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冰洁到门外透透气,见顾言榽跟着她,立马放缓了脚步。
“嫂子,见到你真是太好了,你什么时候走,一定要带我离开这里啊!”顾言榽嬉皮笑脸道。
玉冰洁脸色乌青,面露不悦,驽目如电击般盯着顾言榽。
顾言榽立马收起笑容,一本正经道:“哦,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归海派的顾言榽,反正你和我堂兄顾言枫已经定亲了,你早晚就是我嫂子啦……”
“住嘴!”玉冰洁怒不可遏,握紧玄冰剑横向顾言榽的脖子。“再不准如此称呼,毁我清誉!”
顾言榽吓得不轻,想要说什么却堵了回去。
玉冰洁收好佩剑,蓝清音正好赶来,看见顾言榽单独和玉冰洁在一块儿,柳眉紧皱,面露不悦。诘问道:“你撇下我一个人跟着她,是不是喜欢她?”
玉冰洁不想掺和此事,从容自若的转身离开。
“你别胡闹了好不好,没有的事,他冷冰冰的跟个道姑一样,我怎么可能喜欢她嘛!”顾言榽在玉冰洁面前有些吃瘪,心里烦躁,语气也很没有耐心。
蓝清音见他态度不好,没有继续追问,只一个人气呼呼的转身离去。内心充满了疑问和不安:他居然为了她吼我,嘴上说不喜欢,干嘛巴巴地跟着她,更可恶的是也不跟过来哄哄我。蓝清音越想越委屈,小声地抽泣着。又想起之前被亲了脸蛋和掌心,便更加伤心,眼泪啪嗒啪嗒掉落下来。
而顾言榽哪里知道小女儿的心思,一门心思总想着怎么能够离开天紫界。
蓝清音走着走着,不由自主的来到了蓝小蝶的住处青竹轩。从小总是这样,有任何不开心,只要到娘亲这里,娘亲总能将最好的给她,为她化解烦忧。
青竹轩周围竹林四季葱郁,静谧清幽,外人看来却有点阴森恐怖。蓝小蝶养了不少竹叶青,色如翠竹,动作灵敏,让人防不胜防。蓝小蝶自幼喜欢竹子,并且深谙奇门异技之道,利用竹子自创不少实用轻便的武器,是个武学奇才。
只可惜,这些技能蓝清音并未很好掌握。被蓝小蝶保护得太好,心思便一直不在武学上,还不如厨艺和医术更让她上心。
蓝清音见蓝小蝶正望着钟情伞发呆,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强颜欢笑道:“娘亲,你又在想爹了?”
蓝小蝶回过神:“你终于想起看你娘了,那臭小子怎么没跟过来,你不是总跟他形影不离的吗?”
“我只是想一个人来看娘而已。”蓝清音声音细细的撒娇道,自然的抱住了蓝小蝶的腰,靠在她怀里。
蓝小蝶很开心女儿和她如此亲近,喜上眉梢,满眼都是无尽的慈爱和温情。蓝清音也觉得特别温暖,刚才的委屈已经消了大半,正在想要不要告诉娘亲,最后还是咽在了肚子里,只捡些开心的事,逗得蓝小蝶哈哈大笑。
而这一切,都被准备前来打探潘亭命案一事的玉冰洁,看在眼里。虽然表面依然冷若冰霜,而内心却不禁涌出一丝酸楚。想来在济苍派,呆了近二十年,一直都是师父和师叔教导,自幼管教严厉,和教导男子并无二致,从未见过娘亲是何模样,也没有感受过娘亲拥抱的温度。甚至五岁起,便要照顾教导师弟师妹。从来没有一个女子,可以倾听她一路成长的喜和忧。因此,看到如此温馨和谐的场面,她也愣神了。都只道魔教妖女杀人无数,祸害苍生,可这些,玉冰洁从未见过,怎敢相信,天下人嫉恨的妖女,竟有如此柔情的一面……
蓝小蝶和蓝清音聊得十分欢快,并未注意到,玉冰洁已经走了进来。
“晚辈玉冰洁特意前来,归还贵派宝物,冒昧打扰!”玉冰洁从衣袖掏出折扇,双手递给蓝小蝶。
“果然是我的锦绣竹骨扇!”蓝小蝶接过扇子,递给蓝清音,“以后好好保管,万不可弄丢了!也好在玉姑娘品性端正,才会归还,倘若被有心之人得到,怕是再也寻不回来了。”
“是,娘亲!”蓝清音双手接过扇子,紧紧握在手中,心里却疑惑,扇子怎么到了玉冰洁手中,不由得心里暗自忧伤。
“看来顾言榽那小子,果然没说谎,真的将扇子交给了济苍派。”蓝小蝶顿了顿,“看来你们关系着实匪浅!”
玉冰洁心有疑虑,但已了然蓝小蝶怀疑自己和顾言榽有什么关系。
“这把扇子是晚辈师妹偶然所得,并非刻意据为己有,知道为贵派宝物,便立马奉还。至于顾言榽,也只有一面之缘,并无任何关系。”玉冰洁不急不躁,平静的说道。“此来还有一事,想要求证,潘亭一案,是否是前辈所为?”
“是又怎样,潘亭与我结怨多年,天宫教向来有恩报恩,有怨报怨,有仇必报,让他苟活了这么多年,已是最大的恩赐!”蓝小蝶觉得很解气。“再说,这与你们济苍派又有何干,跟殷天笑那个臭老头一样,哪里的事情,都要插一脚,来彰显你们侠义,哼!”
“潘亭与天宫教究竟有何怨恨,竟招致满门惨死?”
“潘亭当年潜伏在我天宫教5年,一直暗中给各大门派通风报信,最后联合各大门派,一路歼灭我教众。事后竟成了功臣,还建立了盛誉山庄,广收子弟。要不是我当年怀着阿音,功力损伤严重,不会让他多活了这么些年!”
“那您找潘亭一人即可,他的弟子全部惨死,何其无辜!”
“他们如若不死,早晚也会再找我寻仇,冤冤相报何时了,倒不如让他们早点解脱,来生寻个靠谱的主子!你们所谓名门正派,谁又不是踩着别人尸体发扬光大的,只是偷偷摸摸,不敢见光而已!”
“不管如何,您都不该这样草菅人命!实不相瞒,我是奉师父之命,准备带您回济苍派的,让各大门派进行审判。”玉冰洁正气凛然。
“哈哈哈哈,真是天真,现在你弱我强,你以为我会这样,乖乖跟你走吗?各大门派凭什么审判我,就因为人多可以欺负人少?现在的蓝小蝶,已经不是当年任人宰割的羔羊,看来,得找个时机,进攻那些所谓名门正派,重新制定,江湖秩序了!”
“晚辈自知不敌前辈,也感谢能放弃门户之见施药救治,正如前辈所说,恩怨分明,施药之恩,他日必报。师命难违,哪怕不敌,也当竭尽全力!”玉冰洁语气坚定。
蓝清音虽然知道娘亲武艺高强,平时对待下人也颇为苛刻,但也是第一次知道,娘亲杀了那么多人,还能如此泰然自若,心里不禁多了份担忧。听她们争论了这么久,也不知道何时才会结束,更怕她们一言不合又打起来,赶紧圆场:“娘啊,您说了这么久也累了,来喝杯茶吧!”
“你放心,我现在不会杀她,天紫界难得有贵客,我当然得好好待客啦!”蓝小蝶接过茶盏,笑着说。心里暗忖“毕竟是济苍派首徒,留作人质,他日攻打济苍派,说不定能派上用场。”便说道:“玉姑娘,天色也不早了,我也要休息了。”
“好,告辞!”玉冰洁双手作揖,转身离开了青竹轩。
随身携带从虞杜娟那里拿的避蛇药,青竹林里的竹叶青,便不能动玉冰洁分毫。
可似乎总有一个声音萦绕在耳边,若远若近,似有似无。
玉冰洁开始有点头痛,马上意识到这是幻音,能摄人心智,瞬间凝神静气,在自身周围,划出一个隐形结界,以抵挡迷音。
看见蓝清音从竹林上空缓缓飞下来,嘴里用竹叶吹出清脆的声音。玉冰洁假装已经中了幻音,想看看她究竟要做什么。
蓝清音便停止了吹竹叶,慢慢向她靠近。
“你已经中了幻音,现在有问必答!说,你是否喜欢顾言榽!”蓝清音直截了当进入正题。
玉冰洁觉得很无聊,淡漠回了一句“否!”
“那你以后要远离顾言榽,他有可能喜欢你!你答应我,以后我们就是好朋友了,我必定会护着你,不让娘亲为难你的!”
“我答应你!”玉冰洁不想过多解释和纠缠,只觉得这些事情实在没有半点意义,只想快点回到虞杜娟的住处去。
“原来你没有中幻音!”蓝清音看玉冰洁神态如此清醒。
“是的,但结果都一样,你放心,我和顾家永不可能!”玉冰洁语气坚定地说。
“真的,那太好了,冰儿姐姐,以后你就是我的好朋友啦。”蓝清音喜出望外,说着说着,双手便拉住了玉冰洁的衣袖。
“放开!”玉冰洁有点难为情。
“为什么?”蓝清音,一脸疑惑。
“这样不合礼仪,再说,我也并非跟你有这么熟!”玉冰洁表情,语气都冷傲如冰。
蓝清音反而抓得更紧了:“那我就偏不放开,看你能拿我怎样!”蓝清音娇俏的声音里,充满了洋洋得意。
谁知玉冰洁竟抽出玄冰剑,一刀将衣袖割成两半,飘飘然飞走了,只剩下蓝清音,拿着半截衣袖呆呆的站在竹林里。
夜已深,玉冰洁并未就寝歇息,她深知这个地方,一直都有人在暗中监视她的一举一动,想要给漯河他们通信也特别困难,如今之计,只有按兵不动,多多掌握一些天紫界上的信息,再寻个机会离开。
一抬头,发现蓝清音正抱着被子走进了房间。
“这么晚了,找我何事?还有,你为何不敲门?”
“奇怪了,我在自己家还要敲门,你看我抱被子,肯定知道我是要在这里睡觉喽!”蓝清音见顾言榽一整天都不来找她,赌气也不去看他,又觉得无聊,还不如来逗逗玉冰洁。
“这个房间只有一张床!你一个大小姐,哪里不能睡!”
蓝清音麻利的把被子铺在床上,顺势坐在了床上:“这张床足够两个人睡,再说了,我可答应杜娟姨明早要给你煎药啊,冰儿姐姐!”说着说着,蓝清音便脱了外衣,躺在床上,盖好被子。
玉冰洁背过身去,无奈道:“我习惯了一个人入寝。”
“哈~”,蓝清音打了一个哈欠,“习惯也可以慢慢改变的嘛,他日你若成亲了,还不是要和你夫君睡的,我还正想和你聊聊呢。我现在有些事情,又不好给娘亲说,霜儿和雪儿,也只是简单应付我,取笑我。从小,我便想有个姐姐妹妹可以一起说说话,能够不用惧怕我,哄着我……”
玉冰洁转过身来,坐在桌子旁,对蓝清音说:“你这个样子,还真有点像我师妹,一说起话来,没完没了。只是,她没你那么多小心思。”
“那我要跟你下山见见你这位师妹。冰儿姐姐,不知你是否有心仪的男子呢?”
“没有。”
“以冰儿姐姐的容貌气度,不知道有多少男子心仪你呢!如果我是个男孩子,必定就追求你啦!也不知将来是谁,有福气能够娶你为妻。”
“不要胡说!济苍派以救济天下苍生为己任,我此生的志愿便是锄强扶弱,行侠仗义,其他的,暂时没想过。”
蓝清音有些困了:“你离我太远了,你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小,我快听不见了。你快睡进来吧,这样说话方便点。”
听到蓝清音软糯的声音,玉冰洁将凳子移在了床边。
“你志向好远大,那你要找个志同道合的人,你们就能一起行侠仗义,锄强扶弱,成为人人艳羡的神仙眷侣,成就一段佳话!”蓝清音说着说着,便自己脑补了一个神仙话本,笑得甜甜的。
“都道知音难觅,若寻不到知音人,还不如一人一剑,仗剑走天涯,人生苦短,问心无愧就好!”说到这里,玉冰洁想到师父订下的那桩婚约。
早知道这桩婚姻,只为巩固济苍派和归海派的关系,但为了报答师父养育之恩,当时并未驳斥。自己和顾言枫,并没有任何感情基础,也不知道以后如果嫁过去是否能够遂心如意。想到这里,便打定主意,如果回到济苍派,定要解除这桩婚约。
听到蓝清音浅浅的鼾声,玉冰洁才发现,蓝清音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只好将她双手放进被子里,然后把自己的被子抱出来铺在地上。
2021/9/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