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的后座上，就只剩下了小厨一人，伴着仍在交替闪烁的灯光，他低着头，似乎在思索什么，双手时而交叉，时而又将头埋起，看得出来，刚刚那些话，对他有很大的触动。
看着面前来来往往的藏蓝色和白色身影，他猛吸了一口气，抬起头，眼神已经不再是之前的彷徨，取而代之的是熊熊燃烧着的决心和坚定。
而在另一边一直观察着的刘凌雨，其实心中也是充满了担忧，一边担心着自己看中的这个主播，会不会因为这些而选择放弃，一边又有些惆怅，如果不是小厨，可能也不会说出刚刚那样的话。
如果不是之前公寓的那场大火，没有经历那样离奇的事，或者没有遇到孙警官与张警官，她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呢？会不会还呵呵现在一样这样的干劲满满，甚至还能去劝说别人？谁也说不清吧。
她停住自己急速思考的头脑火车，深呼吸，振作心神，走到了孙剑军身旁。
而已经戴着口罩仔细观察尸体思考的孙剑军，却没有发觉身旁靠近的刘凌雨。
他感觉到手套之外的不适感，当手指离开那细小粘腻的手臂，就会拉出层层丝线，就像是熟透了的芝士奶酪，只不过不是什么金黄色，也没有什么诱人香气，而是早已变成青灰色的散发着恶臭的粘腻味道。
他的胃里其实也是一阵翻涌，但自身的意志还是把不适感压了下去。
反而身后又传来了张先瑞有些责备的声音：“刘凌雨啊，孙警官不是应该告诉你了别靠近这里了吗？”
这话让孙剑军瞬间瞪大了眼睛，猛地一个转身，一个趔趄差点让他摔在了尸体上，职业的本能让他身体以一个扭曲的姿态躲开了地上摆着的尸体，转而一屁股摔在旁边的水泥地上。
身后的惊呼声还有几个脚步奔来的声音，让他感觉一阵眩晕。
“没事吧小孙？”一旁赶来的法医跑过来想要将他拉起来，被他摆摆手回拒。
缓了一会之后，孙剑军站起身，用手腕抚了抚额头。
“怎么，这一摔给你摔傻了？”法医在一旁打趣。
“没，没有......”孙剑军下意识地回答道。
法医则笑着耸耸肩，指向旁边不远处草丛边正弯着腰满脸痛苦的人：“那个看上去跟你关系很好的女孩，看，在那边吐得稀里哗啦的。”
孙剑军转头看去，无奈叹了声气，稍快几步走到她的身旁，张先瑞见他过来，便也走开了，留下他们二人。
他摘下手上的手套，扔到旁边的废物处理袋里，关切道：“你还好吧？”
刘凌雨已经不再呕吐，勉强回答：“我没事......只是之前看得不清楚，走近了才发现是这样的一群尸体......”
刚说完，她的脑海里又想起了刚刚看到的那群小小的却已经看不出人样的“人类”尸体，还有那浓重的臭味，怕是网上疯传的鲱鱼罐头也比不过这种味道。
眼看她就又要弯腰呕吐，孙剑军轻抚她的后背，往常就有些呆直的性子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才好。
“你......没事吧？
“我没事......咳咳咳......”刘凌雨倒也没在意，只是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小厨也跑过来，但还没坚持走到草丛，就也弯腰吐了起来。
实在也没别的办法了，张先瑞只好走到一旁，招呼了另外的警务人员，等他们稍好些了，把他们扶到救护车哪里休息。
大概又在现场转了一圈，孙剑军拿了两瓶水走到他们跟前，递给他们：“你们待会就先回去吧，这下也看见了，这里是什么状况了吧？我听老张说，你们原本之前还有其他记者要来的，现在知道为什么现在这里一位都没有了吧？”
刘凌雨和小厨只好面露苦涩地点了点头。
张先瑞又想了想，说：“这样吧，你们先回海林市，等我们这边案件整理也差不多了，你们再到海林市公安局，到时候我们可以提供给你们一些消息。”
“这样你这丫头也就不算白跑了。”
二人只好失魂落魄着，待他们休息好之后离开农家乐。
时间：晚间21:30
他们回去不久后就又来到了警察局，在与值班人员交谈过后，二人来到了孙剑军的办公室。
足足等了一下午，直到了晚间，紧闭的房门才终于被一个满脸疲惫的人轻轻推开，已经有些困意的刘凌雨睁开双眼，心想大概是孙剑军回来了。
怼了怼身边同样困意上涌的小厨，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睡着了，情急之下只好独自起身相迎。
门口进来的同样也是两个人，孙剑军与张先瑞一前一后地走进了办公室。
走在前面的孙剑军将手中拿着的一杯咖啡递到刘凌雨手中：“你们也是，来挺久了吧，不是说等我们通知再来嘛，大概也等困了吧。”
刘凌雨歉意地笑了，心中暖流窜过，接过孙剑军递过来的咖啡回答道：“没，没多久，也就一会......我们这不也是闲不住嘛，回去了也是吃不下喝不下的，就也是迫不及待的过来了。”她掩饰了自己和小厨从下午就过来一直等到现在的事实，回身看了看仍仰着头靠向后睡着的小厨。
“要不，就先让他睡会吧，跟着我跑一天了，也是挺累的......”她有些欲言又止。
孙剑军没有察觉到什么，只是松了一口气看着满眼期待的刘凌雨：“好吧，这回可不能再让你等了，你先跟我来吧，我给你看看我跟老张带回来的调查报告。”
说罢，孙剑军将警服外套叠好放在办公椅的椅背上，随后就走到了门外，等待着屋内还有发愣的刘凌雨。
时间：晚间22:05
【档案调动室】
调动室门外，孙剑军和刘凌雨一同站在灯光昏暗的走廊里，正对着一道可以说是很古老的一扇黑棕木门，二人默不做声。
孙剑军叹了口气，看着有些踌躇不前的刘凌雨：“怎么？还是会想到之前现场的场景吗？”
“没......我只是......只是......”刘凌雨咬着嘴唇，说着蚊子般声音大小的话。
而孙剑军则是笑着看了看此时脸红得像熟透的西红柿一样的刘凌雨，伸手将门推开。
老旧的吱吖声响起，屋内漆黑一片，好像一张深渊巨口，随时都会将进入屋内的一切人事物通通吞噬。
正当刘凌雨对着这黑暗深渊瑟瑟发抖的时候，啪地一声轻响，紧接着是电流的滋滋声，刘凌雨一怔，屋内的灯亮了。
“喂，你好点了没？”孙剑军走进屋内档案柜，回头看着还在发愣的刘凌雨。
而刘凌雨则深呼一口气，放松了心情也走了进去。
孙剑军见状一笑，从其中一个档案柜中抽出一个档案盒，放在附近的桌子上：“这是我们今天搜证调查的所有资料。”他眨眨眼睛，“就是因为咱们关系好，我才给你看的，你可别把这消息外露啊。”
刘凌雨连忙听话地点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