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芠厉声吼叫:“放开我!放开我啊!”
乌鞠平静的看着她眼珠赤红震颤、面容扭曲怖然,手上却是越发用力钳制着。
“青芠,你已入魔,莫要再执迷不悟”
青芠剧烈挣扎的动作一僵,随后戛然而止,她伏贴在石壁上的身子微微耸颤。
她在笑,直笑得合不拢嘴花枝乱颤。
“咯咯”直笑得眼角泪光泛出幽滢露花。
潋滟波光涟漪漾开,因笑意微酡了些脸庞,又宛若蝉露秋枝,病态娇艳极了。
似在笑人生百态悲凉,又似在笑世事无常皆苦。
这天道惯是会捉弄人,惹得动情人哀哉啼泣。
青芠笑够了,只撇头斜睨乌鞠反问道:“我执迷不悟?”
“你倒好,有雪青替你渡魔根……”
“那又有谁来渡我?!”她声音越来越尖利凄厉。
青芠眼眶涌出深渊似的无数哀怨和痛彻肺腑心髓的滔恨,竖立的阴冷蛇瞳不住的震颤肆抖。
“雪青是我的命啊,他是我的命!”
“我失去了生命支柱,我失去了支撑我的一切!”
“可他善良悲悯,就算没有我,他也依旧会用自己来渡身为龙脉的你,只为救这一方依附龙脉而存的生灵”
“可谁来渡我啊?!他心甘情愿换取了一方安宁存活,而我就只配守着一具日渐被风气空尘蚕食的尸体?”
乌鞠听着她字字句句都是泣血控诉,字字如破裂碎开的珠玑砸进他肺腑间,又连串戳中他心肉里。
乌鞠满怀潸然愁绪,却不知如何开口,嗫嚅了半晌才道:“他一腔悲悯情怀,这心怀大爱连天道也会为之感动吧……”
如若不是自己意志消沉不坚,怎么会入魔牺牲了雪青。
雪青大爱无私。
可凡事没有绝对的十全十美,他保全了大爱,却舍弃了小爱,让青芠痛苦不已,甚至让她为之偏执崩溃入了魔。
一切归总来说都怪自己,乌鞠心中充满自责内疚。
青芠咬牙切齿的梗着脖子叫嚣咆哮:“去他娘的天道!”
“都是你!如果不是你入魔,我就不该到这般地步!”
“你们夺走了我的最爱,我便要将你们赶尽杀绝,然后屠掠你们的子孙万代!”
青芠分明已疯魔不成活,她整个人的状态神情恍惚癫狂。
乌鞠听着她猖獗的大放肆词,字句格律间恨不得马上将自己毁灭挫骨扬灰。
而他竟生不出一丝愤怒,只觉得悲哀、自责内疚。
手掌禁锢反擒住青芠的力道不自觉的放轻了些,许是愧疚恻隐之心作祟,他再难以强硬的手段和法力制服压迫她。
他别过头强装冷静轻声道:“若我放你入世,只会徒增杀戮…所以我……”
却不料青芠得了这一瞬空隙,片刻间便是毫不犹豫的扭过脑袋伸长脖颈对准擒住的手臂呲出了獠牙。
阴森怖白的蛇齿獠牙从她两侧牙膛蹦呲而出,她眉眼都是阴险狠辣,毫不留情的便一口咬了上去。
动作快如闪电叫乌鞠始料未及间避之不开。
獠牙瞬间“噗呲”一声刺皮肉没入其中,然后擦过白骨,挤压出大量殷红的鲜血四溢开来。
“嘶”乌鞠闷哼一声,眉梢轻皱起,这剧痛让他松开了擒住青芠的手。
可是他竟不阻止不反抗,只任由青芠在他手臂上肆虐发泄这滔天愤怒。
青芠眼珠中充斥着暴躁怨恨,獠牙也随之更深入骨肉中,生生将乌鞠孱弱的手臂刺了个对穿。
森白的獠牙从血肉中穿插而出,狰狞恐怖的从手臂下侧钻出,带着丝丝缕缕的肉丝和粘液。
而这依旧没完,青芠憎恨极了乌鞠,怎会如此心甘情愿的停嘴,她又催动牙根藏起的毒液注入乌鞠手臂中。
这毒液带着致命的毒性和腐蚀血肉的力量全部倾注于乌鞠手臂上。
她要乌鞠生不如死灰飞烟灭!
乌鞠手臂上雪白的肌肤立刻从里到外渗透出一团死气的乌黑毒素,隐隐作痛中还有黑气蔓延接踵而至浮动扩散,青芠竟要将乌鞠置之死地。
乌鞠不能死,他背负了重大的使命责任,他不能就此轻易放弃自己,不能放任洸山乌谷生灵于不顾。
大局为重!
他面庞一改愧疚的丧气,眉眼皆是凛然清明得不可方物,另一只手便擎苍聚诀翻转对着青芠右肩就是一掌击去。
这磅礴大气的掌力一拍而下,片刻便震得青芠肩骨粉碎而开,獠牙也随之脱力从手臂中带着一股浓郁的血色拔出,她清薄的身子沉闷而响重重的掀在石壁上,将石壁砸出深深的凹洞来。
乌鞠脸色苍白如雪丝毫没有血色,连嘴唇也褪尽原本的颜色显露出白浊煞白,隐隐约约中还夹杂疏落丝缕的黑气乌丝。
他全然不顾手上被撕咬穿透的两个血淋淋的凹洞,手掌发力汇聚出法力欲又对着青芠天灵盖而下。
却不想青芠全力倾注的强悍毒液却于短时间发作起来,叫乌鞠倏忽间疼痛难忍起来,他迅速的停下动作,然后两指并拢将手臂处血液精气流动的穴位都死死封闭住。这毒力凶猛异常,如若他不是龙脉之灵,怕是片刻间就要毒发身亡,毒力腐蚀得他额头两侧乌发都渗出细密的冷汗来,津津冷汗如珠没入他发丝间,濡得湿漉水润。
而青芠趁着这瞬间便半抱起雪青闪身至洞口。
青芠右肩已湿漉血肉模糊一团,她抱着雪青面露凶恶狡猾不甘道:“我定要让你身形俱灭,你且等着!”
随后她身形一恍若雾就此消失在洞口。
这一抹灵动娇媚的青衣艾然再不复从前的纯粹,只怕相见时只剩怨责愤恨。
乌鞠悲戚叹息一声,盯着手臂上的乌漆墨黑愣愣出了神。
此次憎恶而别,再相见时只余刀戈报复,乌鞠如临深渊的苦楚交织汇聚成极重的浓愁,这一腔沧桑衷肠不知如何诉出,也找不到人诉苦。
潸然郁绪间,乌鞠拧眉蹙眼,竟生出了孩童时期般的手足无措,这一刻他觉得孤苦伶仃如履薄冰。
哀大莫过于心死。
巫巫,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我等你等了一千三百年余五十一日,我好苦,有好多委屈想要倾诉于你。
且是千般荒凉,以此为梦;万里蹀躞,以此为归。
家只有巫洸在才算是个家啊!
而更凶猛胆战心惊的噩耗却还未到来,如若那一刻到来之际,于乌鞠来说便也是天塌了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