也未曾料到始皇陛下会这么快……”低头用袖子轻轻的拭了拭眼睛,继续道:“时间实在是太紧迫,我也实属无奈啊!”
李斯突然一百八十度的态度变换,让章邯一脸惊愕,他单腿支地直起身来,诺诺道:“多谢丞相关心,下臣必将全力以赴,保证按时完工。”
“嗯,那就好,我看还得让他们加班加点,这工时还得再延长。”李斯挤出一个笑容,不无担忧的叮嘱道。
“只是,这连年高负荷劳作,奴工中多有怨言,若再延长工时,恐怕……”章邯一脸担忧,欲言又止。
听章邯如是说,李斯显然很不开心,白了他一眼,说道:“恐怕什么?要是耽误了始皇陛下的大葬,恐怕你我都担当不起。”
章邯明白此时过多的强调客观困难无益,甚至会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马上转而信誓旦旦的表态道:“下臣必当誓死按时完成皇陵工程,请丞相放心!”
李斯点点头道:“那就好。”一个箭步就径直往木屋门口走去,“好了,别耽误时间了,带我到现场去看看进度吧!”
“喏!”章邯躬身恭敬道,便跟着李斯走出了木屋。
见两人走出木屋,正在门口席地而坐的众随从赶紧起身,牵过来李斯的座驾。门卫也赶紧按照章邯的吩咐备好马匹。
策马奔驰不久,就来到了陵墓的主山。由于陵墓四周挖掘了各种大小不一的坑道,实在不便马匹行走,李斯等人只好下马走路。
章邯陪着李斯一边往陵墓的入口走去,一边介绍着陵墓的修建情况,“丞相,请看那边,那里是陵墓最大的陪葬坑,主体结构已筑好,只是陪葬用的陶俑捏造实在太费精力,还未全部造好。”章邯伸手指着远处的一个大坑说道。
“兵马陶俑已造好了多少,还差多少未造?”李斯顺着章邯的手指望去,一脸着急的问道。见那挖好的大坑足有几十亩大,十几米深,心想都怪自己当初为讨好嬴政,才设计出这么大的陪葬坑,还建言仿照秦军将士的原貌,烧制陶俑并列阵于坑内。现在可倒好,不知道得造多少陶俑才能把这大坑给填满。
章邯掐了掐手指,答道:“回禀丞相,已烧制好的有一半多,另有一千个已塑好泥,待择日入炉烘烤即可。剩下的还有两千五百个左右未造。”
“还有这么多啊!怎么这么慢呢?”李斯显然不满意兵马陶俑的烧制进度,露出一脸不悦,责问道。
“回禀丞相,陶俑的烧制程序虽然稍许复杂,但也算是一件熟活,并不需要花费太多的时间,只是……”章邯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李斯不耐烦的催促道。
“只是兵马俑必须仿照真人的外貌一模一样的进行塑泥,但涉及的将领和功勋兵士广布全国各地,往返来此地一次,就得花费不少时间,再加上有些将领或兵士总认为塑成的泥俑与自己不像,三番五次的要求修改,这样一来,仅塑好一个泥俑,少说要六七天,多则要大半个月。”
章邯一股脑的将所有困难敞开来讲,好为今后自己推脱。心中暗忖,这烧制兵马陶俑的狗屁规矩不就是你李斯定下的,进度慢能怪谁啊。
待章邯一口气讲完,李斯捏了捏下巴的胡须,淡淡说道:“这不简单,余下的兵马陶俑不再仿照真人塑造,只在俑上刻上对应军士姓名和军爵,不就可以了?”
“帝国的将士都特别重视这个,若不再仿照他们的样貌,恐怕……”章邯装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怕什么,谁胆敢有微言,别说想塑造真人陶俑,就连命都别想要。”李斯显然很不耐烦,恶狠狠的说道。温文儒雅的李斯有时也会凶一下。
“下臣明白,下臣立马吩咐制模造俑。”章邯恭敬的躬一躬身,大声道。
“明白就好,那陪葬方面还有什么问题吗?”李斯微阖着双眼,问道。
“其他的倒没什么了,陪葬的青铜器物、日常陶具、弓弩兵器等都早已铸造好,就差派人到山上诱捕一些虎、熊、豹等猛兽就可以了。”章邯不缓不急的答道。
“那主室呢?”李斯又接着问了好几个方面的问题。在得知陵墓的主体工程已基本完工后,他满意的频频点头。
讲着讲着,就已来到了陵墓的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