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的时候，莫如烟径直上了阁楼，莫离也回到自己的房间。一前一后。尽管他们的房间面对面，但在此期间他们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直到月色亮起，史华英和莫文都还没回来。整个屋子顿感一片死寂。
她依照说明换上莫离买来的卫生棉，套了件图案早已磨损得不成样的稍厚衬衫。那衬衫刚好遮住了大腿。她本想找条裤子换上的，但这让她感到极不舒适，索性就直接躲进被窝里。
不知是因为大姨妈还是因为那一巴掌，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她不知道莫离是怎么找到她的。但会去找她的也只有他了。或许这个岛除了楠树林，再也没有任何隐秘的地方了。
她想起那个黑夜，大雨滂沱。
——“烟儿…烟儿…”他心急如焚得喊声似乎一把利剑，穿透了整个森林。
——是他的声音，大雨让她睁不开眼睛。她轻轻得笑了，想努力张嘴回应，可是那声音微弱的连她自己都听不见，最终还是昏睡了过去。
她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莫离是不会不要她的。
史华英和那个丑陋男人的颠鸾倒凤再次浮了上来，就像一杯毒酒，狠狠地钻入体内每一个细胞，吞噬，折磨，燃烧，痛苦。
突然，她感到下体有很大一股暖流涌了出来，吓得她连忙从床上跳了起来，顾不上穿裤子就下楼冲进卫生间。
※※※※※※
“你小女朋友才十八九岁吧。这清秀模样算得上镇上的美人了。”
“小子，你真有福气。”
“行了，小子，别不好意思。有什么好害羞的？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不如我这老太婆思想开明。”
……
便利店那个大姐的话不自觉回响在耳旁。重复不断。分贝一次比一次高，混杂在一起咆哮着灌入莫离的耳朵，不绝于耳，几近奔溃。
他气恼地靠在床上，但他又为刚才那一掌掴感到十分懊悔。暗黑中，他急躁地摸索着点燃一支烟，狠狠地吸了起来。
他的脑里不断浮现莫如烟那张褐色无辜的眼神。不能否认她已经长成美丽的大姑娘了。
他感觉这些年自己离她越来越远。他不知道该如何与她沟通，如何在她面前树立起作为长辈的形象。
或许作为长辈形象，他完全沾不上一点关系。否则便利店大姐怎么从一开口就只会认为她是他的女朋友呢？
临走前，他分明将大姐的最后那句话听得清清楚楚：是父女？不像。我看做情侣倒更合适些。
真是个讽刺！
他想起那个雷电交加的夜晚。
手电筒的最后一束淡淡光亮终于聚集在她身上。他看见那一抹艳丽的红，她就那样安静地躺在那儿，被雨水打湿的凌乱头发一绺一绺的贴在脸上，扯破的红裙子裹着她那瘦小的身体。
他有着一股剧烈的心绞痛，飞奔过去，手电筒滑落在泥泞里。他双手抱起她紧紧地贴在胸前，就像裹住一件稀世珍宝。
最后一束亮光也消失在他的怒吼声中，那声音如同当时天上正打着的闷雷，借着楠树林的汹涌波动，越滚越远。
那时，他有多么害怕失去她。
他不得不承认，只要见着她，总是让人忍不住产生一股超出情感的感觉。在她面前，他就是无法定位这层关系。即便这都不是他所愿的。
仿佛这种力是外界给予他的，它将他用力推向她，迫使他不得不向她靠近再靠近。他抵抗不过。即便他很努力地在刻意抑制逃避这种连他都搞不清的萌芽状态。
但她就像这黑暗里烟头上的一点星光，让他有了活下去的希望。事实上的确是这样的。他开始希望死神不要随意眷顾他，不要让他随时不明不白地死去。他开始后悔自己对自己下过的咒。
有些诅咒，说着说着就变成真的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万分恐慌。
听到砰的一声，门突然被重重推开，撞到墙壁发出沉闷的一声响。在这寂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刺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