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女友送达距离青州15公里的浦州后,我马上换乘了浦青列车。本来说好要把她送到学校门口的。“这是最基本的要求,对你。”离开家乡登上列车的那一刻,她如此说道。我看表点头说可以。
无奈。列车晚点。到达浦州时,我再次看表:“15:35。”真是个不上不下的时间点。两天前,学校方面通知说最近有个曾多次偷窃的不法分子(未抓获)来回出入校园,试图进行入室偷窃或干些别的违法行为。为了最大程度地保障学生的安全,所有新生务必要在那天16:00前报到。与此同时,通知中也提到一点——请各位同学不必过于担心,学校方面已经掌握了这个不法分子的相当信息,并与公安方面取得联系,将这个不法分子抓获指日可待。
女友一脸无奈。索抱、扁嘴,并表示要把在中途列车休息时,玩抓公仔游戏获得的“海豚”送给她。我当然答应了。拥抱过后,我便在那站台的正中央与她告别了。
“15:35。”也许对她而言,这真是个坏得透顶的时间点。“15:35。”
我也同样表示无可奈何。登录手机上的随便一个网站查询便可得知:从浦州车站乘的士前往浦州大学至少要十分钟,而从浦州车站乘列车前往青州也需要10分钟。加之列车到站后,还需走几分钟路才进得校门。
匆匆离别又匆匆赶上车。无奈还是迟到了。开学第一天便迟到。
列车抵达青州时是“16:01。”天空突然下起大雨。急雨。我从行李箱里取出折叠伞,提起箱子便往学校跑。校门正上方写着“欢迎新生入学”字样的横幅也好,校道正前方花坛里面雷锋的铜像也好,全被淋得湿乎乎的。
“同学,这位同学!”左边,一个蒙古包似的帐篷下的谁在喊我,他边喊边挥动他的手掌,“请到这里来。”
我匆匆跑过去。雨越下越大。
“我是负责这次新生报到工作的志愿者。”他说。
“你好。”我抬头看他。十分英俊的脸。身高方面也不差,约一米八。声音更是好听。只是——左侧脸靠近下巴那里有个约1厘米长的伤疤。
“如果是新生就需要填写一份表。”他边说边把一沓资料放到我眼前。上面已写有许许多多的大小不一的字。
我点头取过桌上的笔,开始填表。
在我填写表内信息的时间里,他突然冲向校道。
我转头一看,怎料一女生扒在了地上,行李箱也摔坏了。里面的衣服、书籍瞬间被淋湿了。
“过来帮帮忙,来帮帮忙吧。”他用急促的语气喊道。
我扔下手中的笔,赶紧撑伞过去。
地上的血迹清晰可见,并随着雨水不断往低处流去。
看样子感觉女子已晕倒过去。
“我们赶紧把她送到医务室吧。”他把她翻转过来后,查看她的呼吸,又看看她还在流的鲜血。
“这行李箱怎么办?”我问道。
“管不了那么多,救人重要。”
是陈磊把依依背进医务室的。不过那时我还不知道他们的名字。我帮忙拿行李箱和伞。
依依血流不止,把陈磊上衣的一大块地方都染红了。
这时,雨却多少小了点。
“医生,快来救人。”推开医务室的门,我们便大声喊道。
连续喊了三声。终于来人了。是位男医生。看上去他只比我们大几岁。
他赶紧推来手术车。我们一起把依依抬上车,推进一间治疗室。
“为什么流的血?”医生问。
“摔的。”
“什么时候?”
“大约十来分钟前。”
“是她什么人?”
“不相熟。”陈磊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说道,“但我是今天新生报到那儿的志愿者,我看到了整个过程。我指的是我看到了她摔倒。”
“好的。”
男医生叫我们在外面等。他要在里面帮她做检查。
等医生再次打开那扇门等了十八分钟。等的时间里,雨有规律地一会儿大一会儿小,如此反复循环。何以至此,倒是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啊,这雨。”我尝试着说了这么一句。我们双手撑在围栏上,眼望远方。
“??”
“雨一会儿大,一会儿又小了下来。”
他笑了笑,“我也弄不明白,不过,不至于不快吧?”
“为什么这样说?”
“伤者有人医治。嫩草有雨水滋润。”
“新生又都报到了。”好歹我也加上这么一句。
他转过脸来,点点头。微微一笑。
十八分钟后,我们不仅等来了那扇门的开启,也等来了另一位男人。门“支扭”一声开了。我们暂停了对白,转身便发现这个男人。五十岁左右,头发花白,大腹便便。他所戴的眼镜上沾着几颗水珠。
“她怎么样了?”男人问医生。
“您是?”
“她父亲。”
医生哦的一声接着说道:“问题不大,血也止了。不过人还昏迷着。”
“为什么会昏迷?”
“晕血,别担心。”医生安慰他说,“过一会儿便会醒来。”
“好的。”他这才放心下来。
“不过——伤者下颌那儿也许会留下疤痕。”
“我没好好照看她。”男人自言自语似的说了这么一句。
“是的。为什么让她一个人?”我大声说道。说完我就后悔不该这么说话。所说的对象是自己亦未可知。“为什么不把女友送到学校才离开?”
陈磊拍拍我的肩膀。示意我要放轻松点。男人点点头,似是接受我粗鲁而无礼的批评。
我转过身,一脸不快地把手搭在围栏上。
这时,男医生以还要把病人的诊断情况录入电脑为由转身离开了。医生离开那儿后,依依的父亲感谢了我们的帮助。还说我们给他这个当父亲的分担了不少。
“好好照看她。”我们离开时陈磊说道。
离开医务室后,我开始担心起来。浦州那里会不会和青州一样下大雨。女友又会不会……
我不敢多想,赶紧掏出手机,拨响女友电话问道。女友回答说没下雨啊。还问我怎么了?为什么这样问?没下雨就好。没什么事。我说。
他敲响我房间的门,匆匆进来后一股脑儿趴在我床上,然后长吁一口气。“你这儿舒服得很。”他说。
“多躺会儿。”我微笑着说道。
然而,这是入学一年后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