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公子已然知晓我的名字了。”
“依老板与我说,你的名字叫执夙……”他顿了顿问,“那执夙姑娘可知我的名字?”
她说,“我知道,司徒文矣。”
他问,“可知是哪两个字?”
“写字的文,至于yi……”她微微摇头,“却是不知。”
他望向黑下的天,“万事休矣的矣……”见她并无反应好奇问,“姑娘不觉得此字太过悲观吗?”
她微微摇头,也望向了天,“当天上的光落下之时,这一天便结束了,可是新的一天便也就此开始,世事本就无常,一件事情结束了就会有另一件事情开始,即便是一切终将结束,可在那天到来之前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他目光微动,忽然一笑问,“姑娘的名字要如何书写?”
她看向他,“公子不问我愿不愿意?”
司徒文矣怔了一下,旋即笑说,“是在下唐突了。”
她目光望向远方,“执念的执,夙愿的夙。”
寂静当中,他望着她眼中的平淡,忽然心头一酸,“姑娘以此二字为名,难道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她侧目瞧着他,“说了……公子会为我实现吗?”
司徒文矣没有丝毫的犹豫,“只要你愿意。”
她有些动容,低下头,看着自己被割破的手指,嘴角轻弯,“若是我能与公子相见五次,我便告诉你我的心愿。”
司徒文矣看着她,说,“好……”
之后二人又攀谈了几句,恰逢此时他袖口中的一张符纸飞出,自行叠成一个纸鹤,他一伸手,那纸鹤便落入他的掌中,“是小一的讯息……”他看向执夙,“天色已晚,在下便不再就留了,今日与姑娘聊得投缘,不知姑娘喜欢什么?下次我可以为姑娘带来。”
执夙摸着自己的衣袖,看着他手中的纸鹤说,“那公子下次便为我折下一只纸鹤吧。”
司徒文矣看着自己手掌上的纸鹤,微微一笑,“好……那在下便告辞了。”
执夙施礼,“公子慢走。”
眼见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她抬起手臂,将藏在里面的一根簪子取出后便呆滞了好一会,直至听到有细微的脚步声音响动,瞬间藏起那根玉簪冷声说,“我答允过你,会帮你将那盆紫蓝莹救活,你为何要多事?”
来人正是依瑞安,只见她步伐款款,慢慢来到她身旁,“我是在帮你啊,既然你已经逃出,难道不该及早的和他见上一面,以了心愿?”轻声一笑继续说,“更何况,那紫蓝莹本就是被你所毁,不是吗?”
执夙冷眼看她,“你做这些,无非就是想让我及早回去那漆黑之地……你们都自私,究竟有谁真正在意过我们?”
依瑞安叹下一口气,“你应该明白,只有以灵女作为存在的你才能引导灵力,以维持你族人的生命,若只是你一人逃离便也罢了,可是你连“生灵”也带了出来,难道你要置你的族人于不顾吗?”
依瑞安越说越急,最后竟是有了怒意。
执夙听完,也只是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会做出牺牲族人来成全我自己的这种事情吗?”她紧握了下藏在手里的,名唤“生灵”的翠绿簪子,“你们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的……”
她抱起玉圜鸣凤,转身要走之时说,“我忘记了,你听不到你族人的声音呢!”
依瑞安神色微变,就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神色黯然。
……
司徒文矣走出浮云楼,正四下观望,忽有一身穿白裙的陌生少女向自己走来,心中惊叹那女子容貌不似凡者,还在好奇这是何人之时,那少女忽然向他走来,一双柔静的眼眸紧紧盯着他。
他不知如何便问,“姑娘盯着我做什么?”
那少女却是垂眸,低声嘀咕,“虽然有她的气息,但不是这个样子的……”
司徒文矣不解,问,“姑娘是在找人吗?”
那少女抬起眼眸看着他,又突然看见他身后的浮云楼,便问,“你刚才,是从这里出来的?”
司徒文矣点了下头,却还来不及说什么便就看见那少女无视了自己,直接进了浮云楼里,低声说,“好奇怪的女子……”
之后便循着纸鹤的方向寻找着罗一的位置,走过灯火长街,又过了几条巷子,才看到那熟悉的身影此刻正茫然无措的注视着每一个路过的行人。
他走到罗一身后,拍打了下他的肩膀,“小一。”
罗一心惊一下,连忙回过头,顿时松了一口气,“文矣,你总算来了。”
小虎仰着头看着他,一脸的得意,心想,“哼,就说你不行,非要逞强。”
司徒文矣问,“去的路上可还顺利?”
罗一摸了摸头,“还……行吧,本来以为会迷路,但是正好遇到了彼岸,等我想回去的时候又迷了路,这才找你的……”他低下头,“本来是想靠我一个人回去的,结果还是不行啊。”
司徒文矣微微摇头,“只是这帝都太大了些,你才来不过两天,哪里能这么快就熟悉呢?就连我有时候也会迷路呢。”
“真的?”罗一露出坏笑,“我还真挺想知道你迷路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呢?嘿嘿。”
“你啊,还想要看我的笑话?”司徒文矣无奈一笑,又说,“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吧。”
罗一嘿嘿一笑,“好啊,正好我和小虎都饿了。”
说罢,便一同向着司徒府走去,途中,罗一怀里的铃铛忽然响了一下,他以为是不小心碰到的就没在意,但小虎却觉得周围有一股熟悉的气味,但不是很清晰,又看着他二人走得远了便追了上去。
……
浮云楼内,那白衣少女眼见几名侍者拦着面前,一脸不解,“你们为何要拦着我?我只是来找人的。”
其中一名侍者说,“对不住,这位客人,您所说的人并不在浮云楼内。”
少女微微摇头,“你为什么要骗我呢?我明明感受到这里有不同常人的气息,我要找的人一定在这里,还请你们不要再挡着我,我并不想伤害你们。”
那先前的侍者说,“客人,浮云楼里真的没有你说的这个人,还请你离开吧。”
少女眼看争执不过,手腕一转,指尖一层蓝光泛起,将要出手之时,听见有人说话。
“姑娘,且慢动手。”
那少女闻声,看到依瑞安的身影款款走来,眼见那几名侍者纷纷给她让步,便收了魂力问,“你是谁?”
依瑞安微微一笑,“我是浮云楼的老板……”她视线扫过周围地侍者,“你们都下去吧。”
“浮云楼的老板……”少女眼瞧着依瑞安,心里莫名有一种排斥的感觉,却又说不上来为什么,但想到自己的事情还是问,“我在找人,请你让我进去看看。”
依瑞安微微一笑,“姑娘,让你进去这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只是……你有钱吗?”
“钱?”少女不解,“那是什么?我没有啊。”
依瑞安笑说,“那还是烦请姑娘有了钱之后再来吧,这是浮云楼的规矩。”
“规矩?”少女沉思着,“父亲说过的,人世有很多的规矩,都是要遵守的……”
依瑞安微微点头,“正是这样。”
少女细眉一紧,“可是我要找的那个人很重要的……我必须要尽快找到她,否则!”她看着依瑞安继续说,“还请您放我进去吧,不然的话,我……”
她说着,再度聚起蓝光。
依瑞安无奈的看着她,“姑娘且停手,不妨与我说说看你要找的人是谁?”
“她是……”少女不知该如何说清楚,除了那股气息和只看过一次的画像以外,她并不知道任何其他的事情,忽然她想起在门前遇到的那个人,“就是和之前离开的那个人,穿白衣服的人有接触的人。”
“司徒公子吗?”依瑞安淡淡一笑,“他只见过我,难道说姑娘要找的人是我吗?”
少女急着说,“不是你,一定还有别的。”
“别的?”依瑞安眼眸一动,回身唤出一名抱琴的侍者,“那位公子除了见过我,还碰过这把琴,不知姑娘说的可是这个?”
那少女眼见到那侍者把琴举到自己面前,伸手轻抚着琴弦,“好浓厚的气息,就是它没错……”
依瑞安淡淡笑着,“我不知姑娘你在找什么人,但这玉圜鸣凤是一直放在我这浮云楼里的,之前那位公子本来想买,但因为是把哑琴就放弃了,姑娘若是想买的话,等有了钱再来拿走就是了。”
少女叹了一口气,“算了,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我这就离开。”
眼见到她背影落寞的走出门外,依瑞安深深的松了一口气,而抱琴的那位侍者问,“老板,这琴……”
她轻轻握着黑扇,扇骨在琴弦上微微一滑,“还给那位姑娘吧。”
……
少女自走出浮云楼,失落的神色始终挥之不去,路过的几名行人自将目光放到她身上便不由自主的为她忧心起来,还有几个人上前询问发生何事,是否需要帮助,她也只是轻轻一笑,却并不会多说一句话。
她低着头,将藏在衣衫内的晶石取了出来,神色黯然,“小一,你究竟在哪里?……我好想你”
……
司徒府内,司徒一家人与罗一吃过晚饭免不了寒暄几句,再之后又和二十七练习了一会掷石刺果后便回房休息了。
而司徒父子此刻聚在厅室内,一同品茗。
期间,司徒文矣将在浮云楼与依瑞安的一番论话尽数告知给了司徒上,他也是为此深感震惊,虽然深知罗候野心勃勃,暗地里也时常会调查他一下,但从未想过他竟意图打造出一柄帝器出来。
司徒上叹了一口气,“如若真是如此,那先前种种迹象就都可说得通了,也难怪王上会如此焦急。”
司徒文矣问,“父亲,您今日与王上一叙,可有结果?”
司徒上手里转着茶杯说,“王上说,待得罗候归来便要将小一的身世直接公开,但要我们隐藏剑宗之事,对他人谎称小一是在我司徒家,以白羽部众的身份长大的。”
司徒文矣说,“如此说,是不想因为剑宗现在的情况而对小一继位一事产生影响,即便是有“灾厄之子”这个存在,但是现今皇孙身体不适,无法继位是众人皆知的事情,只要龙魂认可血脉,他便是东国内唯一有资格继承皇位的人,即便是旁人会说些什么也根本左右不了这个结果。”
司徒上微微摇头,“你说的虽然没错,但是小一那孩子虽然表面装的若无其事,但是心里却藏了许多仇恨,就这样直接告知他的身世,将继承人的位置交给他,他会轻易的接受吗?”
司徒文矣叹了一口气,“父亲,您不了解他,他一定会接受的,只要能够挽回剑宗声誉,他会不惜任何的一切……只是早晚的问题。”
司徒上新倒了一杯茶,看着上面漂浮的雾气不知在想些什么,却问,“这个孩子有那么坚强?”
司徒文矣看着他面前的茶,“父亲,为了做到一些事情,而不得不放弃一些事情,这是否是正确的呢?”
司徒上回过神,微微一笑,“文矣,你后悔了吗?”
司徒文矣微微垂眸,“他变了,以前的他活泼开朗,是剑宗的快乐源泉,每次我见他,不管心里有多少压力都会荡然无存,可是现在……与其让他卷入到这场漩涡当中,还不如不明不白的活着好。”
司徒上回忆着往昔时光,沉默良久,直到茶杯飘起的白雾逐渐变淡,他才说,“既生为人,总要面对一些什么,不该来的始终不会来,避不过的也逃不了……”
忽然,一名下人走进厅堂内,“禀告老爷,那罗少爷带着他身边的小猫一同出去了,而且走得很急啊!连去哪也没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