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明深打电话过来,听她声音哽咽,声音也变得有些哑,说:“小添的幼儿园已经联系好了,就等开学直接去报名!”
支浅含泪说谢谢,明深说:“小添也是我的儿子!”忽然又明白过来支浅说的不是儿子,轻声问:“你还喜欢吗?”
支浅忍不住哭出声来,“你今日如此,何必当初!”说完挂掉电话。
明深一拳砸在办公桌上,吓得正准备进来的汪昱转身就走。明深听到支浅独自在远处哭泣,自己却无能为力,这种感觉让他很是烦躁,如果不是苏雯利,也许支浅不会这样决绝的要回老家去。他打电话给李林森,问:“为什么这么多兄弟,你偏偏让苏雯利跟着我?”
李林森一点也不意外明深如此问他,也很干脆的回答:“一是雯利喜欢你,二是这么多兄弟当中只有你最不容易变心。”
“你看不出来我不喜欢她吗?”
“你什么时候喜欢过女生?”
“那是我没遇到喜欢的。”
“可是我们都不知道,雯利也不知道。”
“我早就跟你说过我结婚了。”
“谁知道你是真的,我们相识这么多年,你结婚为什么要瞒着?”
“我没瞒着,我们领证后一直还没举行婚礼。”
李林森说不出话来,他来帮明深的时候,看见明深戴着戒指,还打趣道:“你怎么还戴着个戒指装已婚人士啊!”当时明深就说:“我结婚了。”他也没放在心上,明深怎么可能结婚不邀请他们这些哥们,只当明深开玩笑,谁知道他会领证不举办婚礼。
“弟妹还在生气?”
“是。”
“我只能照顾好雯利,其他我也没办法。”李林森沉默。
明深挂了电话,看着手上的戒指,只恨时光不能倒流。
第二天,学校通知老师到校参加开学工作会议。支浅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人没变,生活变了,她要开始一个人的生活了,没了孩子,没了明深,当然也没有支敬衡,真的只有她自己了。感觉鼻子又有点发酸,她发现眼睛似乎有点肿,赶紧忍住,不能再哭了,哭又不能解决任何问题,这是他经常跟学生说的话,也要用来劝慰自己了。她看着手上的戒指,狠下心,拿了下来,放进抽屉。深深地呼气吸气,整理好心情,努力去迎接她原先的生活,一路上,她给自己打气,这些年,那么多事,都挺过来了,这次也不例外。
路上意外碰到秋致卿,秋致卿看到支浅,十分高兴,他停下电动车喊住支浅:“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支浅勉强笑道:“怎么会不回来,我不还得上班吗?”
秋致卿觉得支浅哪里变了,却说不上来,支浅说:“我要去开会,你也要去开会,我们有空再说。”
秋致卿的确也很忙,就点点头离开了。支浅原地停了片刻,觉得自己应该跟秋致卿说清楚,无论她是否离婚,她都不会跟秋致卿在一起了。再见到明深,她悲哀的发现,自己心里根本没法住进其他人,她不能这样跟秋致卿在一起。
回到原先的大家庭中,大家一个暑假没见,说说笑笑,倒也十分热闹,支浅心情也暂时平静下来。秋怀卿看见支浅,微笑着过来打着招呼,看见秋怀卿,支浅心情也有所好转,开心地挥手示意。
秋怀卿跟秋致卿祖上是一个村里的,村里同辈的孩子讲究排名,很多年过去了,这个习俗却还一直留着。秋怀卿一毕业就在老镇小学上班,也就是支浅跟明深结婚的那一年,比支浅晚了两年,支浅结婚前已经在老镇小学上了两年班。
秋怀卿之所以来老镇上班是因为妹妹秋语卿,不放心妹妹一个人在这里上班,就也跟着来了。秋怀卿的妹妹秋语卿在老镇的医院做护士。秋怀卿租了一个房子,兄妹俩住在一起。
支浅一直很感谢秋怀卿,在支浅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是秋怀卿默默地陪伴她,甚至支浅生小添时,他也一直和支敬衡一起等候,支敬衡生病,秋怀卿跑前跑后,帮了很多,包括小添生病,都是他一直在帮着支浅。
亲弟弟能做到这份上都不容易,支浅就把秋怀卿当弟弟。秋怀卿的家在Z市,放暑假会回自己家,支浅这个暑假在网络上跟他联系,他俩对于教育教学有自己的一套看法,都是教语文的,喜欢在一起研讨。
秋怀卿走过来,径自坐在支浅旁边,等待会议的开始,支浅笑问:“暑假回去又相亲了?”
秋怀卿点头,支浅说:“也老大不小了,有合适的就赶紧谈谈吧!”
秋怀卿皱着一对浓密的眉毛,装作很头疼的样子说:“哪有这么容易就能碰到合适的!”
支浅说他要求太高了,秋怀卿却问:“怎么没有看到小添?”
“小添去他爸爸那里上学了!”
秋怀卿沉默了,一个暑假没见,他们只是通过手机交流过,支浅没说明深,他也没问,所以他并不知道明添去了S城。
老镇很多人都不信支浅结婚了,但是他一直相信,不是因为他看见过支浅的结婚证,而是他知道那个男人对支浅有多重要,他看见支浅是如何思念他,也听过支浅诉说过他们的事情。支浅最难捱的时候,他目睹过支浅的挣扎。他对支浅有好感,但是,也只是好感和同情,他总是觉得他们之间似乎隔着什么,他一直以为是因为支浅已婚的缘故。所以,外人玩笑开得再多,他也没有把自己对支浅的好感表达出来,觉得支浅把他当弟弟也很好。
会议结束后,支浅去整理自己的办公用品,秋怀卿跟过来问:“你跟小添的爸爸联系了?”
支浅犹豫了一下,说:“是的,小添的爷爷奶奶回来了,想见小添。他们在城里,小添可以接受更好的教育。”
“什么时候去的?”
“去了一个暑假了。”
“小添能适应?”
“我在那里陪了一个暑假,昨天刚回来。应该能适应吧!”
“你在S城一个暑假?”
“是的。”
“跟小添的爸爸一起?”
“是的。”
“你们和好了?还是准备分开?”
“准备分开吧!”
“你舍得?”
支浅苦笑:“不舍得又能怎么样?”
“那个男人怎么说?”
那个男人不同意分开,可是他有别的女人!支浅没有回答,叹了一口气,说:“我搬到老房子去住了,有空你可以带语卿去玩。”
“看来没那么顺利!”秋怀卿见支浅转移话题,轻轻哼了一声,“你一定舍不得!”
“当然舍不得,小添一直都跟我一起生活。”
“不仅是小添,还有那个男人。”秋怀卿一针见血。
“晚上叫上语卿来玩吧!”支浅不想谈明深,顺手拿过包准备离开。
秋怀卿看见支浅手上没有再戴着那枚戒指,忍不住问:“没离婚你为什么不戴戒指了?”
支浅摇头。
“戒指呢!”
“我拿掉了!”
“为什么?”
“不想戴了。”支浅看着空空的手指,真有点不适应呢。
“真的?”秋怀卿很怀疑,他不信支浅会因为秋致卿变心。若是那个男人如此容易被背叛,支浅怎么会拖这么长时间。除非是那个男人真的抛弃了支浅。“是他要离婚?”
“没有。”支浅如实回答,因为明深确实没有要离婚。“别说这些了,秋怀卿。”
秋怀卿看着支浅,支浅显然气色不佳,于是就说:“晚上我和语卿去你那吃晚饭,庆祝你搬回故居。”
支浅说好。
下午没什么事,老镇最近的城市是Z市,支浅就去Z市给明深购买了日常用品和换洗的衣服,她记得他所用物品的每一个牌子,每一种颜色,每一个尺寸。支浅本来不想用明深给她的卡,但是,这些东西都很贵,她真的养不起他,她叹口气,还是用了明深给她的卡付账。明深收到银行发来的信息,心情忽然好了,这可是支浅第一次刷他的卡。
支浅回到家已经是傍晚,就赶紧张罗晚饭。晚上,不仅秋怀卿兄妹来了,秋致卿也来了。支浅心情好转,大家在一起也还算热闹,秋怀卿不太喜欢秋致卿,他一直觉得秋致卿怪怪的,支浅告诉他如果离婚,她可能会跟秋致卿在一起,他直接表示反对,支浅问什么原因,他又说不上什么原因,但就是不喜欢。支浅对他的话也不以为然,觉得秋怀卿是想多了。
明添打电话来,支浅很高兴,听着儿子奶声奶气的话语,心里就暖暖的。明添告诉妈妈,今天爸爸带他去新学校了,新学校很漂亮,又告诉妈妈他今天自己看了哪些书,最后,明添说:“妈妈,你不在,宣哥哥也不在,我一个人昨天晚上很想你们。不过,后来爸爸陪我睡了一会。”
支浅只觉得自己要哭出来,强行抑制住,说:“小添,你是男子汉,要坚强一些,等开学,就有许多小朋友陪你了。”
“妈妈,你开视频让我看看你吧!”
支浅依儿子所说,打开视频,没想到明深就在儿子旁边,她觉得有些尴尬,但是儿子已经很礼貌地打招呼:“秋叔叔好!秋伯伯好,秋阿姨好!”
那边的明深听见了心里直嘀咕,这些人都是秋天出生的吗?怎么都姓秋!
在座三个人也都向明添挥手,秋语卿尤其高兴,十分夸张地对着明添来了一个飞吻,说:“小添,你越来越帅了,阿姨越来越喜欢你了!”大家都看到了在明添背后的明深,没有人跟明深说话,明深也没有说话,支浅也没有说,关掉视频后,气氛有些沉闷。
秋语卿打破沉默:“小添跟他爸爸长得真像啊!”
支浅点头,就是因为太像了,她才知道自己藏不住这个儿子。
秋致卿没说话,他心里是有一些欣喜的,看这情形支浅是准备离开明家的,他的机会就来了。
秋怀卿却有些担心,他知道视频里的那个一句话没说的男人在支浅心中有多重要,而且他眼尖地发现,那个男人手上戴着同款戒指。支浅把戒指摘了,对方没摘,说明对方并不想放弃,看来问题在支浅这里。他看着支浅心不在焉的样子,轻声安慰道:“看来小添适应得还不错啊!”
“小添一直很棒!”秋语卿抢着说,“要是我将来也能生这样一个儿子,我睡着了都能笑醒!”
“就你那男朋友!”秋怀卿一脸嫌弃。
“怎么都比你强,我起码还有个男朋友,你呢?哼,你什么时候才给我找个嫂子?啊——欠!”秋语卿说着,不小心打了个喷嚏,鼻涕什么的喷在了一旁的秋致卿胳膊上。秋语卿慌忙拿纸巾擦,“秋校长,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秋语卿一手拿着纸巾,一手托住秋致卿的胳膊准备给他擦,秋致卿看着秋语卿近在咫尺的俏脸,忽然有些心慌意乱,他推开秋语卿的手,“没关系,我自己擦。”
“哥,我是不是又丢脸了?”秋语卿被秋致卿推开,对着秋怀卿自我解嘲。
“这有什么丢脸?谁不打喷嚏。”秋怀卿没来得及说话,秋致卿反而安慰秋语卿。
“那倒是,秋校长才不会计较这些呢!”秋语卿冲着秋致卿甜甜一笑。秋致卿恍惚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燥热起来,他轻轻咳了一下,抓过啤酒杯一饮而尽。
晚饭后,大家相继离开,支浅收拾完毕,站在院子里,耳边似乎一直有明添说话的声音,她看看时间,明添应该已经睡觉了,她回到房间,家虽然不大,但是空落落的。坐在床边,忽然有无所事事之感,看了一会儿电视,索然无趣,于是洗漱上床睡觉,躺下来,半天也了无睡意,就躺着看书。
夜渐深,支浅丢开书准备睡觉,感觉院门似乎响了一下,她心里一惊,别刚住进新房子就遇到贼。她顺手拿起拖把,小心地躲在客厅门后。
真有脚步声向客厅走来,支浅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心跳都要停止了。当黑影蹑手蹑脚推开客厅的门时,支浅使尽全身的力量对着黑影把拖把挥了过去,同时她也闻到了熟悉的气味,听到了熟悉的闷哼一声,赶紧打开灯,拖把已经被明深夺去,明深扔掉拖把,揉着胳膊,沉着脸看着她。
“我以为有贼!”支浅慌乱地解释,也不知道刚才那一下会不会让他受伤。
“真是贼,就凭你能对付!”明深哭笑不得,“家里曾经有贼来过吗?”
“没有。”
“如果真有贼进来,不要想着抓贼,装睡,东西少了就少了。还有,蒙着被子睡,别让贼看见你长什么样!”
“为什么?”支浅有点蒙。
“你能打得过贼?”
“不知道,可能打不过。”
“那就保护自己不受伤。”
“那为什么要蒙着被子睡呢?”好吧,支浅想,打不过也只能躲了。
“你不怕贼看见你会顺便劫色吗?”刚才他只是提醒眼前的女人注意安全,这么一说自己忽然很不安,真有贼怎么办?这个女人一个人在这里多不安全!还长这么漂亮!
“啊!”支浅根本没想这么多,“我们这里好像小偷不多。”
“不多不代表没有,以前没有也不能代表以后没有。”明深越说越有些担心。
“你怎么还不睡?明天不用上班吗?”
睡不着啊!支浅哀叹,可是这个人更奇怪,他为什么这么晚到这里来呢?
“明天上班的。”
“那晚上就早点睡,别玩太久。”
“他们早就走了,没有在这里玩,他们只是来庆祝我搬家的。”支浅刚说完,就想咬自己的舌头,为什么要解释啊?跟他有毛关系啊!
“晚上不能太晚,不安全。”明深仍然觉得支浅不能一个人住,可是有人在这里,尤其是那个姓秋的,他更不放心了。
支浅觉得明深想多了,她一个人住那么久了,不是很安全嘛!看见明深捋着袖子看自己的胳膊,赶紧问:“有没有受伤,要不要去医院看看?”他这么晚出现是有什么事吗?
明深捋起衣袖,他反应快,伸出胳膊挡了一下,胳膊上红红的一条痕迹,当然,这个女人的力道也不大。似乎知道支浅在想什么,明深“哼”了一声,说:“没事,就是不放心,过来看看!”
“噢!”支浅心里嘀咕,有什么好看的?
“为什么不给我揉揉?”明深把衬衫脱了,谢天谢地,他里面穿着背心。
“噢!”支浅无奈地伸出手给明深揉那条被她打出的红印。明深在客厅的椅子上坐下,被当成贼还是有些不爽的。
“今天晚上是些什么人?”
“你认识的,表哥,还有同事跟朋友!”支浅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给他解释。她不是第一次挽着明深胳膊,明深裸露的肩膀精壮结实,胸膛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整个人散发着男性荷尔蒙。支浅让自己只看着明深被她打红的那一块,同时觉得自己晚上一定是吃得太咸了,不然为什么会口干舌燥。
明深不语,他自己也觉得奇怪,在视频里看见支浅跟秋致卿在一起他就不舒服,居然又冒出来一个男同事,尤其是儿子也跟他们那么亲密。视频结束后,儿子还说:“爸爸,这几个人我最喜欢秋叔叔,因为他对妈妈最好,不过,妈妈好像更喜欢秋伯伯!”
儿子说的时候,明深还能假装笑着问:“是吗?”儿子一睡觉,他就立刻就赶了过来。
“你来有什么事吗?”支浅小心地问。还是找点话说,不然太安静了。
“没有。”明深心里道:就是想你了,不放心,还能有什么!但却没有说出来。挨了这个女人一拖把,可以坐在这里享受她的按摩,还是很划算的,要把这个享受延长些才好。想起在S城支浅的疏离,觉得被当成贼可以获得她的关心和亲近,无论如何也要抓住这个机会。他看着支浅,灯光下的支浅眉弯似月,眸光点点,娇羞妩媚,看着她,他就移不开视线。他有一次检讨五年前,他从明家兴那里接过家族企业的担子,疯狂的投入了自己的全部精力是否得不偿失。眼前的女人离他这么近,但是,似乎又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