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清找到陶陶时,她正在农场果园里跟一条黑不溜秋的小狗追的不亦乐乎, 冷不防被亦清一把抓住胳膊,许陶陶眼看着小黑狗越跑越远,情急之下使劲去拍亦清抓着胳膊的手,却不想另一只手也被他固住。
亦清好气又有好笑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还跑,要撞到树上了”。
许陶陶这才直起腰,前面果真斜探出一根不细的树杈,她的脸堪堪停在离树杈不到五厘米的地方。
许陶陶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然后按照被抓住小错时通常都会反咬一口的惯例,挺直腰杆对着亦清抱怨,“都怪你拦着我,本来我马上就要抓到小狗了,这会它不知又跑哪里去了”。
亦清瞥她一眼,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它可不就在这。”
许陶陶顺着亦清的视线望去,那只刚才明明已经撒腿跑开的小黑狗此刻却蹲在两人旁边几步远的地方,后腿卧地支起身子,满是好奇地看着我和亦清。见许陶陶挣脱亦清又要去追,它再次撒丫子蹿了开去。
许陶陶颇有些丧气,“刚喂了那么多肉给它,连摸都不让摸下,整个一白眼狼”。
亦清又是叹气,许陶陶暗自觉得亦清跟她在一起后叹气频率愈来愈高,正是不爽,却见亦清推着她转了个身,“往反方向跑”。
许陶陶不解,但在一向养成的对亦清无条件信任下,拔脚跑开。等听到后面紧跟着传来的欢快狗叫才明白,原来刚才的一路追赶被小狗当成了游戏,这会等自己先跑它便又开心地追过来,还兴致勃勃地一个劲往她前面冲。
许陶陶甫一明白原委,便感觉自己又在亦清那里刷低了一次智商下限。
不待亦清开口取笑,她迅速主动出击,“知道为什么你这么懂小狗心思吗,因为你比较像它啊,都是我追的时候拼命躲,等本小姐潇洒离开了又都主动黏上来。”
许陶陶和亦清在一起后,偶尔回忆起自己当初那没脸没皮的倒追总有些赧然,便主动把回国后两人的相处定义为亦清对她的死缠烂打。
亦清也不恼,刮了下她鼻子清笑到,“这么久了还记仇,我要是像狗,那你是不是“嫁狗随狗”一辈子不离不弃?挺好的,我接受。”
眼看着又如常一样被反将一军,许陶陶正要回击,却被亦清牵起了手,“别忘了,最后可是你千里寻夫大年夜跑来收服我的,所以,这只小狗,你也还差最后收服的一步。”
亦清这句“收服”用得甚得她心,许陶陶一时忘了回击,小骄傲地扬起头由他牵着了。
亦清一路带她走到厨房,左翻翻又捡捡,最后扒拉出一截牛骨递给她,脸向一路跟来的小黑狗摆了摆,“拿去给它”。
许陶陶接过来大大嫌弃,“这上面一丁点肉都没有......”,这句嫌弃还没表达完,原来蹲在厨房外的小黑狗已经嗖的一下蹿到了她的脚下,不等掌控厨房的田嫂发话,许陶陶赶紧拎着骨头把小黑狗引出去。
叼到骨头后的小狗终于不再排斥许陶陶的接近,于是,它在骨头上磨着牙,许陶陶在它身上挠着痒,都忙得不亦乐乎。
一片欢腾中,亦清在旁边蹲下来,“喜欢就带回去,但现在不许玩了,再不出发,回去路上要堵车了。”
许陶陶突然心中一动,竟然忘了大黄了,难怪亦清这么懂狗,赶紧起身走开两步,摆着手道,“不要不要,多麻烦啊,我连自己都管不利索,哪里能养它啊。”
亦清又是叹气,走过来拍了拍她手上的灰,“以后撒谎的时候动作不要这么夸张。”
许陶陶拒绝得更坚定了些,“不要不要,太丑了......”剩下的话在小黑狗丢了骨头极其不满的汪汪声中咽进了肚子。
亦清的下巴在她头顶上磨蹭了下,声音极其温柔地,“哪来这么多小心思,以前的事早过去了,要是随便一条小狗就能勾起我独自一人和大黄看守鱼塘的记忆,那我岂不每天都得回忆无数遍,毕竟,现在养狗的人这么多。”
许陶陶被他逗笑,摇着他的胳膊道,“这条小狗和你这么像,那以后它就是你兄弟啦,回家了跟你一样听我指挥。”
当许陶陶抱着小狗回到爸妈房间乐呵呵地说明意愿后,老爸摇着大蒲扇慢悠悠地开口,“闺女啊,你连自己都管不利索,能养得了狗?”老妈一遍附和着,一遍将削好的苹果递给老爸。
这下轮到亦清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许陶陶恼火地瞪了他一眼,她自我嘲讽说连自己都管不利索那叫谦虚,别人这么无情揭露那叫小看人。
许陶陶雄赳赳气昂昂地挺起胸,一条条地梳理理由,“我在家扫过地,洗过衣服,煮过粥,炒过菜,换过床单......”
滔滔之语在老妈又削好一个苹果后立马刹住,她下午在外面跑了好久,正有些渴了。哪知老妈的苹果到了跟前却是给亦清的,许陶陶愣了下,看了眼又准备继续削的老妈一眼,暗自衡量了下抗议后被打压的效果,随机瞪圆眼睛将满满的不忿全部投向亦清。
亦清好笑地将手里的苹果给了陶陶,顺带在她耳边轻道,“你怎么不说说自己干活的频率呢,一下子讲出这么多事来连我都吓了一跳,可别让爸妈觉得我在家欺负你。”
许陶陶接过苹果咬了大大的一口,含糊不清地回道“你可不就是老欺负我”。
亦清转头对爸妈讲到,“爸,妈,我以前养过狗,这只和我以前养的那只挺像的,陶陶见我喜欢才说带回去养着。”
“那敢情好,带回去吧。以后我再帮你多搜罗几只,这附近养狗的人多。”老爸大手一挥,爽快答应。许陶陶一口苹果直直地卡在脖子里。
亦清帮陶陶搞定小狗的事,便按照老爸的指挥把二老一早在农场准备好的蔬菜鲜肉装车。
估计是看许陶陶悠哉游哉咬着苹果的样子太过闲适,老妈打抱不平地指挥起她来,“你一个苹果还能不能吃得完,倒是去帮帮亦清啊”。
许陶陶踢里踏拉地蹭到亦清旁边嘟囔道,“基本都是你爱吃的,还要我帮忙,什么世道。”
亦清低头嘴角扬了下,回头又多拿了两包她爱吃的菠菜。
回去的路上,许陶陶事后诸葛亮,“说吧,今天麻将又输给我爸妈多少?”
“也没多少,各胡十来圈罢了”,亦清很是云淡风轻。
许陶陶极其地恨铁不成钢,“亏你还是做金融的,每次都输这么多,当年的英勇呢?”
亦清抬手摸摸下巴,一本正经地看她一眼,“你难道不觉得我这个女婿当得很有前途。”
许陶陶无语,眼见怀里的小黑狗一个劲地要往开车的亦清那边蹦,便也学着亦清那样叹了口气,“你倒是有前途了,我爸妈喜欢你都甚过我了,连小狗都一个劲地想去你那,我怎么就混得这么不受待见了呢?”
亦清憋住笑,正言安慰道,“你不觉得爸妈是爱屋及乌吗?”
许陶陶思路一跳,“你竟然把我比作乌鸦,我有那么黑吗?”
亦清的本意是说爸妈因为爱陶陶所以对自己格外好,没想到许陶陶本末倒置,竟然自领了乌鸦的位置,他没有纠正,笑出了声,“没有啊,我一向觉得我家娘子肤白貌美,不过,你说什么都对,若是非想自谦下的话,我肯定是同意的。”
许陶陶瞧了瞧眉眼弯弯的亦清,扬起了嘴角。知道亦清的过往后,他如今的成熟、稳重以及之前的少年老成总是格外让许陶陶心疼,因而在一起后许陶陶的胡搅蛮缠、不可理喻便多了几番,以引出来点亦清的孩子气、无可奈何等种种发自内心的快乐。
“我就算了,不过这条小狗这么黑,倒是可以管它叫乌乌“,许陶陶捋着狗毛开口。
怀里的小狗呜咽一声再次奋力作势向亦清扑去,许陶陶急忙抱紧,”不愿意啊,那换个好了,你这么毛茸茸的要不叫阿毛.......或者大毛........“
怀中小狗的呜咽一声低似一声,最终在她喊出一句”小黑“后彻底瘫倒在了许陶陶膝头,于是,许陶陶两手一拍,愉快地给它定下小黑的大名。
回到家后,许陶陶一千零一次地问亦清,“要不我们还是搬回你那去住吧?”靓源刚刚缓过来,事情多而繁杂,亦清之前的房子虽然舒适,但距离靓源较远,有时加班太晚,许陶陶便经常在办公室简单凑活下。亦清怜惜她辛苦,后来便在靓源附近租了一套两居室,她是方便了,可亦清上下班的时间多了近一倍。
“不用。”亦清的应答极其简单。
“你上班路远太辛苦,再说住在租的房子里,感觉也不如家里好。”许陶陶抱着小狗跑到正在归置带回来东西的亦清跟前,面朝着他一边倒退着走一边条理清晰地论证。
亦清停了下来,用胳膊护着她转了个圈,”好好走,看路。“顿了下又加了句“你在哪里,哪里就是家。”
少有的情话由亦清说出,蛊惑力指数般翻升,许陶陶一把扯住又要朝里走的亦清,“你再说一遍,大点声。”
亦清抿着嘴笑了下,挣脱胳膊走开去,轻飘飘地留下句,“没听到算了”。
许陶陶瞧见他几乎要红透的耳根,不再勉强,心里灌了蜜似的,找了箱子和软垫给小黑铺了个临时的窝,眼见舒舒服服趴下的小黑依旧还是不睬她的呼叫,只是在亦清路过的时候偶尔抬下头,便又有些不忿,正待回头去瞪亦清,脑中突然灵光一闪,随机两三步跳到正往冰箱里放东西的亦清跟前,背过手挺直腰杆,“虽然现在大家都比较喜欢你,但你切勿得意,因为等我肚子里的小陶陶或者小清清出来,我肯定是最被喜欢的那个。”
亦清一愣,手中的一篓鸡蛋啪地一声掉到地上。许陶陶唯恐被溅出的蛋清弄脏鞋子,赶紧朝旁边蹦了一大步,还未站稳便被亦清摁住了肩膀,他的声音慌乱又有些喑哑,”不许跳“。
许陶陶被亦清眼中的温柔摄得心中一跳,噘嘴低下头,声音亦不自觉柔下来,“知道了”。
亦清上上下下扫了她好几遍,简直不知要如何才好,良久,憋出来一句,“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听到这句话,许陶陶立马扬眉吐气地教训起他来,“你还好意思说,今早是谁一个劲催着我来的,左催右催难怪我会忘嘛。”她对今早亦清不让睡懒觉、一个劲催她洗脸刷牙、嫌弃她早饭不好好吃、训她不穿运动鞋等一系列出发去农场前的事耿耿于怀,这会终于角色转换,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亦清嘴微张着,似乎又要不禁叹气,许陶陶立马双手捂住他的嘴,不许他再开口扳回阵势。亦清却并没说话,在她手心轻轻一吻,许陶陶痒得立马抽回手又要往后蹦去,却被亦清抱住轻轻揽入怀中。
许陶陶脑袋趴在亦清胸前,听着他胸膛中传来的心跳,整个世界仿似都安静下来,亦清一下下抚着陶陶的发,良久,在她耳边轻轻落下一句,“陶陶,我好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