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身影在前面袅娜娉婷的走着,杨文玉依稀觉得有点眼熟。
一块木板凭空出现,那身影正要踏上木板,突然回头道:“三哥小心。”
原来是夕儿!
杨文玉赶紧低头回道:“是。”等夕儿走上去之后,杨文玉也小心翼翼的踏上木板。
有些恍惚的杨文玉,突然听见自己说话:“其实,走得慢反而容易晃。”
夕儿啊了一声,回头问道:“什么?”说话间脚下一滑,身体一斜,就要摔倒。
杨文玉赶紧伸手去扶,不知怎的,两人纠缠在一起,晃了两下才定住身子。
杨文玉看了看脚下的江水,抬起头来,看见的却是胡姨,她冷笑道:“就知道你对夕儿有非分之想。”
杨文玉脸上一热:“不,不,我没有。”
胡姨的脸又幻化成了夕儿的脸:“你……不喜欢我吗?”
杨文玉吓了一跳,脚下一空,落入水中。
感觉无法呼吸的杨文玉长吸一口气,却被水呛的咳嗽起来。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趴在岸上,江水一阵阵的拍在自己的脸上。
想到梦境中的夕儿,杨文玉不禁露出微笑,一息之后,他腾的坐了起来:“无忌!”
可能是起来的太猛,杨文玉的心口砰砰乱跳,站起来时竟有些头晕,摇摇晃晃的走了几步,发现自己身上的铠甲已经掉落一半,他脱去剩下的铠甲,在江岸上跑了起来。
此时,天还没有完全黑透,但是能看见的东西都只剩模糊不清的黑影。
杨文玉跑了几步,就狠狠的摔了一跤,岸上虽然都是泥沙,却也有不少的石块夹杂其中。
杨文玉疼痛难忍,抱着腿却不敢叫出声来,低头一看,绊倒自己的是一具半掩在泥沙中的尸体。他心中一紧,赶紧将人翻了过来,黑夜之中看不清楚,但可以摸出是身上穿的是皮甲。
想起无忌并未着甲,杨文玉出了口气,低声道:“得罪了,兄弟。”说完,便在尸体上摸索起来。
不一会,杨文玉找到了尸体的腰牌,半袋被水浸湿的干粮,隔着袋子摸到其中似乎还有被水泡开的干肉条,几个散碎的银钱,还有一封书信,却已经被水泡烂了。
杨文玉把书信放进尸体的贴身袋子,叉手于顶:“英灵常在,兄弟,多谢了,日后有机会去你家乡,必去看望你的家人。”
他摸了摸腰牌,睁大眼睛看了看,却实在是看不清,便收好了,就着江水吃了些干粮肉条。
匆匆吃了几口,杨文玉觉得有了些气力,想起白岩的教导,便将干粮收好,又在江岸上搜索起来。
没过一会,江边便伸手不见五指,杨文玉抬头看了看天,想起今天是晦日,没有月光。
江边风大,浑身湿透的杨文玉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时候可不能伤风,他心中暗道,却又想起无忌那孩子,心中不禁焦急万分。
他跪在地上,深深的呼吸了几次,平复了心情,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好的火折子,又不禁想起了白岩:“师傅,你教的果然都是救命招数。”
火堆熄灭了好几次,终于还是稳定了下来,杨文玉就着火堆,烘烤着衣服,他半闭着眼睛,思考过会要怎么去寻找无忌。
突然,在风声和柴火的噼啪声中,他听见了一个悉悉索索的声音,正在越来越近。
杨文玉不动声色,手却抓紧了刚才捡柴时找到一根树棍。
“啊~~嚏”鬼鬼祟祟靠近的人居然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杨文玉有些好笑,低声喝道:“谁?”
“三叔?”
“无忌?”杨文玉喜出望外,举起一个燃烧的树枝寻了过去。
看着杨无忌狼吞虎咽的吃着干粮和干肉,杨文玉有心提醒他留着点慢慢吃,想了想却没说出口,暗想只能明日再想办法了。
杨无忌吃得太急,有些噎住了,不等杨文玉说话,他拿出一个水囊,喝了一口,却突然想起杨文玉:“三叔,你好久没喝水了吧?快喝点,是酒。”
杨文玉尝了一口,还真是酒,应该还是今年新出的浊酒:“你从哪里得来的?”
“马都尉,”杨无忌呆了一呆,“他死了。这小老儿,身上带的居然不是水,是酒。”
杨无忌笑了起来,刚咧开嘴的他却突然鼻子一酸,哭了出来。
杨文玉也一阵心酸,这涉世未深的少年怕是第一次见到熟悉的人死去,他把无忌搂了过来:“没事,有三叔在呢。对了,马都尉的腰牌你拿下来了吗?”
“拿了。”杨无忌哭了一会,擦了擦眼睛道:“三叔,我们在岸边生火,不会引来秦国人吧?”
“应该不会,”杨文玉道:“秦国人现在必然忙着攻打大梁城,我们现在不但在下游,还在江左,这块地方最多能碰到几个秦军斥候。这么晚了,那些斥候也得睡觉。”
“我们在江左?三叔你怎么知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是回宫城找大爹爹?还是去找大妈妈?”
“你看江水的方向不就知道自己在江左还是江右。”杨文玉低头思索道,“你大妈妈必然不会等我们,她不会为了我们两人拿那么多人的性命冒险。”
杨文玉看着北方的紫微星,道:“还是去宫城吧。”
“对,”杨无忌点头道,“和大爹爹一起。可是,我们现在江左,要怎么过江呢?”
杨文玉喝了口酒:“先睡吧,明天再想办法。”
过了几个时辰,天刚蒙蒙亮,叔侄二人便动身了。
杨文玉将火堆踩灭,又用土掩埋。杨无忌不禁有些好奇:“三叔,你这是做什么?”
“不要留下痕迹,”杨文玉道,“万一有秦军斥候路过,见到灰烬,我们便露了行踪,他们会跟着脚印追杀我们。”
“他们又不知道我们是谁。”
“如今隋秦交战,大梁城百里之内怎么还会有百姓在野外行走?”
杨文玉停下了动作,抬头看了看杨无忌,“你这么一说,我倒是突然有个主意。”
杨文玉又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还好我的宝贝都没湿。”
等一切收拾妥当,杨文玉叔侄俩趴在草丛里,屏息静气的等着。
杨无忌终究还是个少年,没过一会便有些耐不住了,他低声的问道:“三叔,昨天都没顾上问你,你不是被关在大理寺吗?”
杨文玉想到这个,不禁有些痛苦的闭上眼睛。
是的,昨天自己还在大理寺的大牢里,也不知道夕儿有没有逃出隋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