蚩尤的回答让我有些惭愧,我平日里学习的都是些什么鬼头刀把的词汇,竟让这上古仙人也口吐芬芳。
耳边突然袭来阵阵风声,鼻息中的芳草气息也格外甘甜,一束光芒刺入眼中,我有种浴火重生的感觉,但我发现此刻我却不能自控,只是通过感知器官去接触这个世界。
“我!蚩尤大帝,魂兮!梦兮!归来兮!”我的身体做了一个广播体操伸展运动的姿势,双手齐齐举过头顶接着道:“尔等黎民!可愿臣服于本君!”
此时狂风大作,乌云蔽日,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了下来。
此刻,透过旁光,呸!透过旁边的余光,我看到了阿木尔惊讶的神色,眼神闪速跳动着,我知她定看出其中端倪,她眼中已然看不到我的存在,因为此刻控制我身体的是蚩尤。
现在我感觉我就像台电脑一样,而蚩尤是U盘里的小电影在我身上播放着,我从未发现过自己也有如此盛气凌人的气场,这是一种帝王的气息,一种登泰山而不压,下五洋而不惧的逼格!
身边的数百士兵,无论鲜卑、乌桓或是匈奴,皆是纷纷丢兵弃甲服帖跪拜,除了身边的阿木尔、抱着其木格的胖子和前方马背上的单于舆。
单于舆的脸上只留下踌躇的神色,他内心其实是慌张的,只是恶念蚩尤的意志在支撑着他。
我眉头紧蹙,怒目而视,左手指着单于舆。单于舆见我正指向他,身体微微一颤,可并未有其他多余的表现。
“尔等甚狂!竟敢无视本君,本君今日...”话还未说完,我的视角便以一个奇怪的角度翻转了一周,最后的画面是青草地,漆黑片刻后,视角从青草地上拉伸上来,随后便看到我一个拍打身体草屑的动作......
“小子,你为何不提前告知我你站在马车上?”蚩尤小声地哼唧着,我并未回答蚩尤的问题,因为我也很无语,摔马车的可是我的身体。虽然身下是草地,可依旧能感觉到摔倒在地的疼痛,蚩尤接着悄悄说道:“我正准备走近些,想着给他施点威压,你瞧这事弄的,用你的话术来说是不是叫‘尴尬得一匹’?”
我心中默默回着:“蚩尤大哥,你老实告诉我,你眼瞎不?你走路不兴看路吗!”
“额...那啥,本君好久没说话了,兴许有些忘我,见谅,哈哈...”
我心中苦笑道:“兴许?不,你错了,你没忘我,是忘‘我’了!你忘记这是我的身体了!”
突然,我的身体突然匍匐在地,我的视角与地面呈现90度,从我的耳中传来一阵轰隆声。
“小子,看来你不需要我了,你的救兵来了!”蚩尤大声说着,而此刻我眼中看到远处山丘上正掀起一阵风沙,肉眼可见有一批大部队正朝着这边在奔袭而来。
“蚩尤大哥,我现在十分确定,你是真瞎啊!有眼疾你丫咋不早说?说好的坦诚相待去哪了?被狗吃了吗!”
“好了,大恩就不必言谢,你与本君何必分彼此!告辞了!”言罢,我身体突然一颤,全身如触电般的麻了一下,身体的控制权重新回来。
我像根杆子似的立了起来,吐出嘴里夹杂着几缕杂草,刚才那跤摔得可谓是真正的羊吃草。
“凭此就想诓骗我等!愚蠢至极!”单于舆愤怒地盯着我,随后转向地上趴伏的士兵怒喝道:“起兵!列阵!御!”
言罢,单于舆身后的士兵齐齐起立,手持武器调转矛头指向后方袭来人马的方位列阵。
我重新跳回马车遥望远方,依稀看到前方的人马中树立的旗帜,写着一个“新”字。
来者不出意外应该是大新士兵,看来是李邑带兵来营救我了,我还以为这些狼心狗肺的白眼狼早已把我忘记了!不过他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难道匈奴撤出包围圈了?
正在这时,乌桓和鲜卑这边的士兵拔出弯刀齐齐压近我们,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我始料未及。
“什么情况!”胖子环抱着其木格,其木格依然沉沦在拓跋靖玉碎的悲伤中:“你们他娘的是什么情操!墙头草吗!说变就变!”
“阿木尔!其木格!此人不是蚩尤大帝,擒获此人,单于舆定不会怪罪我等族人!”鬼婆婆阴森地说着,就像电视剧里容嬷嬷一样。
其木格带着哭腔道:“鬼婆婆!请您别为难喇叭哥哥,他是好人。”
咻...
不知何时,从鬼婆婆身后射出一只羽箭,目标直指胖子,也在同一时刻,其木格将胖子推到一旁,羽箭猛的刺穿其木格的小腹。
“呃!”其木格发出一阵哼鸣,随后倒在了胖子的怀里,胖子看着眼前的其木格,顿时泪水如瀑。
“傻妹子!你这时干啥!你......”胖子已经泣不成声,反倒是其木格表现得异常坦然。
“喇叭哥哥,其实,你第一次邀格格食肉,格格便倾心于你,我在喇叭哥哥的脸上看到了温暖的笑容,如喇叭花般迎接太阳的豁达。”其木格眉头紧皱,疼痛感让她止不住的喘息。“你可知,为何唤你为喇叭哥哥吗?”
胖子将其木格的手紧握贴在自己的脸庞,脑袋一个劲地摇着,泪水也随着脑袋摆动,甩出几滴融化进草地,今日的青草地被慕容多兰的血和胖子的泪苦涩成暗青色。
其木格几乎是用尽最后的气力说着:“因为‘其木格’在你们汉文...乃花蕊之意,而你...大喇叭花,是我的...归宿!”
言罢,其木格眼眸缓缓合上,脑袋自然的朝一旁耷拉着,不再有任何生机。
......
“啊...”,胖子仰天长啸,泪水覆盖他整张大脸,随后他转向鬼婆婆,怒目而视:“卧槽你祖宗!老子跟你们拼了!”
正当胖子准备暴起,好在我提前跳下马车将她强按在地,这就是默契,我深知他下一步要做什么。
“你他妈的冷静点!”胖子依旧在地上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我接着道:“你丫死了老子怎么办!老子现在只有你!”
在听到我的话后胖子停止了挣扎,这些话换做平时我是绝迹不会说出口的,一方面,两个男人说这些显得有些矫情;另一方面这些话对于男人之间的友谊来说都是深埋内心的,平时说出来,反而显得很轻浮。
鬼婆婆也没想到阿木尔会为胖子抵挡羽箭,因为此时她那双阴阳眼里也充满了惊讶,嘴巴大张后便没再合拢。
正在这时,马车车厢里钻出一个脑袋:“嘿嘿,多兰,战战没找到水袋,嘿嘿,这...”
王战的话戛然而止,此刻他的目光定格在地上已经凉透的多兰尸体上。接着,王战一阵手忙脚乱的从马车上摔到草地,跌跌撞撞的爬到多兰旁,一把将净婆推开数米,抱着多兰的尸体久久未语,随后便咆哮起来。
王战这么一闹,大家的目光便被他吸引,我趁着空隙将胖子推回马车车厢,自己则站在阿木尔身后,我的想法是,他们刚才无意间将其木格误杀,此刻断然没人敢乱来,至少阿木尔在鲜卑中的地位是不低的,她就是我现在的人质。而其木格似乎也知道我的想法,很配合的贴靠着我。
“王战!你他娘的快上来!”我大声呵斥着悲伤中的王战。
可此刻的王战不为所动,接着,王战竟然将多兰的尸体抱起,一个人默默地穿过人群,朝远方的落日走去。似乎此刻的他早已将世间所有的一切屏蔽,因为,此时此刻他,眼中只有怀中了无生气的慕容多兰,那个打开他心门的女孩,此刻也为了她封闭了自己。
王战的离去是我没预料到的,可也是情理之中的,此前我便觉得王战对多兰有一丝别样的情愫,我不确定那份情愫是不是爱情,亦或是一种亲情。
王战和慕容多兰彼此的情愫,那种感觉更像是 “命运之夜”里,守护着“伊利雅”的“Berserker-赫拉克勒斯”;“瓦罗兰大陆”里守护着“安妮·哈斯塔”的大熊“提伯斯”。
这是一份守护与陪伴的关系,这种关系甚至包含了亲情,超越了爱情和钢铁般的友情,那是一种所谓的长情!
我没有丝毫犹豫,驾着马车从侧方位冲出,摆脱了被匈奴军队与鲜卑乌桓联军夹心饼干的局势,迂回绕道匈奴前方奔袭,单于舆露出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弓箭手!拦住他们!”他几乎是用吼的,随后我听到马车后传来密集的击打声,就像是有人在急迫地敲门。
不过这种弓箭对我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我就如诸葛亮草船借箭般,车厢插满羽箭冲进了大新的军队。
“撤!”军中不知何人喊了一句,扭头便看到李邑单手反拽缰绳,马身直立随后调转马头,紧跟我们的马车朝远处奔离。逃离的途中,我感觉到身后的步兵在一阵阵哀嚎身中倒地。
李邑带来的大部分是步兵和重甲兵,论单兵战斗力,与匈奴人一对一是没太大问题的,可人数的寡众、机动能力缓慢上明显吃了大亏。
我从未感受过战争的惨烈,相比真正的战争,此刻的“百人马拉松”算不上什么,但依旧足以震慑人心。
此刻,除了身边骑射勉强有一战之力,时不时的可以朝身后射箭,奋力奔跑的重甲兵与步兵却在不断地死去,特别是重甲兵,虽然甲胄厚实一时半伙死不了,但速度成了致命伤。
这简直就是一场属于匈奴人的狩猎狂欢派对,反观我方,恍如正参加一场残酷的大逃杀一般。只有不断地奔跑才能赢得苟延残喘的机会,一旦停下来,心脏也会随之停摆,也就是在这一刻,我才对“生命在于运动”这句话的理解透入骨髓。
奔跑吧!汉子们!前方就是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