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越极冬
书名:【Grteen】个人科幻短篇集 作者:Grteen 本章字数:12401字 发布时间:2021-09-27

超越极冬

614年5月17日

我在教会上发表了我最新的研究成果,并以此抨击了当时比较流行的但是有所打压的两种理论学说以及教会中那种一点也不科学的混沌理论。

当然,若是几年前,安德斯二世还活着的时候,这种理论以及那被我抨击的两种理论都不太可能出现在教会的演讲中,所幸现在当政的三世不是那种愚昧无知的信教者。

他们给了我五年的充裕时间来证明我的观点,否则结果就是被教会处刑,而且就我所了解的在教会中的那些令我厌恶和我得罪过的人来看,最终结果应当会是死刑。

但是我并不认为我需要亲自去证明我的观点,这个理论同前几种一样,是假说,我自己不能确保它是正确的,但是我能确保它是精准的,因而现实会帮我证明这一假说,我的很多朋友也会愿意伸出手。

极冬现象和极冬持续的时间,我认为应该是可以佐证我这个假说的最好依据之一,我在教会中所提及的,罗塔星的夜空中的逆行,可能不足以完全支撑我这一假说,但是我认为理应让那些坚持“地心说”的家伙闭嘴,他们给我画出来的,星球的将近一百多个的运行轨道,我并不认为这是什么很正确的答案,也不太像是理论依据,我始终相信我父亲教给我的那句话,“自然不应该有足够的精力去维持那么多的轨道周期性变化”。

对于“日心说”,我赞同其部分观点,就目前而言,我同意太阳位于中心这一观点,但是我并不同意“日心说”的天文学家所一致认同的,我们的星球围绕着太阳而转动,“幕眼”围绕着我们的星球转动。但是我还是认为“日心说”有着很高的科学价值,至少相比“地心说”,我可能会更加认同这一观点。

而对于混沌理论,我不发表任何的看法,只要教会的权威依旧在,这个理论就不会灭亡,而我也并不想引火上身,因此我只在这篇日记之中提及混沌理论,没有在教会上公开发表任何对于混沌理论的看法。

总而言之,我的假说一共有以下这么几个观点:

一,我们的星球围绕“幕眼”做公转。

二,“幕眼”围绕着太阳做旋转运动,太阳也许是宇宙的中心。

三,我们的星球是个球体。

这一假说尚不完善,但是我相信它足够精确,也符合天象中的许多情况,比如最常提及的极冬现象和逆行问题。

而我仍旧持保留的观点,并没有在教会和任何其他的场合公开发表过,只对我的几位好友略有阐述。

一,尽管有很多依据,但是我仍对天体与天体之间的旋转运动是圆周运动这一点保持怀疑,我并不认为小型天体对其围绕的大型天体没有任何影响,如果有影响,那么其公转轨道是圆周的可能性极低。

二,我对“日心说”中太阳是宇宙的中心这一看法也持保留意见,尽管我在教会中公开承认了它,但我认为太阳并不一定是宇宙的中心。

另外,我至死不渝地坚持艾德罗马斯的“一切天体都是球体,或者是类球体”的观点。

614年5月22日

不出料想,我的假说并没有得到太多人的认可,教会只记得给我的五年时间,但是我并不在乎。

我现在主要的目标是找出天体公转轨道不是正圆形的理论依据,或者是现象,但是无奈我们的望远镜并不是什么很先进的东西,我很难找出更多的天体运动现象,不过,我希望能够在这五年的时间里面完善这一假说,或者至少证明我目前仍旧持怀疑态度的那几个观点正确与否,这或许就是我目前唯一的想法。

614年8月2日

天文学家开始推测起了下一次的极冬现象出现的时间,但是“地心说”和“日心说”的结果相去甚远,我虽然不是很相信这两种假说,但是我也不是那种一味坚持自己的观点的人,除非有着十分充足的证据,因此我对他们推测的过程和计算的结果都进行过细致的观察和验算,并且我根据他们各自的理论,重新推算了一遍,结果和两者所推测出来的均相差不大,两者的推算过程应当没有任何的问题。

“地心说”中下一次的极冬现象出现在3年后,而“日心说”则认为下一次极冬现象出现在7年后。

直到现在,我依旧没有根据我的假说推测下一次极冬现象出现的时间,但是我的直觉认为以上两者的推测都应该是错误的。

极冬现象发生的时候,“幕眼”在天空中的位置每次都不一样,而且发生的时间也没有任何的规律,因此我认为“地心说”的推测过程过于简单,当然,他们如果将那接近一百个的公转轨道再次当场画给我看,那我也没有任何的办法。“日心说”的推测过程有一定的可取之处,至少对我而言是这样的,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7年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

我的主要目的依旧是解答公转轨道的形状问题,而且,这一假说并不完善,我实在不愿意用这样的“残次品”去推算。

614年11月15日

我的好友,亚米达斯,近日送了一副信件过来,信中的内容给了我不少的疑惑,而我认为我有必要过几天去他那里一趟,目的是跟他讨论一下信中的内容,同时我对他新发明的那架新型望远镜十分感兴趣,而没有什么比我直接在日记中记录下其信中的内容更加能够描述我的疑惑了。

614年10月23日写。

加纳斯,希望没有过多地打扰到你,但是根据我最近发现的各类现象,我不认为将这些东西藏着让我一个人困惑是正常的。

前几天我发明了一架新型的望远镜,单就效果来看,比市面上目前流通的那些型号更加地好,可视距离远了不少,画面自然也清晰了不少。

我通过这架新的望远镜观察了很多星体,不过,写在前面,我仍旧没有办法看到某些亮度很高,围绕着太阳旋转的星体,我想那些东西应当比我们想象的,离太阳还要远,但我依旧没有想明白这样的星体是如何做到比罗塔星还要在夜空中来的明亮,你应该清楚,其他星体的光芒都是通过反射太阳的光芒的。

当然,这并不是最重要的,只是中间插一嘴。

最近几天,我在太阳的旁边观测到了某些高速移动的星体,尽管在白天,他们的光芒被太阳遮挡地很彻底,但是我通过黑色镜片依旧捕捉到了那些高速移动的星体。

我没能通过望远镜看清楚那些星体的样貌,但是我能肯定那些星体不会是正球体,甚至可能不是类球体。它们有时候会突然从太阳的旁边略过,速度很快,几乎只有眨眼的那一瞬间,而有些则会待在原地,过了好久之后,便突然加速离开太阳。

我目前没有准确的定论,关于这些星体究竟是些什么东西,但是我可以肯定它们是我们目前的星图上面所没有的星体,而且它们应该围绕太阳旋转,速度很快,公转轨道的半径也很短,公转时的速度不太可能保持一致,因此,我并不认为这些星体围绕太阳的运动会是完美的圆周运动,更像是速度会在不同的点变化的椭球型,它们或许符合你目前需要找的东西的要求。

我现在在尝试绘制那些星体的轨道,并更改星图,但是因为那些家伙的运动轨迹比较复杂,我目前甚至无法确定它们有几颗,我所看到的几颗又有哪几颗其实是相同的。

再过不久,我可以将绘制出来的星图草稿发给你。

你的朋友,亚米达斯,至艾特兰街道15号。

我目前并不打算对我朋友的观察结果发表任何的看法,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封收到的回复信,加之一些小小的符合我朋友胃口的推断。没准再过几周,他就会发给我一封道歉信,并表示之前的星体完全是自己误判,或者是其仪器不太完善导致的,因为我也用黑色镜片对着太阳周围观察了好久,但是并没有看到信中所描述的东西,当然,我也不否认只有他那种新型仪器的放大倍数才能看到的可能性,不过如果这个可能是真的,那么信中的内容确实给我当前的研究提供了一种新可能,但是也添了不少的疑惑。

614年11月25日

亚米达斯回了我的信,并且真的附赠了那副被修改过的星图的草图。

信中,他表示自己检查过了很多遍自己的望远镜,但是并没有任何的问题,并且在近日观测到了更多的这样的星体,在太阳的周围,同时他还在其他的星体,比如罗塔星,恩多卡星,摩的星的周围观测到了些许的这样的星体,并且绘制了这样一副不算太完善的星图。

我也再次用我的望远镜观测了那些他发现那种高速星体的星球附近,但是均没有任何的收获,因此,我反而开始相信那种星体只有用更大的放大倍数才能够看见,这使我的好奇心变得更加地强烈,而他绘制的星图——那张褶皱较多的星图——在太阳的周围增添了七条椭圆形的轨道,但是他并没有在罗塔星等星球上面绘制类似的轨道。

我决定三天后就去拜访他。

614年12月6日

我的确在29日的时候去拜访了他,他也十分热情地向我展示了最新的发现成果以及那架望远镜,我前后检查了很久,并没有发现任何的问题,不过,这架望远镜的架构比我想象中的更加复杂,也更加地笨重。

我在他那里留宿了一晚,并且亲自用那架望远镜观察了太阳附近,以及夜晚时的各种星体附近,不出意外,我的确通过那架望远镜发现了亚米达斯一直说的那种星体,而且尽管用这架望远镜来看,那些星体依旧非常地小,很难辨别形状,不过我可以肯定的是,那些星体很可能不是类球体。

经过了比较理智的分析之后,我承认,那些星体可能的确是我们以前从来没有发现过的星体,并且只有通过亚米达斯新发明的这种更加高倍率的望远镜才能够看得见。

亚米达斯还表示,这些星体在近期变得比他一开始发现的时候多了,他猜测可能是某些行星的破碎物,被太阳吸引,围绕着太阳开始做比较高速的运动,而且是以一种十分明显的椭球型的公转方式。

几天后,我委托了亚米达斯在我家中也安装一台一模一样的望远镜,现在,这台望远镜就在我家的天台上,随时可以使用。

从那天起,我就开始更加倾向于去观测那些新发现的星体。

但是就目前短短的观测时间而言,我并没有做出任何像样的总结......

615年4月5日

在长达了5个月的观测时间之后,我对那些星体做出了初步的概括,而在两个月前,也就是2月11日,亚米达斯公布了他新发现的那类高速运动的星体,但是并没有公开表明那些星体任何的性质,而我今天则在教会中,将我发现的所有的性质全部公布,但是并没有向教皇表示我概括归纳的性质全部都是正确的。

一,新发现的星体围绕其他质量更大的星体做高速的公转运动,并且公转轨迹是椭圆形。

二,新发现的星体并非是类球体。

三,新发现的星体属于体积十分小的新型星体,不太可能将其归为行星。

同时,我也在教会中对我之前的假说进行了修改,更改为“我们的星球为类球体”。至少,我现在对于艾德罗马斯的观点彻底动摇了。

615年5月2日

我现在已经开始大胆地猜测了所有天体的公转轨道都不是正圆,而是椭圆形,并且在米斯(他是位闻名全国的数学家)的帮助下,我明白了被围绕公转的天体位于公转轨道的某个焦点上,因此我向教会大胆地阐述了我自己的观点,即所有天体的运行轨道不是正圆,而是椭圆形。

不过当然的是,教会并没有采纳我的观点,大部分的神职人员对我的观点采取了鄙夷的态度,多数的天文学家,甚至是某些数学家,在后来的各类小的,或者大的,公开的,私密的演讲中均尝试着在驳斥着我的观点,而米斯因为不精于天文,所以也没有公开地表示出对我的确切的肯定。

但是我依旧不在乎,我只是单纯地认为我可能更加地接近了真理,或者说是谬误?

615年12月11日

亚米达斯仍旧在研究着那些高速运动的星体,教会和天文协会也官方宣布了承认这些星体的存在,但是他们依旧否认这些星体的运动轨道是椭圆形,尽管亚米达斯有着无数确凿的证据,部分天文学家也观测到了这一现象,但是教会以太阳光线折射的影响作为理由,用权力压过了这一声音。

这些星体被命名为弱星,亚米达斯现在已经完全沉醉于这些美丽的星星了,在上个月给我的来信中,他认为靠研究这些特殊的星体,应该能够找出更多的天文知识,他对这一点十分自信,并且认为还会有更多,各式各样的星体,还没有被发现,它们或是被我们忽略,或是过于渺小以至于我们用这相形见绌的望远镜无法窥见它们美丽的面容。

我十分羡慕亚米达斯还有这样的精力去夜以继日地工作,去探索自己喜爱的东西。自从染上了某种奇怪的流行病之后,我变得有些疲倦,我现在更加倾向于在床头整理我的思绪,和我的理论,而不再是用眼睛去窥探那些东西了。

616年4月29日

弱星的理论体系得到了进一步的完善,亚米达斯已经将星图画的面目全非了,在这几个月,弱星的出现频率高了很多,以至于亚米达斯已经完全搞不清楚究竟有多少颗弱星,它们又是怎样运动的,星图上面弱星的轨道密密麻麻到甚至能够和“地心说”相媲美,但是这些轨道却似乎又是虚的,有时候并没有任何的弱星会在上面运动,弱星的这种现象,不论是我的学说,还是“地心说”与“日心说”,都无法去解释,唯一能够解释的只有混沌理论,弱星的出现竟然反而使得混沌理论的势力得以加强,这在一开始是我完全没有想到的结果。

但是我并不打算再去纠缠更多的关于弱星的问题了,在这段时期,我只能够尝试地去躲避这种星体,因为每每窥见它的消息,似乎都会让我的理论体系进一步动摇。

我开始将注意力从弱星上转移到那些天空中亮度极高,但是依旧无法用望远镜看见的星体。

616年8月1日

我的病状开始加剧了,尽管我去了很多家的医院,但是他们都无法开出任何有效的药方,这使得我好长的时间都是待在家里面养病,等着这病进一步地加强,侵蚀我的身体。

不过天空中的星星们依旧是我心中的光标,它们在支撑着我进一步向前,直到我到达我期望的真理。

616年11月15日

已经过了很久了,我对于那些星体的研究却没有丝毫的进展,我开始怀疑那些星体是否在当前已经超越了我们的认知范围,以至于我根本不能看出它的任何一点性质。

它们在天空中的运行速度很慢,看起来应该是离太阳非常非常远,但是这么远的星体却能够反射如此强烈的太阳光线,我至今不知道它们是怎么做到的。当然,我并不否认弱星这一东西始终存在在我的脑海之中,挥之不去,以至于让我的思考总是偏离正常的方向,而不能做出正确的推断或者是猜想。或许我应该尝试去完全地忘记它,或者......将这个东西完全的移除我的理论,将它们从星图上擦掉,并在最后重新确立一个只属于它们自己的理论体系。

616年12月3日

我对那些高亮的星星开始有了很多很多的猜想,最终经过每天晚上的筛选,我最终确定了三种可能性。

一,这些星体的表面的反光性能十分优秀,甚至能够将太阳光线进一步放大再反射回去。

二,这些星体事实上离太阳很近,但是运动速度很慢,而其外部的大气层的特殊性,让我们的放大镜难以窥见它的容貌,只能够看见外表的大气层发射着光芒。

三,这些星体离我们很远,但是它们自己却能够发出光热,就像我们的太阳一样,它们很远,但是又很亮,其光芒甚至能够穿透无比遥远的宇宙空间到达我们这里......但是,这可能吗?

我着重在研究前两种猜想,尤其是第一种猜想是我最为认可的。

第三种猜想事实上是我之前对亚米达斯开的,偶然间想到的玩笑,我还记得他当时毫不留情地批判我这一“玩笑”,毕竟不论是按照亚米达斯所坚持的“日心说”,还是我自己的“奇怪学说”,太阳都是处于一种极高的地位,我这一“玩笑”中,说白了就是遥远的空间外,还有跟太阳相同的地位的存在,而它们却围绕着太阳公转?这是我们两种学说都绝对不允许的。因此,我从一开始就砍掉了这个猜想,但是我依旧将它写了出来。

617年1月2日

昨天晚上的时候,教会中“地心说”的大量天文学家联合说明了新的极冬现象将会发生在这一年,并且将会持续长达两年的时间。

我对这一说法持怀疑态度,但是我也不否认它们的观点。

更让我鄙夷的是教会,常年稳如老狗的教会这次居然撇开了混沌理论,公开支持了“地心说”,并且已经开始动员做应对极冬的准备了。

我不清楚为什么今年教会会做出这么匪夷所思的举动,我也不清楚“地心说”的天文学家们是给了教会多少的好处,还是如何劝说的。我能够知道的就是,教会并不将混沌理论当做一个理论,而是一个统治的工具,随时能够撇弃,那么,“地心说”也会是这样吗?

而我的理论已经处于一种快要被人遗忘的地步了,只有我几位特别友好的朋友愿意支持,并且始终在帮助我完善这一理论。

我只剩两年的时间了,不过,我的病也愈发严重了起来,我的四肢愈发无力,尽管还没有到需要拐杖的地步,但是我走路已经有点勉强了,我并不认为这个病会允许我活到我被教会处以死刑的时候,唉,太遗憾了......

617年7月7日

许久没有与我联络的亚米达斯突然到我的住处来看望我,看着他那憔悴的眼神与面孔,他也看着我病恹恹的身体,我明白,他似乎已经被那个毫无规律和无处不在的弱星给整垮了。

他说,他还会继续地研究下去,弱星是个很神奇的东西,每次当他画出了新的轨道,弱星便废弃了那条轨道,以另一种方式出现在了另一个地方,每次观测的速度都不一样,每次出现的频率都不一样,它们的运动毫无规则,甚至是混沌。

不过他始终相信他能够找到其中的规律,能够查明它们的本质。

我愈加钦佩亚米达斯的精神,这一愿意为科学奉献的精神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我的身上了,因而我也更加地嫉妒他了。

不过也所幸我能够很早从弱星的大坑之中脱身,否则,我很难想象我这副病态还能在弱星的魔爪面前苟活下来......

617年9月14日

在我还在被那种慢速而又高亮的星体所困扰的时候,我的朋友,亚米达斯,就在昨天晚上的时候撒手人寰了。

他猝死在了望远镜旁,旁边还是他画的杂乱无章的那张星图。

很遗憾,这位科学家竟然就这么离开了,而且是被弱星给“杀死”的。我不清楚以后是否还会有人能够像这位科学家一样去解读那些我们不知的,我们渴望知道的东西了......

我很庆幸我能够远离弱星,也很庆幸亚米达斯能够为他所喜爱的事业献身,还有两年的时间,我是否会随着他立刻离开这里,去往那遥远的星空,那被黑暗笼罩的宇宙边缘,或者是离开被宇宙圆环限制的时空,去窥探那外界黑暗深邃的森林呢?

617年12月25日

一年的时间已经快要到了,外界事实上早从11月就开始指责“地心说”的那群愚蠢的天文学家,极冬始终没有到来,太阳始终保持着正常的作息,从东边升起,从西边落下,没有一天是缺席的。

事实上,即便到了现在,“幕眼”依就离太阳很远,基本不可能遮住太阳。

所以,剩下的几天时间,没有人会认为极冬就会这么简单地到来。

但是因为教会的庇护,纵然外界有着无数的声讨,那些家伙的理论依旧活得十分自在,还不顾忌天空的“眼睛”们。

不过,就我个人的观点来看,地心说已经不需要再被完善和改动了,它应该从根本上就已经错误了。

因此,目前舆论中只剩下了唯一的一种理论观点,也就是“日心说”,开始有越来越多的公众转向去相信这一种学说了,当然,我的理论依旧是默默无闻。

我想对“日心说”做出贡献的那几位天文学家现在已经在某个繁华的地方的某个奢靡的教堂里面摆好了亵渎圣主的,亵渎星空的酒宴,正在大口大口地蚕食着“地心说”剩下的骨肉,以及“日心说”,太阳所结出来的美味的果实吧。

那么,是否只要再等4年,极冬依旧没有出现,或者是过个一两年极冬便出现,就可以直接对“日心说”宣判死刑,而我的理论则会被随风倒的群众重新拾起并供奉起来呢?但是离我的刑期只剩下一年半了,在之前这么长的时间里面,我还是没有突破对那些慢速高亮星体的研究,因此我怀疑,在接下来的一年半里面,我能否揭开它们的面纱,或者是我的学说被奉为正统呢?根据我最新的,和我朋友,包括亚米达斯的观测,“日心说”会有这么一处、两处不协调的瑕疵,但是我的理论却始终可以解释。

不过可惜的是,公众即便知道这一点,他们也不会去说,也不会去问,更不会去歌颂。目的,也不明确,毫无热忱,毫无渴人的骄傲。

618年2月6日

“地心说”彻底沉默了,只有教会还在将地球当做圣主赞颂,而“日心说”则开始大放异彩,他们趁着“地心说”被磨灭的机会,疯狂地向公众传输对太阳的赞美,以及“日心说”的各种理论观点,甚至是从那些理论中衍生出来的其他猜想和生活哲学。

对他们,我不过只是呵呵一笑罢了。

可惜的是,我现在只能够躺在床上笑话他们了,再也不能像曾经那样站起来,趾高气昂地指着他们,发出悲悯的嘲笑了。

太阳或许的确是圣主,但是我不清楚它会怜悯我,还是惩罚我。而我厌恶那一惩罚,也瞧不上那可笑的怜悯,我清楚,“幕眼”的眼睛会保护我,免受那炽热所害,它会怜悯我的,而我也很快,就可以到达它的怀抱了。

618年8月26日

今天中午的时候,当我十分吃力地吃完了中饭之后,我的眼神便空空荡荡,在我重新望向那积了灰的,亚米达斯曾经帮我做的那架望远镜的时候,我便深深地叹了口气,而后正式放弃了对天空中那么多的,移动速度缓慢,但是有着强烈的光芒的星体的研究,那些家伙,可能真的已经超越了我的认知,我渴望得到它们,而我却不过只是巨人城门下的那只无知的蚂蚁罢了。

我并不清楚,究竟会是教会的惩罚先到来,还是我被病魔率先带走,不过那或许都无所谓。我打算用我最后的,所剩无几的时间来整理我曾经的所有理论,包括亚米达斯的弱星体系,我打算,尝试着去将它们重新融合进来,作为我对亚米达斯遗志的继承,我不清楚我能否成功,也不清楚我成功后我的理论是否真的正确,不过,像我这样碌碌无为的人,应该不需要考虑这一点,我的对错,交给后人去讨论,我会去往怀抱,去遥远旅行。

618年10月1日

我委托了一位朋友写了一封信送往教会,我在信中,用我的理论推导出了我以前不愿意用这个残破的理论推导的,下一次极冬的出现时间。

事实上我早就9月出头的时候就已经推算出来,但是因为它太近了,以至于我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来检查我的过程是否有任何的疏漏,当我完全肯定我的推算过程没有任何错误的时候,我便在在信中大胆地表明了,按照我的理论,下一次极冬出现的时间将会是明年的2月出头。

并且因为害怕教会会直接无视我的推算结果,当做垃圾一样将信件扔掉,我还在开头表明,若是最后的现实与我的推算不相符合,那么,教会可以将惩罚的时间提早到2月中旬,我亦无怨。

如果我的结果是错误的,那么我毕生的整个理论都必将是错误的,到时候,我便只能被历史所洗刷,我的事迹也只会被后人所唾弃,那么我的一生也将毫无意义。

此时若是能够直接正大光明地死去,那么,我无悔。

618年10月15日

一开始的几天我都在床边,每天白天的时候看着窗外的太阳,一看就是一整天,等待着太阳的寂寞,等待着“幕眼”的黑暗笼罩我,带走我,恩惠我,最终使我进升。

不过我今天打算去观察弱星,我在别人的帮助下坐到了望远镜的前面,并且开始没日没夜地盯着太阳观察,晚上的时候我也是倒在望远镜上睡觉的,或许,当我猝死的时候,我的死状会和亚米达斯一样吧。

再过几个月,我可能就连写日记都已经没办法了,因为我的手现在已经迟钝到不太会写字了......

618年11月12日

(我委托他人书写)这一个月的观察,让我清楚地明白了亚米达斯当年的苦痛,弱星很多,运行轨道复杂至极,运行速度毫无规律可循,我直接就抛开了星图,我甚至已经认为这些害死我们的星体不需要任何的轨道。

这些弱星数量比我们当初看到的时候多了不知道多少,可能翻了十倍,甚至是一百多倍,罗塔星等很多近日行星上面都出现了更多的弱星,我现在已经不清楚它们究竟是什么东西了,不过,在剩下的三个月里面,我会尝试去看透它们的。不过,我想它们给了我一个突破口,那就是只有近日行星附近会出现弱星,而我们的星球,以及“幕眼”和比“幕眼”离太阳更远的阿米蒂星,拉托辽星上面都没有出现弱星,因此,我猜测弱星有可能是太阳的一部分。

它们似乎还在游荡,逐渐拼合,逐渐聚集,以蝼蚁之气势,向上,向上,再向上。有那种感觉,它们要上去,要太阳颤抖,要......

619年1月1日

出乎意料的是,我最近几天的身体似乎稍微恢复了一点,尽管走路依旧很勉强,但是拄着拐杖还可以走,我也能够重新在桌子旁边写日记了,这是最让我感动的。

距离我的刑期只剩下了一个月时间,教会也在前几天通知了我这件事情,相应的,我也很感动教会居然没有将我的推断当做废纸处理,这应该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我最近一直都在盯着太阳看,我已经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在召唤着我,有伟大的存在打算用黑暗淹没这个世界,甚至打算去泯灭太阳的光辉,我在冥冥之中,在睡梦之中,在每次闭眼的思索之中,在每一次的空洞之中,我都能够看到那伟大的存在,那无视着一切的伟大,那永不曾落下的伟大,那超越我们这群愚蠢的原始人的想象的天空中的霸主,是星空之中的奇迹!是你吗,“幕眼”?

619年1月31日

或许没有什么时候是比我现在还要紧张的了。

我看着太阳落下,等待着它不会再度升起。

“幕眼”已经到来了,我觉得我马上就能看到那光辉的泯灭,那伟大的存在的降临。

我不惧怕死亡,我鄙夷教会,我会用一种看待猪猡,看待恶魔的视野去蔑视这片大地上的渺小,而终将,我的眼睛不会再度欺骗我,我已经预见到了,星河中的奇迹。

619年2月3日

(潦草不堪的字迹)它出现了!黑夜出现了!

我感受到了寒冷,在这正午的时分,那无尽的光辉的一角开始出现破损,那伟大的存在出现了!他开始贪婪地蚕食这轮圆日,准备将这颗傲慢的星球拽往深渊!

长达两年时间的极冬,由“幕眼”所造,由我所引,将会再度降临到这片大地之上,用黑夜清洗愚昧,用寒冷警觉无知,而世人,必将我奉为夜空中的一枚璀璨的星星而歌颂!

619年3月23日

(字迹微有潦草)教会在舆论的重压之下,似乎打算承认我的学说是正确的,并且已经赐名为“幕眼说”,这是好事,我本不曾料想到我能够看到它。

许多人已经开始做起了极冬到来的准备,天气也愈加地寒冷了起来。

但是一个月的时间,为何他人没有察觉,太阳的边角毛糙不堪,那吞噬光辉的并不是球体?为什么?

无数的天文学家逐渐地靠向了我的学说,我想他们可能是因为不想再次看见一个学说的陨落,不想再度丧失他们内心对正确和真理的信仰与追求,所以他们将太阳的边角并非是球体这件事情解释为:既然弱星不是类球体,可能“幕眼”也并不是这样的,那么我们的星球可能也不是类球体。

不......绝对不应该是这样的......

我的理论是正确的的,而我曾经能够推导出这一正确理论的信仰却是错误的?

我难道只会是未来的一个碰巧成功的小丑?

我的理论还是错误,漏洞百出,被后人所耻笑?

不,不可能!

“幕眼”必将是类球体,这是绝对不能够动摇的信仰!

我是错误的,不可能!

为什么你不是错误的?

为什么这片星空没有错误,为什么我只能看着我的信仰,看着天空中无耻的群星,嗤笑着我自己是个小丑?

不,不,这片星空长着一张小丑的脸!

619年4月1日

(写于艾特兰精神病院之中)

(字迹工整)两天前,我住进了这家精神病院之中。

太阳逐渐开始被遮挡,并且面积越来越大,极冬大概会在一个月后完全成型。

但是那些遮挡物却零碎不堪,毛糙至极,他们宛若伤疤一般,更像是从太阳的表面直接撕开的深渊,而并非是宇宙之中的巨大星球遮挡太阳光线的产物。

我不知道为什么,当我看见这副情况的时候,我开始否定我的全部的理论,我将它们抛弃,并且在教会中公开辱骂了那些仍旧坚持着“幕眼说”的精神病般的科学家。

我的理论基础是完全错误的,那么我的理论必将是完全错误的,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而那些真正有着精神病的神职人员居然将我放到了这关押精神病的牢笼之中?坚持着这由我提出的破败不堪的理论?

我在这篇日记之中,说明,之前的全部理论很可能都是完全错误的,我不希望我自己成为一个被后人拿着这件事情所耻笑的小丑,我目前的梦想就是这个。

或许,我的确需要静养一段时间了......

619年4月20日

(字迹略有潦草)我在梦中看着那个被逐渐遮挡的太阳,它的一角已经被某个球形的遮挡物遮挡住了光线,当时那些毛糙的,零碎的,机械般坚硬的遮挡物却依旧存在。

“幕眼”似乎这才开始召唤了我,我冥想之中感觉到,“幕眼”弱小至极,是最为弱小的那类伟大,她或许能够遮挡所有,但是那也只是短暂的两年时间,是整个星河之中完全不起眼的时间,是会被更加伟大的存在所忽略的存在。

我的理论是什么?

我现在不清楚。

我不知道。

当初那个最先让我感同身受的伟大存在究竟是什么?

不,那个伟大的存在绝对不是“幕眼”。

他更加地伟大,超越一切的光明,也超越一切的黑暗,那个存在能够跨越漫长的星河,也能够跨越永恒不动的时间。

弱星的存在似乎已经达到了高峰。

罗塔星似乎已经被那个伟大的存在彻底淹没了。

他是谁?这片星空之中的小丑,嗤笑着我们的愚昧,嗤笑着我们的未来,嗤笑着我们的残垣断壁,嗤笑着我们原始的头脑,嗤笑着我们对于太阳,对于“幕眼”这些弱小不堪的存在的仰望,嗤笑着我们更加弱小的存在的那些伟大。

我的理论没有任何问题,因为“幕眼”终于出现了,尽管有些偏差。

我的信仰没有丝毫的问题,因为“幕眼”终于出现了,尽管我现在已经对她毫无敬仰之意。

我敬仰那个破碎不堪的遮挡物,那机械般的坚硬。

他们在扩大,他们在蚕食,他们打算吞噬这一整片的星空,就用短短半年时间。

他们是我能够看见的,最为伟大的存在!

我也能够看到,那些伟大的存在会赐恩惠于我,带领我走向更加深邃的怀抱,更加幸福的乌托邦,更加永恒的时间以及更加宽广的宇宙外界。

619年4月28日

(字迹潦草至极,几乎难以辨认)我,我必须离开这里!

啊——————!

我必须离开这里!

这里是监牢!

是让我窥见黑暗,并最终在黑暗中死去的监牢!

不,我不是疯子!

你们才是疯子!

这片星空长着一张疯子的脸,他痴狂,他疯癫,他要整片星空,他贪婪,他暴食,他要黑暗降临这片大地。

我知道了,我现在全部都知道了。

他们是伟大的存在。

我不要去那里,让我离开那里,我不要去往他们的乌托邦,我要离开他们,离开的远远的,我要看不见他们,我不想看见那些斑驳的,那些坚硬的遮挡物,我不要看见“幕眼”那弱小的身影,不!不!为什么“幕眼”?就连你也是他们的帮凶,你帮他们遮挡罪恶,遮挡他们的贪婪,然后让两年后,极冬永远不会消失!

你也是恶魔!

我要离开这里......

我必须离开这里!

我要在太阳的光辉散尽之前彻底离开这座限制我自由的疯人院,这里的神职人员,这里的医生都是带着面具的疯子!彻彻底底的疯子!

他们不知道什么是极冬,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极冬就在那里高谈阔论说极冬正在发生!

不!

不!

极冬的确已经发生了。

但是那不是极冬!

那超越了极冬!

那不是我们能够承受的!

我会想办法,在今天晚上的时候,用尽一切的办法离开这座疯人院,即便我身体已经脆弱不堪,即便我已经离死亡不远了,我也要逃离这里!

逃到哪里?

对啊......我逃到哪里呢?

......

我看到了......

夜晚的黑暗没有在召唤我,那些......被我遗忘的了的星星,那些比这些贪婪的污秽更加伟大的存在在召唤着我!

我明白了!

我全部都明白了!

那些低速运动,在星空之中有着强烈光芒的不是弱小的行星,更不是那些贪婪的弱星,他们散发着光和热,他们巨大,他们身边有着与我们的太阳完全不一样的眷族。

对!我要逃到他们的怀抱里面,我要成为他们的眷族。

我要逃到那些光辉的怀抱之中。

远离太阳,远离这个已经抛弃了我们的太阳!

我要......

我要......

我要向东边跑,一直跑,一直跑,追寻东方天空中最亮的那颗恒星,它们很遥远,但是我一定能够到达!我要逃到那里去,他们的光和热肯定洒满了东边的大地,那里有着不同于太阳的光明!

......

以上日记的内容全部都刊载于《外景》报之中,这些日记的内容是外星系探测人员在一颗他们命名为KCDS-6的气态巨行星的由内而外第八颗卫星上发现的。

这颗卫星上在一亿年之前曾经存在过生命,并且存在过文明,这些日记内容是经过技术人员复原并翻译出来的,尽管已经过了一亿年,但是却神奇地能够复原出来。

探测人员将这篇日记整理,微改之后作为短篇小说发到了《外景》报上。

不过,更加另探测人员感兴趣的是这个星系中的恒星上,有一颗已经被废弃了九千多万年的技术先进至极,甚至超越了人类技术万倍的破碎不堪的戴森球遗址......

然而那个伟大的存在,却早已不见了踪影......

极冬现象:由于气态巨行星的卫星的公转轨道和气态巨行星的半径之比较小,当卫星公转至气态巨行星后方,导致太阳光线被气态巨行星完全遮挡的,卫星上呈现的长时间类似于极夜的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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