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尹行素朦朦胧胧睁开眼睛,她抚着额头回想昨天的事,看了看右手处的弓羽随即揉揉眼睛坐起身。
约莫半个时辰尹行素梳洗穿戴齐全就去了密阁。密阁大堂前江枫正守在那里,见尹行素走来江枫立即迎了上来。
“见过尹大人。”
尹行素点了点头,待江枫站直身体,“兄长在吗?”
江枫犹豫片刻,“回尹大人,莫大人交代过,尹大人昨日灵力受损,莫大人已命人煎好助大人疗伤的药,随后就会送到灵阁,至于离魂箫,就不劳烦尹大人,尹大人还是回去休息吧。”
尹行素思索了一下,“明日端午,本尊此行不过是想与兄长商量何时回莫家看望父亲母亲,不会打扰兄长太久。”
江枫有些犹豫,少顷,“大人这边请,莫大人在卷宗室。”
走到卷宗室门口,江枫敲了敲门,“大人,尹大人到了。”
稍过一会儿莫煊玘打开了门,他看了江枫一眼,“下去吧。”
江枫行过礼随即就离开了,尹行素看了一眼卷宗室又看了看莫煊玘,“兄长在忙吗?”
莫煊玘静静地看着尹行素,有些走神,“怎么不再休息会儿?”
“灵力已经恢复了,杜兄的事还没解决。”
“昨日说过,离魂箫之事全全交给为兄就好,为兄这就送璕儿回去休息。”
尹行素看着莫煊玘眼神带着一点忧伤,“兄长,杜兄、离魂箫之事牵扯之多兄长不是不知,况且杜兄已将兄长视为仇敌,昨日之事显然是为了对付兄长,兄长此时将璕儿排斥在外他日与杜兄交手岂不是少了一分胜算。”
“胜算?难道璕儿觉得为兄修为不敌杜衡?”
尹行素连忙解释,“当然不是,杜兄修为不低但远不及兄长,不过杜兄有离魂箫在手,又精通“潜蒂落见”,正面交手璕儿自然不担心,只是……”
“璕儿不必担心,为兄应付得过来,况且离魂箫的案子本就该归案阁和密阁负责,时至端午,朝廷已经休朝,璕儿还是趁机会好好休息吧。”
尹行素眼神一转想笑又有些无奈地看着他,“这都第二天了,兄长的气还没消?东方朔不过是好心搭救,兄长怎么可以这么小心眼。”
莫煊玘微微一惊,而后看向尹行素,尹行素对他笑了笑,看到这儿,莫煊玘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了些,“没有,为兄不过是担心璕儿罢了,离魂箫乃大凶之器,与之交手为兄难免有些顾虑。”
尹行素低头一笑,“兄长还是这般。璕儿再不济也是祈顺第二高手,若兄长执意将璕儿排斥在外,试问还有谁能与兄长并肩作战?再说,离魂箫之事涉及当年荆州一案,当年虽是兄长协理但明面上却是灵阁之事,这样算,兄长反倒是局外人。”
莫煊玘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少顷,莫煊玘低头笑了笑,尹行素见状问道:“兄长在查看什么?”
莫煊玘撇了一眼屋内,“昨日下午去了一趟密卷室发现一些事情,现在为兄不过是想证实一些猜想。”
尹行素点了点头,“兄长,外面有点热。”
莫煊玘看了看天,太阳微微泛红,他又低头笑了笑,随后侧身请尹行素进去。此处只是卷宗室的休息处,真正的卷宗室机关遍地又得术法隐藏,自然不会在暴露在众人眼下。
待尹行素坐好,莫煊玘随即倒好一杯茶并递给她一只点心盒,“今早母亲命人送的,那时璕儿还在休息为兄便先替璕儿收下了。”
尹行素打开点心盒,里面有几枚粽子还有一些她爱吃的点心,她拿出一枚粽子正准备剥开,莫煊玘就一把夺过粽子剥起来,“母亲特别交代为兄要尽长兄之责,事事照顾璕儿,所以这棕叶自然不能让璕儿自己剥。”说完莫煊玘将剥好的粽子放到琉璃盏内与筷子一并递给尹行素。
尹行素尝了一筷随后端起茶杯饮了一口,待放下茶杯,“兄长查到了什么?”
莫煊玘起身走到书架前,从上面拿出一只木盒,随后走到尹行素身边将木盒递给了她,尹行素取出里面的密函文件,目光扫了一遍,“不过是当年杜威通敌叛国的证据还有与之往来大臣的信函,这些人早些年就已解决,想必他们与现在的事无关。”
“的确无关。”说完莫煊玘从中拿出一封信函,“这是杜威写的一封信,没有收信人,昨日顺藤摸瓜找到了一个人。”
尹行素仔细读了读信,不过是封正常的问候信,“谁?兄长有什么发现?”
莫煊玘顿了一下,“昨天刚见过,那位空物大师。”见尹行素久未答话莫煊玘接着说:“空物大师在祈顺多年,又以江湖人自居,谁又能想到这样的人会参与党国之争,璕儿只知这位空物大师曾效力于萧先生,却不知他本就是大禹之人,至于空物大师与杜衡的关系……”莫煊玘迟疑了一会儿,“世家习礼后杜衡就拜在空物门下做了清远山掌门的关门弟子,此番密阁一直无法得知他行踪的原因也再清楚不过了。”
“嗯,“乾元幻境”,只能是这个了。”
两人各自思索了一会儿,尹行素开口说道:“兄长对杜兄之前的事可有了解?”
莫煊玘稍有迟疑,“在璕儿眼中杜衡是什么样的人?”
“世家习礼时只觉杜兄天资过人而且勤奋刻苦,虽然固执古板了些,不过人倒是极为正直。”尹行素语调一转,“杜兄那么聪明,想来早已得知杜威叔父通敌叛国一事,现在连师父也有着这样不为人知的秘密,他已经经历过那么大的变故,真不知道他现在变成了什么样。”
片刻后,莫煊玘起身负手走到书架前浏览了一圈架子上摆放的书籍,然后转身,“这本是杜家的私事,不过现在为兄也希望璕儿可以多了解一些,这样日后璕儿也可以多一分戒备。”说完莫煊玘走到尹行素身旁,然后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
“杜衡乃偏房之子,杜威大人与其妻原本恩爱至极,可杜威偏偏在杜夫人回家省亲之时犯下大错,至此杜威与杜夫人便心生嫌隙,后来杜威纳了妾,没过多久那偏房便有了身孕,杜夫人自然气不过便让母家几次刁难杜威,再后来小妾难产只留下一子,便是杜衡,那件事到这也算是有了结果。”莫煊玘饮了一口茶接着说:“再然后便是杜夫人产下一女,这杜夫人对杜衡虽称不上厌恶但决算不上一视同仁,杜威一直念着息事宁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杜衡的儿时便在同父异母妹妹的欺凌、主母的刁难与父亲的不理睬中度过,杜衡也不像璕儿眼中那般,不,应该说他只在璕儿面前勤恳正直,在旁人眼中杜衡凶狠残暴、罔顾人命,特别是对待厌恶讨厌之人。”
听到这儿,尹行素心里一惊,然后回忆起之前修行试炼时杜衡时常将对手打至重伤,当时甚至有人说他偷练邪术,莫煊玘也因此教训过杜衡,她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想好像一切都有迹可循。
“璕儿,你还好吗?”
尹行素点点头,“没事。”
“先前璕儿认为杜衡的目的是“光御七谪”,不过就算解开离魂箫的封印也不过是掌握了控魂之力罢了,与你、我这样的高手只要用术法封印住灵魂便可应对,所以……”
“所以……血契?”
莫煊玘点了点头。
“若真是如此,那杜兄岂不是会变成离魂箫的傀儡,一个杀人嗜血的怪物。”
“他不在乎,他只想要力量。”
尹行素有些愣神,莫煊玘拍了拍她的手,“璕儿,为兄告诉你这些只是希望璕儿能多些提防,璕儿不必担心,只要为兄在,为兄便会不惜一切代价护璕儿周全。”
尹行素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莫煊玘见状眼神也多了分担忧,“回去休息吧,明日还要赴宫宴,端午之礼为兄已替璕儿备好,先别想这么多。”
少顷,尹行素点了点头,“兄长不必担心,璕儿可是灵阁阁主,什么场面什么人没见过,璕儿不过是有些惊讶,毕竟与杜兄也算至幼相识,昨日下午灵阁之事还有些没完成,璕儿就先告辞了。”
“璕儿,我送你。”
尹行素点了点头,随即莫煊玘便送尹行素回了灵阁,之后的一天两人便都在忙各自的事。
是夜,清远山脚,杜衡望着高耸的山峰眼神一暗,随即掌心汇上灵力举至空中默念着什么,下一秒,一片亮光顺着杜衡掌心蔓延开来,里面的景象依稀可辨,四面都是又冷又硬的石墙,还有几根雕琢着灵兽图案的石柱,阴冷华丽又有些阴森恐怖,宛如一座地宫。
杜衡一走进去,亮光就跟着消失了。他沿着走廊走到转弯处,随后熟练地用手按住一块石板,稍微用力,那面墙就转了过来,杜衡随即走了进去。
昏暗的密室内有一位被锁链锁住的中年男子,杜衡走到他面前,那人疲惫地睁开眼睛,“多年不见杜贤侄本事见涨,都敢绑架朝廷命官了?”
“侄儿无意为难杜叔父,只要杜叔父交出“冷光琴”侄儿即刻送叔父回去。”
杜大人打量着周围冷笑道:“清远山初代掌门毕生修为创造的“乾元幻境”不用来修行,反倒在这做伤天害理之事,贤侄怕不是忘了自己还是清远山首徒?”
杜衡余光一撇,“叔父跟随家父多年,就连这姓都是家父赐予,如今侄儿有事相求,叔父难道不该帮衬一把,况且“冷光琴”本就为家父所有,叔父强占这么多年也是时候还回来了。”
杜大人顿了一会儿有些气愤地说:“空物大师知道吗?他知道自己的爱徒将要堕入魔道谋害朝廷命官吗?”
“不劳叔父操心,叔父既然如此固执那就别怪侄儿手不留情。”
……良久,杜衡走出密室,衣服、手上都沾满了血,此时杜衡眼睛全然没了感情,像一头被惹毛的狮子,随时都有可能将人撕成两半,随后他走进另一间密室,他静静地看着架子上摆放的一众闪着各色光亮的琉璃瓶,不知不觉地闭上了眼睛。