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千常将自己半个人的重量压在长逸上，意想不到竟有丝丝灵气从掌心渗入体内，使他翻腾的真气渐渐平复下来。
他猛地撒开手，看来有些不高兴，“不要偷你主人的灵气渡给我，你个叛徒。”
长逸剑前后抖了抖，下一瞬便破土而出消失不见。洛千常抬眸一看，面无血色的乔易棠撑着树缓缓站起，却是脚步虚浮，快要跌倒在地。
“师兄！”
奈何他自己的状况亦是十分不妙。
黑白发丝轻扫过洛千常脸颊，一双手臂搀扶住往前扑去想要当肉垫的他。另一边，一个与他们等高的白色纸人撑住了即将与大地亲密接触的乔易棠。
墨翎截住洛千常击过来的手肘，语气中带着责怪的意味，“殿下，您运功了？”
“傀儡？“洛千常紧盯那搂住乔易棠的薄薄纸片，有些气若游丝，但仍是不减半分强势，“不能是你吧？”
对上洛千常凶狠的目光，墨翎疑惑地眨了眨眼，细想两位少年何以状态如此，好一会儿才理清思路。
“属下师出幻影阁，最先学习的便是傀儡术，即便不深入钻研，亦是略懂皮毛，能耍耍纸片傀儡。”墨翎传着灵力到洛千常体内，边解释道，“但捏造可继承修为的傀儡兵，属下即便想，也是无能为力。”
将他二人送回寝居，趁着乔易棠在凝夜宫打坐调息的间隙，墨翎悄悄去往赤焰宫，在墙上施了一道隔绝声音的结界。
“殿下，我需离族几日，在此期间还望您莫要四处走动。”
“你向来是想走便走，何故这次多此一举来告知我？”
“您可知乔公子打算明日将唐翊送回琼羽仙？”
“什么？”洛千常起身，张惶失措地往前两步，“他要走？”
墨翎拦住欲奔去凝夜宫的洛千常，“您要跟着吗？”
“让开。”
墨翎闻言，一副了然于心的无奈模样，垂下右臂缓缓道：“按例丹鼎派全部门生皆要参加祭拜大典，唐翊肯定得寻我，因故我需跟随一道回去。但此番颠簸，属下无法长时间维持少年形态，若是乔公子在，恐怕我会暴露身份。”
他顿了顿，压低声线道：“还请殿下留住乔公子，替属下转告一声，我会将唐翊和尹翎安全送回琼羽仙。”
洛千常松了一口气，转身回到榻上，“何时出发？”
“寅时。”墨翎往右边瞥了一眼，“五维境摄魂，乔公子应要调息至卯时才能稳定元神。”
洛千常淡淡地“嗯”一声，喉咙中再次翻涌的血腥气让他无法多言。
“属下告退。”
墨翎又朝洛千常望了几眼，即将掩上房门时，脑海中忽然闪过乔易棠覆上光圈的一只眼眸。
“殿下，我看乔公子有意反抗五维境，您可以尝试解释当日的情况，对他恢复神志兴许能起点作用。”
门扉被轻轻合上，洛千常睁开双眸，思绪万千。
他也曾想过解释，然而口口声声说相信他的少年，那日却在聚华楼吐出冷漠无情的“罪子当诛”，终究还是让他退缩了。既然他拿不出证据还原真相，怎可能凭一面之词让人信服？
尽管后来得悉乔易棠确实是受人控制，但植入进脑海成为记忆的幻境相当于亲眼所见，已是让人是非难分，他苍白无力的解释在别人看来不过是狡辩，说再多又有何用？
只是墨翎所言还是让他觉得意外，心中再次燃起了希望。
次日寅时，天还未亮，两道身影便匆匆出了鬼巫族城门。墨翎健步如飞行在前头，拖着一个挣扎不停动若脱兔的少年。
“你怎的跟头牛一样拉都拉不住！”
“消停会儿行吗，泼猴。”墨翎不撒手，“说了跟谁回去都一样，门主任务缠身，你不要总是麻烦他。”
“大哥啊，我还没有跟门主道别，一声不吭就走了，这成何体统？”
“我去瞧过，门主在打坐修炼，不好打扰。”墨翎翻身上马，面不改色道，“已经拜托护卫转告，不必忧心。”
唐翊握住墨翎伸来的手，跃上马背落座其后，气呼呼地盘起手来。
“哎，好歹是通神末期的人，骑马御剑至少会一样不过分吧？”墨翎长吁短叹着，“山上跑不了马我理解，你回去后多到十圣演武场摸摸剑，灵根成熟了，施以灵气御剑不成问题。”
“哦。”
“或者直接去武库挑一把剑回来，你的打法迅猛，但近身攻击短板显然。远近攻守灵活掌控，迎敌才能游刃有余。本想说你升至通灵期便能像门主那样凝制随心而动的法器，可万一你上不去呢。”
“哎，你这个人欠揍得很。”唐翊捶打一下他的肩膀，“就不能说点好听的话嘛，看不起我。”
“错了错了。”墨翎失笑道，“等你挑了剑，我送你一个剑鞘。”
“哼，谁要收你的礼物。”
笑容自唐翊的嘴角蔓延开来，墨翎回头瞧了一眼，少年又马上敛了笑意。
“哼，那我不送了。”
“喂！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千里马跑了一个时辰，天空才渐有破晓之色。今日的风不太温柔，一下下撞击着门扇窗棂。
凝夜宫的木门被推开了一道细缝，随即严密合拢，反反复复好多遍，看得沧浪一阵无言。
“殿下啊，我都怀疑这风是你卷来掩饰行径的。”
“墨翎明明说他卯时能醒，怎么还没动静？”
昨夜后山来敌，害得洛千常心有余悸，生怕那傀儡悄无声息潜入寝宫里。
“卯时刚过半柱香而已。”
沧浪递去玄色大氅，洛千常瞥了一眼，摆摆手回绝，“我今日穿那件紫绸的。”
“你先是中毒，而后又强行运功，正值虚弱之际，不好好待在赤玄宫就算了，还穿得如此单薄？”
“哪薄了？暖和得很。”
门扉倏地被拉开，乔易棠拢拢一袭凤仙紫衣，清亮的双眸扫过洛千常脸庞。
“事关身体，不可儿戏。”
“师兄。”洛千常置若罔闻，只关切道，“你还好吗？”
“无碍。”乔易棠皱皱眉头，似乎不理解眼前人何出此言，“我有要事处理，你这两日安生在赤玄宫调——”
“他已经离开了。”
乔易棠呆在原地，洛千常见状继续道：“我的手下会将他们安全送到山下，他们是怎么出来的，便也能那样回去，无需你操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