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傲琼躺在榻上,自她腹部上方悬着一朵雪白的莲花。
此乃浣尘芙蕖,可孕养胎儿,亦可保胎儿脱离受损的母体,使其暂时停止生长,待母体养好,再将其置入母体。
澹台傲琼在魔力不稳身体虚弱的时候有了身孕,若是执意将孩子留在自己的腹中,极有可能保不住孩子,她必须将胎儿暂时置入浣尘芙蕖。
澹台霜颖在这几日一直在培育浣尘芙蕖,养枯了好几朵,才养出这宝贵的一朵。
浣尘芙蕖培育出来,解决了澹台傲琼的忧虑。
过程艰难,未成形的胎儿不愿离开母亲的身体,需要胎儿的父亲和浣尘芙蕖的培育者一起施法。但为了让过程顺利一些,需要再加一个灵力强悍的魔族。
澹台霜颖受累飞一趟神族,以澹台傲琼腹中孩儿的名义,将澹台傲劂请了过来。
三人一起施法,将芙蕖植入她的体内,让胎儿进入浣尘芙蕖雪白的花瓣里,再一起带出体外,暂时抑制胎儿的生长。
澹台傲琼捧着雪白的莲花,花瓣绽开,莲蓬正中心悬着被魔力环绕的小小的灵球。
这就是她的孩子,小小的,好生可爱。
意佪额前沁出冷汗,吃力地走到榻前,施法整整三个时辰,他没有多少力气。
澹台傲琼取丝帕给他擦汗,关切道:“快去歇息吧,这一番折腾,你可是比我还累。”
意佪心疼地将她搂入怀中,道:“是我不好,竟未察觉你身子有恙。你还有哪里不适,别硬撑。”
澹台傲琼尝试着调息魔气,虽然微弱不稳,但还在慢慢恢复,她将浣尘芙蕖呈到他眼前,道:“只要我们的孩子安好,我就没有不适。”
意佪接过浣尘芙蕖,拥紧了澹台傲琼,下颌抵着她前额,温声道:“我们的孩子一定安好。”
澹台傲琼暗暗拍了拍意佪,用下巴指了指正调整魔气的澹台傲劂。
意佪一眼意会,笑道:“傲劂兄,你的魔力应该也耗费不少,先在这儿住下吧。”
澹台傲劂却归心似箭,“不必,还有人在等我。”
澹台霜颖已经累得瘫倒在地,说话更是上气不接下气,“姑姑这几日就好好休息,就让我来给小妹妹浇灌灵力。”
意佪将浣尘芙蕖交给她,又派腾宇送她回去。
看他眼下挂着淡淡乌黑,薄唇泛白,澹台傲琼心底一阵阵痛,轻轻拍了拍他的胸口,从他怀中移开,道:“你也回去休息吧。”
意佪已经困倦疲惫,又放心不下她,只好在回寝殿之前嘱咐她,“宫娥都在外面,若哪里不便,就唤她们一声。”
澹台傲琼乖乖点头,不过就算点头也不会唤她们,她做事喜欢亲力亲为,能不叨扰别人就不叨扰。
意佪知道她的性子,走到门口便低声吩咐宫娥们,“鸿儿娴静少事,你们都机灵点,若听见什么动静,就进去帮她一把,不能委屈她。”
众宫娥齐声应道:“是。”
澹台傲琼正欲下榻,屏风后就陆陆续续多了几个人影。她没在意,只当她们是桌椅摆设,谁知刚起身,屏风边就探出宫娥的脑袋。
“王后殿下有何吩咐,婢子来服侍殿下。”
“王后?”澹台傲琼听得愣神,问道:“你在叫我?”
宫娥点点头:“嗯!自然是叫长王姬。”
澹台傲琼心里喜滋滋的,但她还要端着清高,道:“我还未嫁给你们王上,这么唤恐怕不妥吧。”
“王上聘长王姬为后是迟早的事,婢子多唤几声好习惯习惯,长王姬也要早些习惯啊。”
哎呀!真会说话!澹台傲琼掀开被子下榻,那小宫娥就窜过来,殷勤道:“殿下,婢子来服侍你。”
澹台傲琼有些抵触突如其来的热情,道:“不必了,你们忙你们的。”
“王上吩咐了,殿下正是身子虚弱的时候,婢子要尽心服侍殿下,殿下的事就是婢子的事。”
澹台傲琼觉得这张脸面善,问道:“我们可是见过?”
宫娥的双眼亮了亮,“长王姬,您不记得我了吗?我是饴烛,饴糖的饴,烛火的烛,是只小飞蛾妖。您在人间为我求过情的!”
“原来是你。”自那件事后,澹台傲琼还想着饴烛会到妖族领什么罚,原来是做了宫娥。
“长王姬是婢子的大恩人,就让婢子服侍你吧。”饴烛滔滔不绝地说着,还要伸手搀扶澹台傲琼,澹台傲琼突兀拿出玉瓶放在她递过来的手里。
饴烛拿过玉瓶凑在鼻子前闻一闻,清甜芳香沁人心脾,问道:“殿下,这是什么?”
澹台傲琼介绍着,“这是梨花蜜,香甜润喉。我听你嗓音低颤,应该需要这个,你尝尝看。”
饴烛尝了一口,双眼发亮,赞叹道:“嗯!入口香甜,还感觉喉间清凉得很!”
澹台傲琼见她喜欢,便幻化出盒子,打开便是一排排盛梨花蜜的小玉瓶,她道:“这原是霜颖为我调备,但我寡言少语,也不费嗓子,用了倒浪费她的心意。你喜欢,我便都送予你。”
宫娥忙接过盒子,兴奋道:“王后殿下,您好亲切和善啊!您比那个嚣张跋扈的岳采儿好太多了!快留在我们妖族做王后吧,我们一定像拥戴王上那般拥戴您!”
澹台傲琼闻言蹙眉,又转为笑,“你抬举我了,你又如何知道我是真亲切还是假和善?”
饴烛道:“相由心生,王后殿下有一张和善美丽的脸。”
澹台傲琼抚了抚双眼,只觉倦意袭来,道:“我这几日嗜睡,这才说了一会儿话,便又想躺下了。你们也先出去歇歇吧,我若需要服侍,会唤你们。”
饴烛连连点头,道:“那婢子先去门口偷个闲。殿下若有吩咐,定要唤婢子一声。”
见那些身影从屏风后渐渐离去,澹台傲琼在床榻周围设好结界。
自澹台傲琼有身孕后,一直被意佪安置在妖族。她没有法力,也召唤不出八凌镜看一些神族的状况。
现下正慢慢恢复,魔力虽弱,但好歹能召唤出八凌镜。
八凌镜面漩涡现出,画面渐渐转换为屋内陈设,一个同澹台傲琼一模一样的女子笑着走进夙风。
夙风关切道:“你不是还要修炼,怎么会来找我?”自上次被澹台傲琼讽刺一番后,他说话的语气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惹她不高兴。
“澹台傲琼”靠近他,道:“才几日不见,你就对我生分了。”
夙风以为她在试探自己,道:“不敢,你为魔族长王姬,在下不敢高攀。”
“澹台傲琼”笑了笑,伸手抱住他。
夙风一惊,惊讶望她。
“你……”夙风握住她的手,这双手已经不似前几日那样冰冷,不解道:“傲琼,你方才……”
“澹台傲琼”伸出尖细的食指点上他的唇,道:“那段时间是我不好,忽略了你的感受,回去后我也很后悔……”
八凌镜外的澹台傲琼换一个更舒服的姿势靠着床,镜中同她一模一样的人是倾城,在澹台傲琼正为如何避开夙风且不让他怀疑而发愁的时候,倾城就送上门来了。
倾城是痴傻的情种,为了和夙风在一起,不惜幻化成澹台傲琼的模样去亲近夙风。
想着,澹台傲琼掩去八凌镜的画面,松了口气。
夙风没有察觉到异样,一切都很顺利。
在仙族,倾城蜷缩在熟睡的夙风怀里,虽然不是第一次靠他这么近,也不是第一次与他有这些亲密举动,可自从澹台傲琼从仙族离开,她同夙风这些亲密举动是在梦里都不敢想的。
“傲琼……”夙风在梦中喃喃着,见她在自己怀中,才松了口气。
倾城拍拍他,道:“我在这儿。”
夙风收紧揽着她的力度,道:“这一刻,我等了好久……”
倾城在他胸前靠了靠,仿佛她真的是澹台傲琼,“有多久?”
夙风道:“其实,我一直想告诉你,我,我就是当年你救下的乞丐。我费劲千辛万苦,拜得白鹤真人为师,为少熙太子所用,就是为了修得长寿,与你长相厮守。是我蠢笨,以为倾城是你,认错了你,还为了护不相干的人多次迁怒你,都是我不好,害你受苦了。但你要相信我,我是因为太子殿下的吩咐才会与你作对,若早知你是当年的恩人姐姐,我绝不会刁难你。”
倾城心如刀绞,她明明也是他心上的人啊!为何就成了局外人?她痴心一片,怎么就成了跳梁小丑!
夙风却满眼兴奋。他们好不容易等到澹台傲劂耗费大半魔力且身体虚弱,从而有机会用螭蛉珠的结界困住他。
只要他这次协助少熙炼好螭蛉珠,他就去求少熙保住澹台傲琼的命,相信太子殿下念在他有功,会成全他们。
果不其然,澹台傲劂在回紫馫宫的路上被困在环绕银色神力的结界里。他已经运了许久的魔力,甚至因焦急而遭到魔力反噬。可即便他费力至此,结界也没有损害的迹象。
“傲劂!”曲栩琢从梦中惊醒。
知恩闻声忙披着衣服跑进来,问道:“姐姐,你梦魇了?”
曲栩琢握住她的手,颤抖道:“知恩,我梦到……傲劂,傲劂他出事了!”
知恩反握住她的手,道:“姐姐,这只是梦魇,你多虑了。”
曲栩琢这才渐渐冷静下来,但心中疑团仍然未解,问道:“那……为何不见他回来?”
知恩安慰道:“姐姐,三公子有怨珠魔力护体,绝不会轻易出事。如今傲琼长王姬是有身子的人,许是他们兄妹久了不见,不免多说些家常,姐姐就宽心吧。”
门口一群人跌到在地,掺杂着一位小宫娥的尖叫,澹台傲琼正闭目养神,闻此声突兀睁开双眼,缓缓握上八凌镜,警惕道:“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